跟著,便又有銀子塞到了他手里。
接二連三的,銀在地上當當啷啷地四下掉,那幾個耍雜技的都看到這兒有個有錢大方的主,一時間竟有些沸騰起來。驚喜又激的目落到上,反而讓江隨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這一回,霍無咎再給他塞銀子,他往回推了推。
“夠了夠了。”他小聲說。
但那塊銀子卻強地塞進了他手里。
“沒事兒,多著呢。”霍無咎說。
江隨舟有些遲疑:“但是……”
雖說看著那幾個江湖藝人朝著他笑,他也高興,但這樣未免也太張揚了些。
“剛才看得開心麼?”霍無咎問道。
江隨舟點頭。
“那就繼續。”霍無咎說。
江隨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幾個滿臉欣喜的江湖藝人。幾人上的都頗為糙破舊,瞧上去也瘦得很。臉上畫著臉譜的小孩兒淌的汗將油彩都染花了,捧著銀子還一個勁兒地蹦跶。
江隨舟手中的銀子又拋了出去。
霍無咎低眼看著他,見狀立馬又拿出一塊來,放進了江隨舟的手里。
什麼銀子不銀子的,在他眼里本算不得個東西。
他現在滿心滿眼,都只覺江隨舟笑得好看。
——
江隨舟片刻之后才從那兒離開。
他要霍無咎將荷包拿給自己看看,霍無咎便坦然地將空了大半的荷包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都跟你說了,還多呢。”霍無咎滿不在乎道。
江隨舟不由得咬了咬牙,低聲道:“可是,也太張揚了!萬一讓什麼人瞧見,那可如何是好?”
霍無咎篤定道:“不會。”
江隨舟不解:“為什麼?”
霍無咎的下朝著南邊點了點,道:“這會兒,臨安有頭有臉些的,都在西湖上看景呢。”
說到這兒,他一勾,湊近了江隨舟,道:“放花燈,游船,還有賽龍舟,再晚些還有人在湖邊放孔明燈,想不想看?”
江隨舟也不知霍無咎上哪里打聽到的這麼多花樣,但他知道,臨安的湖連著太湖,湖畔有座富麗堂皇的觀景樓,想來今日佳節,不權貴都在那里。
江隨舟自不敢去到他們的眼前晃悠。
他連忙往后退,卻被霍無咎一把握住了手腕。
“想去就走吧。”他帶著兩分壞笑瞥了江隨舟一眼,便強行拉著他走了。
江隨舟連忙道:“我不想!那兒此時既人多,想必不人都認得我們,還是不要去冒這個險……”
但霍無咎似乎偏是個冒險的。
“沒事。”他說。“有我在,不會讓他們看到我們。”江隨舟還是不放心。
可他又拗不過霍無咎。霍無咎勁大,武功又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他真要做什麼,當然是誰也攔不住。
江隨舟便讓他拽著直走了半條街,眼看著太湖便在眼前了。
遠遠看去,便見湖面波粼粼,倒映著亮堂堂的燈盞,將那兒照得亮如白晝。湖邊有巧別致的畫舫和龍舟,有鼓聲傳來。
而在湖畔,一棟五層高的恢弘樓閣立在那兒,琉璃瓦反著明亮的燈,赫然便是臨安著名的鳴樓。
此時,樓中燈火輝煌,約能見香鬢影。
江隨舟渾都張了起來。
但霍無咎腳步卻不停,直往那邊去。
眼看著便要到了。
江隨舟連忙將他往后一拉:“等一下!”
霍無咎回過頭來:“怎麼了?”
他正要讓江隨舟別擔心,便見江隨舟拉著他往旁邊去了。邊上是個賣小玩意兒的小攤,五六的,盡是端午驅邪避祟的東西。
江隨舟從霍無咎上拿出一塊銀子來,接著,便從攤上取下掛著的某,往霍無咎面上一戴。
“這下行了。”江隨舟松了口氣。
燈下,是一張容猙獰的兇面,將霍無咎的臉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隨舟:要想辦法把他這張臉遮住,別讓人認出來。
霍無咎:嘿嘿,禮,嘿嘿,老婆送的
第73章
霍無咎不由得低聲笑了一聲。
他若是正讓人瞧見了,那麼即便用面擋住了臉,也自會有人通過形認出他來。他既帶著江隨舟跑了出來,便就沒打算讓任何朝中人看見他。
但是……
他抬手了臉上的面,還是頗為用的。
怎麼說,這都是江隨舟塞給他的東西。
他隔著面,悶悶地笑了一聲,便將江隨舟拽走了。
“放心了就走吧。”霍無咎道。
江隨舟應了一聲,連忙跟上。
不過,他與霍無咎的確沒有讓人認出來的機會。
走到了街道的盡頭,霍無咎便又將他拽到了一深巷中,接著帶著他一道踩著屋頂,騰空往鳴樓的方向飛去。
此時,街道與湖面上皆是一派亮堂,他們落黑沉一片的夜空,如同在夜中潛行的鳥,并沒引起任何一人的注意。
江隨舟只當他要帶自己去湖邊,卻未曾想竟又是這般。便見霍無咎幾個騰躍,竟帶著他徑直躍上了鳴樓的屋頂。
江隨舟只覺眼下一片暈眩。
在他面前,是盡收眼底的太湖夜。湖上星星點點的花燈如夜空里閃爍的星子,映照著飄在湖面上的龍舟和畫舫。
再遠,便是燈火通明的臨安城了。
而在他腳下,便是貴賓云集的鳴樓。此的宴廳向來層數越高、價格越高,這樣的佳節盛會,不用想便知,他們腳下的廳中,八就是龐紹一家。
便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隔著屋頂,悶悶地傳來。
“……下敬龐大人一杯!”
……竟是龐紹在這兒宴飲同黨員。
江隨舟頓時驚在原地,卻聽見旁邊傳來霍無咎低沉的一聲笑。
“還真是巧。”他輕描淡寫地說。
“你……”江隨舟被霍無咎此番行為驚住了,心臟撲通撲通地快要跳出腔,抬眼愣愣看向他。
這人是何等的膽大包天?
怕是龐黨眾人做夢也沒想到,霍無咎的不僅好了,還敢在端佳節時,跑到他們宴飲的樓閣頂上去看龍舟。
便見霍無咎滿不在乎地沖著他笑,拉他在琉璃屋脊上坐了下來。
鳴樓的樓頂寬闊極了,四角綴著一人多高的碩大花燈,將琉璃瓦照得反。而他們二人恰好坐在屋頂的暗,腳下踩著滿臨安的輝煌燈火。
江隨舟不由得湊近了霍無咎,低聲音道:“你未免太大膽了些!”
霍無咎單手取下面,拿在手里把玩著:“這就算膽大了?”
他這話輕飄飄的,一看便知,這位在青史之中正氣凜然的大將軍,年時也是個讓人頭痛的混不吝。
江隨舟漸漸回過了神,看了看霍無咎,又看向他后直鋪到天際的滿城燈火。
他向來循規蹈矩慣了,卻從來不知,這令人心驚的冒險舉,在刺激之余……竟也是很有意思的。
他聽著腳下觥籌錯的聲音,偶爾竟還聽得見一兩聲員高聲稱贊龐紹的馬屁。他們只當自己正于佳節之中,在臨安城最奢華的所在、坐在視野最好的廳堂中,宴請全天下最炙手可熱的權臣,卻不知道,他們頭頂的屋脊上,坐著最令他們膽寒的大梁戰神。
而那位戰神,此時正閑適地屈起,眉目舒展,坐在滿天星辰之下、滿城燈火之上。
實在頗為奇妙。
江隨舟頓了頓,不由得輕聲笑出了聲。
霍無咎聽見他笑,立時側過頭來看他。
“好看吧?”他道。“沒騙你。”
江隨舟卻笑著問道:“你在關,也總是這般鬧的?”
霍無咎眉一揚,似有些不服:“這怎麼算得上鬧?”
接著,不等江隨舟說話,他便略向江隨舟的方向傾過來,拿肩膀輕輕撞了撞他。
“是你太不會給自己找樂子,才覺得爬個屋頂就算嚇人了。”他說。
江隨舟不由得贊許地點頭。
他的確不會。他打小安靜,又總是很聽話省心,即便找樂子,也不過是自己去找些書看,哪兒像霍無咎這般,爬高上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