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刑部員回到宮中,第一時間便將在靖王府聽到的消息匯報給了后主。想必后主知道這件事后,也頗為興,沒幾天便委派這名員,帶兵要去查封長樂坊的那宅院了。
長樂坊正中,坐北朝南,他給后主的信息已經足夠詳細了。
徐渡安排了人在長樂坊監視,這幾日,已經有幾個刑部的線人在那里踩點。想必等他們完全確定了目標,便是那宅院真正的主人落網的時候了。
江隨舟只覺神清氣爽。
他去了一趟書房,回來便迎面看見霍無咎坐在他的榻邊上低頭看書。
想到如今府中來的這個頗為靠譜的大夫,江隨舟坐在床邊,目不由得落在霍無咎的上。
也不知那大夫醫如何,說不定能讓霍無咎的提前好了呢?只要能將他的經脈修復如初,那麼無論靖王府還是南景,就都關不住他了。
若真如此,要不了三年,南景就要完蛋了。什麼后主,什麼龐紹,哪個都無法再如現在這般耀武揚威了。
江隨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大快人心的覺。
不過,他轉念一想,到了那會兒,他也沒機會再像現在這般,和霍無咎朝夕相了。
他雖從一開始就懼怕霍無咎,不過霍無咎其人,實在是一個很不錯的好人。這段時日下來,他們二人流雖不多,但卻頗能和平共,甚至到了現在,只一個眼神,他就能大致猜出霍無咎在想什麼。
這麼想著,江隨舟心里一時竟有些空落落的。
畢竟對他來說,來到這個時代這麼長時間,除了他的下屬,還真是只有霍無咎,是同他關系最為切的人。
不過,金籠畢竟無法永遠關住鷹隼,霍無咎本來也不屬于這個地方……
江隨舟一時出神,并沒注意到,那個被他注視著的人,早到了他視線,一雙沉黑的眼睛,徑直迎上了他的目。
忽然的對視,嚇得江隨舟一哆嗦。
便見霍無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手中的書冊上抬起眼,正靜靜看著他。
江隨舟覺到了短暫的尷尬。
不過立刻,他便鎮定下來,淡淡看向霍無咎,道:“今日來的那個大夫,明天會給你看看傷。”
霍無咎一時沒有出聲。
便聽江隨舟接著道:“不過,你也別抱太大期。宮中的大夫都治不好,想來他也不一定有這個本事。”
說完,他收回目,便要躺回床上去。
卻在這時,霍無咎忽然開了口。
“我的,是江舜恒下令打斷的。”他說。
江隨舟一頓:“怎麼?”
他看向霍無咎,便見霍無咎正靜靜看著他。
“我在你這里,該生不如死,才是他的本意,你是知道的。”霍無咎說。
這話,他們二人從沒有直言過,卻是他們兩人都默認的。
江隨舟坐直了,道:“所以呢?”
便見霍無咎緩緩出了一口氣,似有些無奈。
“我的被治好后,你想過如何給他代了嗎?”他問道。
江隨舟在心下笑了幾聲。
代?我跟個死人代什麼?你霍無咎就是懸在他頭頂的屠刀,我提前將這把刀放下來,將這昏君弄死,那是給如今的黎民百姓一個代。
這麼想著,他面上也出了兩分笑意。
“不代。”他角一勾,晦暗的燈下,一片瀲滟的艷。“本王倒想看看,他怎麼置我。”
說著,他淡淡看了霍無咎一眼,躺回了床上。
江隨舟只覺自己的雙眼中,滿是獨屬一個知曉劇的未來者的睿智。
卻沒曾想,坐在椅上的霍無咎,卻因著他那道眼神,片刻沒回過神來。
許久之后,他垂下了眼。
許是房中的燈火太亮了。他想。
否則,怎麼會將那只以卵擊石、不要命的傻兔子的那雙眼,照得那麼亮呢。
作者有話要說:江隨舟:我好狂哦。
霍無咎:他 好 我
第42章
按照李長寧的說法,他需給江隨舟用一段時間的藥,才能斷定該如何醫治他的弱癥。
江隨舟本就意不在此,因此也并沒將他這話放在心上,只讓他先按著他的診斷,每日來給自己配藥,再觀后效。
李長寧自然照辦。
而在給江隨舟配藥的第一天,他便被江隨舟留了下來。
“去看看他的。”接過煎好的湯藥的江隨舟對李長寧說道。
房中除了孟潛山之外,便再沒有其他人。李長寧覷了眼魏楷的神,便見魏楷暗中沖他眨了眨眼。
早在昨日他第一次給靖王問診,靖王便提到過他這位“霍夫人”的疾。昨天他們二人私下里,也商量過這件事。
對上眼神,李長寧便會了意,朝著江隨舟行禮之后,便來到了霍無咎的坐榻前。
江隨舟由著孟潛山伺候,將湯藥喝下,便靜等著李長寧給霍無咎看診。
就見李長寧跪在霍無咎面前,擺弄探查起來,時不時詢問霍無咎幾句,繼而從藥箱中翻出了本冊子,在上頭寫寫畫畫地記錄起來。
許久之后,李長寧收拾起東西,站起了。
“如何?”江隨舟連忙開口問道。
便見李長寧將放在邊的藥箱收拾起來,到魏楷的手上,起回到了他面前,躬下了,語氣中染上了幾分猶疑:“這位夫人的疾……恐怕不大好辦。”
江隨舟皺起了眉,神漸漸凝重了起來。
便聽李長寧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這位夫人的雙經脈盡斷,恐再難治好。小人盡畢生所學,也只能替他緩解一二病痛而已。”
聽到這話,江隨舟問道:“如何緩解?”
李長寧回道:“小人會些針灸之,能替夫人聊以疏通,使之天下雨之時,些苦。”
江隨舟在心里緩緩出了口氣。
他知道霍無咎的不會好治,但也對眼前這大夫寄予了不希。只是可惜,自己早早找到的這個大夫,并不是他真正想尋的人。
他只得在心中安自己。
算了,這大夫不是說了,可以給霍無咎緩解病癥嗎?也不是全無用,畢竟每到下雨,霍無咎的都疼得厲害,能緩解幾分他的癥狀,也是件好事。
這麼想著,江隨舟點了點頭,神淡漠,涼涼地道:“無妨,本王也沒打算治好他。既然如此,你便放心地給他醫治,效如何,本王不會追究。”
聽到這話,李長寧似是松了口氣,躬沖著他謝了恩。
江隨舟擺手讓他起來,邊喝茶沖淡自己口中的苦味,邊暗自考慮了起來。
剛才這大夫說,要給霍無咎用針灸?
既要用針,那自然需要寬敞些的地方供他施展。他房中的坐榻雖然不算窄,卻也沒有每日讓霍無咎在坐榻上看病的道理。
既然這樣的話……
江隨舟端著茶杯,若有所思。
是不是就可以借機,讓霍無咎搬出去了?
——
在霍無咎剛搬來他房中的時候,江隨舟就是因為找不到借口,才讓他在自己的房間里暫時住下的。
不過,這會兒,有個正當的借口遞到了他的面前。
江隨舟開始認真思考起了這件事的可行。
畢竟他開始將霍無咎弄來自己邊,全是為了將他罩在自己的地盤上。如今霍無咎在自己這兒住了,跟自己的關系也稔了不,若是借這個機會,在自己院中給霍無咎另安排個住,想來合合理,并且非常安全。
順帶著,他也可以稍微對霍無咎攤攤牌,來試試他的口風。
于是,江隨舟下定了決心,在這天夜里用晚膳的時候,將伺候的人全都屏退了出去。
熠熠的燭火之下,霍無咎抬眼看向江隨舟。
看他這架勢就知道,江隨舟是有話要對他說。
霍無咎心道,正好。
他也有話要對江隨舟說。
聽今天那老頭兒對江隨舟說的話,他就知道,今日這兩人對江隨舟是有所保留的。
霍無咎知道,魏楷從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他帶來的這個人,絕不會治不好他的。
他們二人這樣說,全是在防著江隨舟,擔心他們能將他的治好,反而會因此被提防。同樣的,江隨舟的病癥,這老頭想必也能治好,卻是拿話釣著他,八是在等著自己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