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漸漸有點想幫幫他們。
——
待他從書房中出來時,天已經暗下來了。他將信給了孟潛山,便見他頗為練地將信塞進了懷里。
江隨舟放心地收回了目。
許是因他底子弱些,坐久了便顯得臉不大好。孟潛山看他有點白,便心地問道:“主子累久了,可要奴才替您準備湯池?”
江隨舟一聽他問,也覺得有些乏,聞言便點了點頭。
孟潛山連連應是。
江隨舟一路回了房,便見晚膳已經備好了。煌煌燈火下,霍無咎正坐在那兒看書。
自己房中能有幾本書?都是孟潛山準備來給原主睡前解悶的。原主偏些晦的儒家古籍,講的都是些治世之道,江隨舟看慣了古文,倒不覺得無趣,但是霍無咎可就不一樣了。
舞刀弄劍的人,哪里看得來這些。
這麼想著,江隨舟在桌邊坐下,開口問道:“在看書?”
他語氣很冷,擺明了一副對對方作什麼不興趣的態度。
他也沒指霍無咎搭理他,說這麼句話,不過是個開場白罷了。話音落下,他頓了頓,正要開口吩咐孟潛山給霍無咎送點閑書來,卻驟然聽見了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
“隨便翻翻。”霍無咎說道。
江隨舟嚇了一跳。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霍無咎,就見他神態自若地吃著飯。
他原本準備好的措辭到了邊,被霍無咎驟然的回應堵了回來。一時間,江隨舟沒說話。
就見霍無咎抬眼,淡淡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霍無咎這回看向他時,神仍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但眼中的攻擊卻淡了不,迫也隨之消散了大半。
一時間,平和得讓江隨舟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他愣了愣,連忙收起了訝異的緒,垂下眼夾了一筷菜,道:“嗯。平日里都看什麼書?讓孟潛山給你拿一點過來。”
說著,他拿眼神示意了孟潛山一下。
后頭的孟潛山連連點頭。
卻聽霍無咎又開口了。
“不用。”他說。
頓了頓,霍無咎淡淡看著他,接著道:“我不習慣人照顧。”
他這話意有所指——不是尋書這事,還包括之前幾日,他在朝中所做的犧牲、以及讓人給自己送信之類,對方自然心里清楚。
靖王要喜歡他,他管不了,但是來自于靖王的那些偏袒和好意,他也不想接。
得人好便要還回去,這種,他還不了。
卻見對面的江隨舟抬眸,眼中劃過一轉瞬即逝的怔楞,繼而冷冷一笑,道:“本王何曾照顧過你?給你找點事做,勿要給我找麻煩罷了。”
江隨舟心里正高興呢。
哪兒能不習慣啊!為了我這條命,以后照顧你的地方還多呢!
早點習慣吧你!
霍無咎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就見旁邊的孟潛山樂開了花,嘿嘿笑著直點頭,說等會兒去給夫人多挑些來,讓他選選。
顯然,這主仆兩個并沒打算聽他的意見。
霍無咎垂下眼,江隨舟也沒再說話,待吃完了飯,便自到一旁喝茶消食去了。
他心不錯。
待到夜漸深,孟潛山湊上前來,告訴他后間的湯池已經備好,可以去沐浴了。
江隨舟應聲,放下書便往后間去。
繞過制屏風,便有蒸騰的熱氣撲面而來。重重紗幔之下,已是點起了熠熠的燭火,在迷蒙的蒸汽中顯出幾分旖旎的曖昧。
后間中心砌了個下沉的雕花銅池,并不太大,大約三五尺見方的模樣。此時池中已經放好了熱水,竟還浮了層花瓣,約泛著幽香。
旁邊幾個侍站在那兒,大有一副要伺候江隨舟沐浴的架勢。
……這太不合適了。
江隨舟收回目,擺了擺手,示意們下去。
侍們便乖乖退下,行間連腳步聲都沒有,沒一會兒,便撤了個干凈。
江隨舟又回過頭,看向孟潛山,道:“你也退下。”
孟潛山一愣:“啊?”
這……平日里主子沐浴,哪兒有沒人伺候的時候?除了在顧夫人房里時……
想到這兒,孟潛山頓時恍然大悟。
他怎麼這般沒眼!房里還有一位主兒呢,哪兒得到他伺候啊!
他連連點頭,喜上眉梢:“哎!奴才這就退下!”
也不知是不是江隨舟的錯覺,他總覺得孟潛山的表……有那麼一點說不上來的猥瑣。
待他退出去,江隨舟便走到池邊,俯試了試溫度,便徑自除下層層袍,搭在旁側的架上。
此時周遭再沒有旁人,他思緒放松下來,又開始琢磨事。
過兩日便又到了大朝會的日子,今日信之事,似乎應當想辦法和那兩個幕僚商議一番……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寬解帶。就在他解開里的帶,正要將袍除下時,他聽到了后一道清晰的聲響。
江隨舟回過。
就見孟潛山推著霍無咎的椅,椅之上,霍無咎端坐在那兒,面無表,活像被推進來的一尊佛。
在他后頭,孟潛山笑得猥瑣又含蓄。
江隨舟腦子一懵,下一刻,他便立即明白了,孟潛山這孫子在打什麼算盤。
他居然敢把霍無咎弄來,讓他陪他洗鴛、鴦、浴?
作者有話要說:
霍無咎:他果然對我懷著這種骯臟的心思。
第18章
江隨舟的目由詫異轉為震怒,只覺一氣直沖自己的腦門而來,氣得耳都有些發紅。
下一刻,他咬了牙關,低了聲音:“孟潛山!”
他覺得,孟潛山應該慶幸他不是原主,否則,想必他今日濺當場,給個痛快死法都是他的好下場。
孟潛山一愣,才驚覺自己的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
他嚇了一跳,結結地解釋道:“奴才……奴才見主子不要下人伺候,就想著,想著池子大,也方便,就……就……”
他自己都圓不下去了。
在外的有些冷,江隨舟一把將自己敞開的里攏起,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保持住了自己語氣的平靜:“前兩日府醫才給他換了紗布,你忘了?再給他泡到熱水里,孟潛山,若是腦子沒什麼用,本王尋人替你挖出來。”
他病弱,此時一氣,嗓音都打著。
孟潛山顧不上其他,嚇得推起椅撒就跑。
即便跑,他也不敢磕到霍無咎分毫,一路跌跌撞撞,便將霍無咎推回臥房去了。
江隨舟松了口氣,重新下了袍。
讓孟潛山這般一嚇,他的思緒也被驟然打了。不過這湯池準備得巧,水溫也極其適宜,乍一泡進去,仍是一件極其的事。
江隨舟便一門心思泡起池子來,直到在水中浸得有些乏了,才起換上新的寢,回了臥房。
孟潛山早嚇跑了,此時臥房中只剩下靠坐在椅上看書的霍無咎。
江隨舟有點尷尬。
都是那個傻了吧唧的孟潛山……要在自己洗澡的時候,把霍無咎往里推。
他一邊著頭發,一邊走到了坐榻邊坐下。許是剛才霍無咎難得接了他的話茬,讓他放松了不,此時便也直接開了口。
“是孟潛山胡鬧。”他說。
就見霍無咎放下了書冊,淡淡道:“無妨。”
便搖著椅,徑自往后間去洗漱了。
江隨舟悄悄松了口氣。
還真不是他的幻覺……霍無咎如今雖對他仍舊冷冰冰的,卻已經愿意搭理他了。
——雖然是拒絕。
不過這也能證明,他所做的努力是有用的——至,霍無咎覺到他對他的照顧了。
江隨舟看著他背影消失在屏風前,收回了目,拿過方才看了一半的書來,靠在榻上接著看了起來。
一在榻上躺下,他就覺察到了不同。
坐墊厚了整整一層,引枕也被換了一遭,甚至還鋪上了一床極其舒適的被子。
一看就是孟潛山信了他早上的瞎話,怕他因此苦,專門給他安置的。
江隨舟立馬原諒了孟潛山剛才的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