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的號角從天不亮開始一直都沒有停歇。
軍營宛如巨甦醒,舒展,弓腰塌背,在曠野上緩緩邁步。
巨首腦所在有直衝天際的大旗,讓哪怕在最遠的兵士也能看到。
不過這一次跟兵士們悉的不同,除了楚將軍的大黑旗,還有一展明黃旗。
“這旗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吧。”阿樂小聲說。
現在已經不是個鄉下沒見識的婢了,是參加過皇后冊封大典,掌控宮的婢。
見過皇帝皇后的儀仗——
“不對就對了。”謝燕來在一旁說,“這時候哪來對的,附近能找到這麼多戲班,能從戲班裡蒐集到這麼多旗幟製在一起,就不錯了。”
戲臺上的旗啊,阿樂失笑:“能行嗎?”
“這裡是邊郡,是軍營,有幾個人見過皇后旗?”謝燕來說,“旗幟也無所謂,人是真的就好。”
他們說著話,後馬蹄踏踏,威武鎧甲兵緩緩而來,丁大錘走在最前方,神肅重,也沒有心慌,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皇后的護衛了。
“皇后娘娘駕到——”丁大錘用山裡趕獵練出的嗓門高聲喊。
喊聲響徹荒野,軍陣中所有兵士齊齊看來,看到主帥高車緩緩駛來,上面不是他們悉的楚將軍,而是一個子。
子穿著從未見過的華麗袍,頭上的寶冠耀目生輝,恍若凰從天上飛來,落在烏黑的軍陣中如五彩雲霞般燦爛。
這就是皇后啊。
每個人都知道皇后來了,皇后也常在軍中馳騁巡邏,但一直以來,他們看到的都是楚小姐,直到現在才真切的到,皇后。
“西涼趁我大夏國朝盪,先帝駕崩,新帝年之際,侵我邊郡,傷我國民,我爲皇后,母儀天下,天下子民皆當護佑。”
主帥高車上,楚昭聲音朗朗。
“我楚昭親赴前線,以大夏皇后之名,問罪西涼,犯我國土者,殺,傷我國民者,殺。”
“請諸位將士,與我一同殺敵,助我殺敵,佑我大夏疆土,護我大夏萬民!”
無數的將士一瞬間齊聲高呼“殺敵——”
宛如猛咆哮。
謝燕來擡手,戰鼓齊響,四面令旗揮,猛在大地上躍狂奔。
......
......
西涼王的王軍,宛如水,無邊無際四面八方涌來,又如狂蟒般撕咬,撕開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這是從未有過的對戰,分不清南北左右,了先鋒斥候騎兵步兵大陣。
從天明到天黑,從天黑到天亮。
聽著一次次的急報,楚昭坐在主帥車上有些茫然,除了鼓勵士氣,不會指揮。
雖然四部大將軍勇武善戰,但如此大規模的對戰,除了每一個人勇武,還要有人把他們的勇武發揮到最大。
不知道該怎麼主持全局,讓部將們如手眼般靈活,而且士氣也有些不對了。
“西涼軍陣中不斷高喊,楚岺已死——”丁大錘說,“雖然謝都將在後援防,但前方越來越多潰退跡象——”
他毫不覺得將士們不勇武,山裡打獵的時候,如果前方不斷喊獵跑了獵跑了,他也會慌,守不下去陷阱——
極度專注的時候,越極其容易慌。
該怎麼辦?
只恨沒有跟著父親學會打仗。
“衛將軍楚岺到——”
後一陣涌涌,伴著喊聲。
楚昭一愣,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去,阿樂已經跳起來,喊:“是將軍,是將軍。”喊著喊著哭起來。
楚昭也看到了,鍾長榮帶著一衆將士護送著一匹馬,高大的黑馬上穿著鎧甲的男人,正是父親。
雖然瘦了很多,但鎧甲穿在上,長刀握在手中,楚岺依舊如山一般。
父親醒了!
上天開眼,上天有眼!
楚昭向父親跑去,就知道,老天爺讓回來是要彌補。
楚岺含笑看著兒,點點頭:“楚昭,你做的很好。”
雖然他什麼也看不到,但依舊能兒的氣勢。
楚昭忙上前,與鍾長榮一起扶著楚岺坐上帥車。
隨著楚岺坐上帥車,軍鼓聲一變,咚咚有力——這是主將登臺的醒鼓。
果然四面八方的視線都從遠凝聚過來。
楚岺靠坐,橫刀在膝頭,看著楚昭:“皇后既然在軍中,便要聽本帥之令。”
楚昭站直子,高聲應聲是。
“請皇后娘娘爲本帥護衛。”楚岺說道。
楚昭再次應聲是轉下高車,丁大錘已經牽過馬來,楚昭翻上馬,接過丁大錘遞來的長刀弓弩,阿樂跟在後。
楚昭再回頭看,見楚岺先是凝目看向前方,似乎什麼都看得到,然後聽副將們彙報,片刻之後,便下令。
戰鼓,再一次變幻了聲調,令旗,翻飛如蝶起舞,隨著一聲聲號令,原本鬆散的大軍也重新凝聚,而有序,如雄鷹展翅向舞的狂蟒撲去——
楚昭收回視線,將長刀拎起,催馬向前方奔去。
阿樂,丁大錘以及其他的皇后儀仗(山賊們充任)護衛們隨其後,來到中軍大陣最前方爲後的主帥楚岺護衛。
......
......
這一場對戰持續了三天。
其間楚昭也有數次聽令帶著兵馬衝向廝殺的最前方,用弓箭與視線所及的西涼兵對戰。
比起殺敵,的作用還是鼓舞士氣,很快就被調令回去,然後再握刀負箭去往新的軍陣助戰。
當新一縷日普照大地的時候,西涼軍陣傳來一聲長號,宛如西涼王的嘆息,西涼軍如水般退去。
“西涼軍退了!”
楚昭去臉上的污漬,看著阿樂兔子一般跳過來,戰場上已經響起了勝利的號角,疲憊的將士們一瞬間似乎力大無窮,紛紛跳起來,瘋狂的喊著。
但楚昭沒有跟著大家慶賀,翻上馬向中軍大陣奔去,要告訴父親這個好消息,雖然父親已經知道了。
回到中軍大陣,楚昭不待馬停穩就跳下來,跑了幾步發現,氣氛不太對。
鼓手們在敲打著勝利的戰鼓,旗手們在揮著收兵整陣的號旗,但這邊的將士們神肅穆,沒有半點慶賀喧囂,看到過來,還有人垂下視線。
中軍大陣自然更規矩森嚴些,楚昭想,這沒什麼,這很正常,不看四周,急急向主帥戰車奔來,一眼就看到父親端坐大椅上。
“爹。”喊道,走上前。
楚岺面帶微笑,目視前方,長刀橫臥膝頭。
已溘然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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