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擡著下，眼挑起，看起來倨傲又冷嘲，但他的眉頭不自覺凝著，沖淡了不屑。

楚昭支頤看著他，覺一如先前路上那般樣子沒變，但仔細看又不同，也許是因爲穿著衛將袍，氣勢比先前更凌厲。

“阿九你好厲害。”笑道，“我都當了皇后了，還能被你識破。”

你看嬉皮笑臉的樣子，謝燕來呵呵笑：“所以你以爲當了皇后，就無所不能，無所不敢了？”

楚昭一笑：“我不當皇后的時候，也無所不敢。”

那倒也是，謝燕來冷笑一聲，眼微沉：“你挑撥我也就算了，你現在還挑撥他和鄧弈，這兩人是好惹的嗎？”

楚昭坐直子：“我什麼時候挑撥你了？你和謝家的關係，還用我挑撥嗎？”

謝燕來一時無法反駁。

“我對你好你反而覺得我居心不良，難道我跟著謝家的人，比如那個什麼七爺，你鞭子，一起欺負你，你就開心了？”楚昭憤憤。

什麼七八糟的，謝燕來一拍桌子：“別說這些沒用的，你跟他們互相說不信任對方是要做什麼？”

楚昭說：“爲了讓我自己上朝聽政啊。”

謝燕來道：“那就直說啊，跟謝燕芳說你不信任鄧弈，請他相助，跟鄧弈說你不信謝燕芳，請他相助，你以爲他們就真信了啊？他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楚昭道：“我沒想讓他們信我啊，我知道他們不信啊。”

謝燕來看著，拉長聲調哦了聲：“是臣愚鈍了，皇后娘娘聖明，心有竹。”

楚昭笑了：“別怪氣的。”

不待謝燕來再說話，緩聲繼續說。

“這件事很簡單，還是我適才說的，你和謝家的關係不好，不是我挑撥的，同樣，鄧太傅和謝三公子本就是不信任對方。”

“而我這樣做，也不是爲了讓他們相信我信任他們中一個。”

謝燕來已經聽懂了，自嘲一笑，早就知道這孩兒膽子大的很。

“原來殿下是爲了讓他們不相信你。”他說。

楚昭也不在意他稱呼變來變去，點點頭。

“是，我就是讓他們知道，我也不信他們，這樣的話——”說，一笑，“他們就會想要獲得我的信任。”

謝燕來微微一怔，看著孩兒臉上在笑，但眼裡又滿是沉寂。

曾經很輕易就把信任出去，爲那人獻出全部心，但結果，的信任和這個人一文不值。

“阿九，我現在是皇后，我對皇帝有救命之恩，我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我手裡又有兵權。”

看向謝燕來。

“我爲什麼要去信任他們，難道不該是他們來贏得，來獲取我的信任嗎？”

.......

.......

謝燕來看著眼前端坐的孩兒，眉眼清亮，妝容飾簡單，並不威嚴華麗，但——

就算是當時在驛站狼狽求救的阿福，那眼中也閃過芒，那是不甘人下，不容小覷的芒，令人張戒備。

然後，在京城聲名鵲起。

現在，是皇后。

他竟然還自以爲是想要提醒，教做事。

現在手指，就能讓他做不得人。

謝燕來笑了笑，他站起來，對楚昭一禮：“臣——”

但就在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以及太監們輕聲“陛下——”

謝燕來停下說話，轉頭看去，見蕭羽站在門外，微微探頭向看，但並沒有邁進來。

“阿羽。”楚昭笑道，招手。

蕭羽這才邁進來，快步走到楚昭邊，再看謝燕來，喚：“舅舅。”

謝燕來對他一禮：“見過陛下。”

蕭羽點頭：“舅舅不用多禮，快請坐。”

謝燕來道：“多謝陛下。”

但他沒有坐下。

楚昭拉著蕭羽的手，問：“上完課了？”

齊公公跟進來，笑道：“剛結束一堂課，一會兒先生來給陛下講書法。”

蕭羽出一隻手：“我一會兒再寫五張字就可以了。”

楚昭笑道：“那待會兒我也寫五張字，讓先生看看我們誰寫得好，怎麼樣？”

蕭羽點點頭：“好。”

齊公公在一旁湊趣：“老奴可看過楚園文集，娘娘您還是別跟陛下比了。”

楚昭哈哈笑，看齊公公：“齊公公，你是不是看到我認輸了很多次，怕我比不過阿羽啊？”

說著作勢挽袖子。

“文會之後，我可是長進很多，我可不怕比不過阿羽。”

蕭羽笑了，攥了攥小拳頭：“我也不怕比不過姐姐。”

他說完轉頭看謝燕來。

“舅舅，你也和阿羽比一比吧。”

謝燕來乾脆地說：“我不會寫字。”

蕭羽小臉上出驚訝神，在他的認知裡，世上沒有不會寫字的人，尤其是謝家的人，他的舅舅——

他的另一個舅舅，常被母親掛在邊的那位謝家公子，名滿天下，博學多才，無所不能。

“他比不過我們。”楚昭笑說，拍了拍蕭羽的胳膊，“等阿羽學騎了，我們再跟你舅舅比。”

說完挑眉看謝燕來。

看他還怎麼說，說自己不會騎嗎？

蕭羽也看出楚昭在打趣舅舅。

其實常掛在母親邊的那個舅舅，也是騎很厲害，母親說，比父親還厲害呢。

但又如何。

孩也跟著楚昭笑了。

謝燕來看著一大一小對著他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擡擡手：“陛下，我先去忙了。”

說罷也不待蕭羽和楚昭再說話，自己轉走了出去。

後有低低笑聲傳來，真無聊！他心裡冷笑，回頭看了眼，見殿一大一小已經著坐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湊頭笑。

這個孩兒真是——天真又世故，無又多。

管怎麼樣呢，跟他無關，謝燕來收回視線大步而去，但走了沒多遠，他又停下來，似乎在斟酌在猶豫，遲遲不。

四周的衛也視而不見，任憑他站在原地如同木樁。

......

......

楚昭陪著蕭羽說笑一刻，齊公公來請上課，楚昭也果然跟著一同去，寫了五張字，齊先生評鑑。

沒有故意輸給蕭羽，拿出了所有本事，得到了先生的好評。

在下一個功課開始後，楚昭離開蕭羽的書房，剛邁出來，就看到了謝燕來。

楚昭愣了下，忙迎上去：“你沒走嗎？你一直在這裡等著我？有什麼事？”再看四周的太監，“怎麼不來告訴我？”

太監們垂頭要說奴婢有罪，謝燕來不耐煩攔住。

“自然是我不讓。”他說，“我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這是什麼事，楚昭看著他哦了聲，對太監們擺手，太監們立刻如水退去，大殿外只剩下他們兩人。

楚昭輕聲道：“你說吧。”

把人趕走幹什麼，好像他要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謝燕來皺眉。

他上前一步：“楚昭，你應該去，看看你父親。”

楚昭微微怔了怔，看著這年輕人。

除了，還有人惦記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