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嫻靠在廚房門邊, 因為傅明予背對著, 便肆無忌憚地打量。

等他轉過來拿碗筷時, 又移開了目。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看過你的簡歷。”傅明予語氣輕描淡寫，“記還可以。”

記還可以, 也不知道在炫耀什麼。

阮思嫻鼻子里哼哼了聲，“哦，這樣啊, 那您對員工都這麼心嗎？”

其實今天中午阮思嫻就收到了來自世航人事部的祝福短信，同時告知有空去人事部領取生日禮。

這是世航的傳統，每一位員工生日都會擁有的待遇。

“你是明知故問嗎？”傅明予沒抬頭, 打開水龍頭清洗青菜，微弱的流水聲和他的回答同時響起，“給每個員工做長壽面，我是總監還是總廚？”

哦, 那就是特殊待遇了。

阮思嫻抬了抬下, 角翹起來，“那我還要加個蛋。”

傅明予頭都沒抬，“嗯”了一聲, 拿起手邊已經準備好的兩個蛋，磕了一下，亮晶晶的蛋清與蛋黃進平底鍋，滋滋滋地響了起來。

料理臺一個小鍋燒著水, 平底鍋煎蛋, 洗菜池里堆了些青菜, 這些事他做起來得心應手，看著慢條斯理，卻又干凈利落。

沒想到他說會做飯不是吹牛。

直到傅明予轉看了一眼，阮思嫻才發現自己站在門口看得有些久。

可是目都對上了，不說點什麼好像有點不合適。

試探地走過去，“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去客廳坐著，別在這兒看我。”

阮思嫻的腳步頓住，隨即翻了個白眼轉就走。

呵，誰樂意看你。

但是客廳真的無聊。

傅明予這人也無聊。

這麼大的客廳，除了必要的家，什麼東西沒有，甚至連綠植都沒有，唯一的活可能就是阮思嫻本人了吧。

就是這落地窗還不錯，如果不是下大雨，平時站在這里看個落日應該舒服。

旁邊還有一個躺椅和玻璃桌，如果晚上有點水果，夏天看個星星也不錯啊。

又往其他地方張，幾個房間門都關著，沒什麼可看的。

阮思嫻在客廳無聊地晃悠了一圈，不知不覺又轉到廚房。

探了個腦袋進去，“好沒好啊？你怎麼這麼慢。”

“好了，你去餐廳坐著。”

傅明予端著碗出來時，阮思嫻正拿著紙巾口紅。

“你什麼？”

阮思嫻瞥他一眼，不太想和這種直男解釋。

“吃飯不口紅當下飯菜啊？”

傅明予：“好看。”

阮思嫻：“……”

傅明予今天怎麼回事？

發了嗎？

怎麼一次又一次這麼簡單暴地夸？

繼續胡地口紅。

“好看也不給你看。”

傅明予笑了下，把筷子遞給，“快吃。”

眼前的面條清香陣陣，金燦燦的蛋配著幾蔬菜冒著熱氣，阮思嫻胃里開始囂，卻忍不住說：“這麼多，我可能吃不完哦。”

傅明予：“吃不完扣年終獎。”

他的眼神反正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阮思嫻：別裝。

阮思嫻努著，挑眉點頭。

上一秒還說好看，下一秒把當豬。

“行，老板說了算。”

十分鐘后，一碗面下肚。

面對空的碗和傅明予的眼神，阮思嫻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許是太，也許是這碗面味道確實不錯，給自己打臉打得響徹天際。

幸好就在尷尬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但接起電話時，阮思嫻的臉眼可見地變了。

語氣也僵。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里？”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天都黑了還在下雨，你回去吧。”

電話那頭又說了什麼，阮思嫻嘆了口氣，扭頭看見窗外的大雨，皺眉道：“行，等一下吧。”

掛了電話，眉頭也沒松開。

不想下去拿，可是董嫻的意思是不去拿今天就不走了。

這可太煩了。

阮思嫻的目最后落在傅明予，上打量兩圈，小聲說道：“老板，有傘嗎？”

“你要干嘛？”

“下樓拿個東西。”

傅明予朝窗外看去。

天上黑一片，豆大的雨滴毫不留地啪嗒在窗戶上，伴隨著狂風胡飛舞。

“這麼大雨你能去？”

“嗯，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去拿。”

“……”

沉默兩秒后，傅明予頗有些無奈地站起來，“去洗碗。”

“好嘞。”阮思嫻幾乎毫不猶豫就答應，但是看到外面的雨，又有點疚，“老板慢點走。”

說完，兩人分頭行。

廚房里除了這兩副碗筷，其他的傅明予早就洗好了，所以阮思嫻前后花了不到三分鐘。

走到落地窗邊往下看，樓層太高，加之大雨，幾乎看不清楚地面的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明予才回來。

他上的白襯衫幾乎了，在上，線條若若現。

他收了傘，把蛋糕放在一旁的桌上，漆黑的眼睛看過來，睫上有水汽，盯著阮思嫻。

“你可真是太會折磨人了。”

阮思嫻背著手站在他面前，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慌，立刻把藏在后的巾往他上扔。

“趕吧你。”

傅明予接住巾，了手臂，似漫不經心地說：“我今天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你們認識？”

“哦，我媽。”阮思嫻頓了頓，“你們也認識的吧？”

傅明予：“嗯。”

阮思嫻不奇怪，傅明予和鄭安認識，那肯定和董嫻也認識。

沒再說什麼。

傅明予又說：“剛剛問我們是什麼關系。”

阮思嫻一頓，突然有些張，“你怎麼說的？”

這事兒就算不是董嫻，換做別人，看見傅明予去幫拿蛋糕，也會好奇兩人的關系。

“我說我們是……”他偏了偏頭，似乎故意躊躇了一下，“朋友？”

“對。”阮思嫻順著他的話點頭，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我們是朋友。”

傅明予把巾扔到一邊，走到一間房門外，手握著門把，朝阮思嫻一擺頭，“過來。”

他這幅的樣子，聲音低低沉沉地。

莫名有一種邀請進冰箱的覺。

阮思嫻站著沒。

“干嘛？”

傅明予：“那既然是朋友，我送你個生日禮，你會收下吧？”

阮思嫻覺得傅明予今天有些奇怪。

先是默不作聲地給過生日，又是直白地夸漂亮，現在還要送生日禮。

送禮就送禮，還要讓進房間。

以他的尿，該不會想送自己吧？

阮思嫻慢吞吞地朝他走過去，“送什麼？飛機嗎？”

傅明予沒說話，把門推開，阮思嫻眼前一亮，呼吸停滯了那麼一兩秒。

五十余平米的書房里放了四個兩米高的展示架，整整齊齊地擺放起碼兩百架航模。

波音全型號、空客全型號、龐迪宇航挑戰者系列、達梭航太獵鷹系列、霍克薛利三叉戟……

全都有！

而且阮思嫻走進了就能看出來，這些航模不是市面上出售的那種，全是獨家高級定制超高度還原，過玻璃連駕駛艙里的儀表盤都看得清清楚楚。

阮思嫻手巍巍地了一下材質，這質、這手、這細程度……恐怕這些航模的壽命可以與王八比一比。

“喜歡嗎？”

耳旁響起傅明予的聲音。

阮思嫻渾了一下。

他故意的，他絕對故意的！

但是真的喜歡！喜歡！非常喜歡！

阮思嫻心里的小人已經瘋狂地旋轉跳躍，但要克制，不能在傅明予面前表現得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我還以為你送我真飛機呢。”

“也不是不行。”傅明予低頭，似笑非笑地說，“但是有條件的。”

這個人的眼睛好像會說話，阮思嫻和他對視的時候心頭猛地跳了一下，覺他話里有話。

不，他就是話里有話。

阮思嫻轉背對他，看著另一面展示架。

“這些都是你的收藏？”

“嗯。”

“真的送我？”

“選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阮思嫻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半天了還猶豫不決。

傅明予一直在門邊看著，等了好一會兒，見糾結，又補充道：“我沒說只能選一個。”

阮思嫻回頭看他，“真的？”

傅明予：“這房間里，你喜歡的，都可以送你。”

全都喜歡！這屋子里的全都喜歡！

這狗男人今天太是個人了！

他問：“都喜歡？”

阮思嫻星星眼看著他，想矜持但又想誠實，于是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傅明予：“但我不行。”

花了兩秒，阮思嫻才反應過來他這句話什麼意思。

——這房間里你喜歡的都可以送你。

——但不包括我。

——我不能送給你。

看阮思嫻瞬間恢復冷漠，傅明予靜了兩秒，然后開始笑。

還笑？

欠打。

阮思嫻沒忍住，一爪子朝他肩膀上招呼去。

但雖然生氣，其實本沒用什麼力氣，到的時候反而被他抓住手，攥在前。

“又想打人？”

阮思嫻不打算說話，掙扎了兩下，扯不出來手，于是。

只是本來想踹他一下，卻又被他覺到機，反而先發制人把的小給抵住。

“還想？”

阮思嫻是個吃不吃的人，傅明予越是反抗，就越想手腳。

但是穿著子高跟鞋的輕而易舉就被這人制。

兩只手被攥著，大也被他的給別著，俯一，阮思嫻便完全被摁住。

就在這時，兩人突然詭異地沉默下來，以這種奇怪的姿勢對視著，一不。

窗外暴雨如注，劈里啪啦，清晰且強烈。

而房間里燈溫，空氣靜謐，呼吸聲和心跳聲纏纏綿綿地蓋住住了耳邊的雨聲。

看見傅明予的眸漸深，在燈下反而顯得更幽黑。

而他的氣息在漸漸靠近。

阮思嫻皺了皺眉，呼吸漸，手心在慢慢變熱。

不想自己看起來有什麼異樣，于是不躲不閃地對視，直到傅明予的臉微微側開，靠在了耳邊說了句話。

他聲音很小，幾乎是氣音，此時如果有旁人，絕對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雨聲劇烈，室安靜，這樣直接的語言配上他低沉的聲音，讓氣氛變得更奇怪。

突然，天空一道驚雷伴隨著閃電霹靂刺破夜空，房間里驟然一亮。

兩個人像回過神一樣，雙雙松開手，同時，傅明予退開一步，抬頭往窗外看去。

阮思嫻隨手抱起旁邊的一架哈維蘭彗星，摁在口的位置，制住心跳。

“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