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不過是不想欠他。

只是。因為如此而已。

“娘娘，奴婢伺候您先更，再用膳，可好？”

夕點頭，確實有些了，當然，先要把這服換去，畢竟是夜國的宮裝，似乎得再向他解釋一下，為何會在夜帝的宮中。

對于其他人。完全可以不解釋，但對于他，終究是要解釋的。

因為，關乎名節的問題。

思緒甫定，起，換上莫竹呈上的宮裝，只一眼，卻驚了一下，競沒有一件是慣常穿的雪，皆是很鮮艷明的。

疑地眉心蹙了一下，莫竹早輕聲道：

“娘娘，您選一件，奴婢伺候您更。”

夕的手過那些衫，突然明白了，在安縣時，為何沒有看到過這些衫，他應該是想在旋龍谷才給的，譬如，那日的夕山，就是驚喜的一部分。

三年前，是他的一道口諭，讓以白的素為唯一的服飾。

三年后，這些斑斕的彩，是他重新還給的一份。

只是，其實，早就習慣那素的白，因為，那樣的，很干凈，讓能聽到的心底深的干凈。

在宮的濁潭中，所的那一份干凈。

“這件罷。”的指尖點了一下其中的一件，那是一件湖藍的子，這個，能讓想起，湛藍的天空，所以，喜歡。

“諾。”

莫竹知道這位娘娘的規矩，所謂伺候更，只不過端來洗漱用的溫水，人還是需退到更的屏風之外，這一次，皇上囑咐由來伺候娘娘，源于，是最察言觀的宮人，雖不曾伺候過，卻也在平日的侍寢后，知道娘娘的喜好。

也正因此，能做到今日前宮的位置，而毫不遜于太后跟前的莫。

梅，蘭，竹，，們四人同時進宮，被主子賜下這名，如今，各有造化，全是自個的努力罷了。

夕換好衫，從屏風后出來時，讓莫竹不覺得眼前一亮，娘娘穿鮮艷的。果然是的，只是，這份，讓不和記憶深的一抹倩影重疊，竟有種恍惚的錯覺。直到夕喚：

“莫竹，有勞幫本宮梳一下發髻。”

“諾。”

收回心神，以前，曾覺得這位娘娘眉眼悉，今日，當換上這種的衫時，才知道，為什麼會有悉。

可，那不過是錯覺，這麼多年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夕坐在妝鏡前，才發現，額上的繃帶似乎被人重新換了，的手上那，只一，看到，底下的藥膏澤再不是冰藍，而變了月白。

是他幫重新敷了吧。

臉有些紅，突然，很在意是否會留下疤痕，那該多丑啊。

“娘娘，您要梳什麼發髻？”

“天都晚了。就隨便梳一個吧。”

“諾。”

莫竹的手很是靈巧，沒多功夫，就綰了一個墮馬髻，這髻的妙不僅在別致，因天已晚，若是安置，也不必散了發髻，睡在榻上都是不咯的。

更源于，發現，娘娘的鬢邊有幾縷碎發很短，象是被剪斷過，若梳高髻，很快就會散落下，不如梳這個髻，相得益彰。

夕照著鏡中的臉，微微一笑，眸瞧到一側的花瓶里正了幾支夕花，夜間的夕花綻開得正好，莫竹隨的視線過去，抿一笑：

“奴婢替娘娘把這花簪在髻上吧？”

夕點了一下頭，不消一會，那些雪的花兒呈星狀點墜在夕的髻端，由于墮馬髻很低，又倚在臉側，乍看上去，就仿佛，的小臉被團團的夕花所環繞，配著湖水藍的清新。與以往的，截然不同。

更襯的年齡。

“多謝。”夕起，往殿外行去。

“娘娘，您不先用點膳？”

“等皇上回來，一并上夜宵吧。”說完這句話，信步走出殿外，“本宮就在曌宮的附近走走，你陪著本宮即可，不必讓更多人隨著。”

“諾。”

莫竹提了琉璃宮燈，照引著甬道，伴夕走出宮去。

夜下的鹿鳴臺，可見三宮鼎立，雕金漆紅的飛檐被黑暗掩去晝間的彩唯一輝煌的，就是那一排排的宮燈照映出的璀燦。

夕站在宮門前，略停了步子，一旁莫竹道：

“娘娘，繞過這座小山就是海。那里的景致倒是平時見不到的呢。”

“都這麼晚了。又能看到什麼呢？”這般說著，目卻是向宸宮。

“娘娘，在等皇上？”

“胡說，本宮不過是在宮里待得悶了，出來氣，陪本宮往那邊走走。”

夕嗔道，一拂袖子，徑直往小山后去。

“諾。”莫竹提著宮燈，笑著陪夕走去。

這娘娘，真口是心非呢。

小山后，就是海，離不遠，夕已能聞到的海風氣息，用力地吸了一下空氣，雖然很咸，可是好清新，履過，漸漸有細碎的沙子，踏著，倒有些。

這里，并沒有軍守候，惟有山頂，設有瞭塔，因為，一無垠，除了海，還是海。

夕四下了眼，并無人影。

也是，今日是三國國君抵達旋龍谷的第一日，巽、夜兩國國君又在把酒言歡，斟國的那個邪帝估計也不會出來吹風，是以，這里，當然不會有人。

彎下子，把履地了，赤腳走在越來越多的沙上才是真的舒服呢。

“娘娘。”莫竹輕喚了一聲。

“不打，反正，這很長，看不到。”夕呵呵笑著，將履提在手上，愈往里走去。

越走越快，赤著腳走，沒有束縛，怎會走不快呢？

倒是莫竹提著燈籠，隨著海沙漸深，一腳慢一腳，猶如走在厚厚的雪地上。

“娘娘，您慢點，小心摔倒。”

“我才不會呢。瞧。”

夕放下履，拾起裾，翹起晶瑩白皙的蓮足，順勢，掂起腳尖，在沙地里旋了一個圈：

“漂亮吧？”

沒有自稱‘本宮’，歡快地仿佛一個孩子一般。

其實。不過還是個孩子啊。

“真漂亮。”

莫竹著眼前的娘娘，真的是漂亮，尤其，娘娘這麼笑的時候，無憂無慮，將都一并染。

離開宮里，誰又愿意整天小心翼翼，心思謹慎呢？

夕跳得興起，干脆一路旋至海邊，在那白的海沙上，旋起舞來。

這里的海沙，很干凈，這里的空氣，同樣干凈。

喜歡這里，喜歡這種放松的覺。

有三年了吧，沒有好好地跳過舞，即便那時送別慕湮，所起的夕舞，也不是盡興的。因為，有著顧忌，有著臨別的難。

今晚，突然好想跳舞，這，也極適合跳舞，或者，應該說，巽國的服飾都是極適合起舞的。因為袖擺寬大，裾飄逸。

隨著起舞，偶爾，能踩到貝殼，很驚訝于這些可的小東西，只是，盡量會繞開它們去跳，生怕，它們的脆弱，承不住起舞時足尖的力道。

旋轉中，看到暮中的那片海，泛著些許的澤，波鱗鱗，猶如碎銀灑滿整片海域。那些碎銀該是來自月華，今晚。淡淡的月華，也灑滿整個人，隨風旋開的，不僅是那絕的舞姿，還有清澈的笑聲，一脈脈地，傳得很遠很遠，和著約的聲，聽悅耳。

從沒有看到過海，自然，也不知道落時海的安靜，漲時海的咆哮。

莫竹深居宮中，當然，也是不知道的。

此刻的海很安靜，每一次的起也不過安靜的涌起，須臾就退去，但，這份安靜中，每次漲的落點，在一寸寸的近，而夕只貪圖那些水濺起的細碎浪花于足尖的冰冷舒暢，本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危險。

于是，當旋了不知道多時間，突然，覺到，眼前，白嘩嘩的水聲響起時，一個浪頭朝徑直打了過來，速度很快，力道很大，莫竹的驚喚聲吞沒在漲的聲里，夕的旋轉則隨著這一浪頭的侵襲驟然停下。

只覺到那水仿佛從四面八方地涌向，淹沒，站立不穗，一如浮萍即將隨波而去，只是，這隨波而去的浮萍卻被一雙手地抱住，下意識地，反擁住那雙手，以此尋得的平衡，的鼻端，聞到的，是悉的味道。淡淡的，清雅的，還有些許陳年佳釀的醺意，隨著那水卷襲，纏綿于的周遭。

水，磅礴。

眸子，明亮。

呼吸，局促。

心跳，愈急。

那悉味道的主人和一樣，被不期而至的水澆得渾，正是軒轅聿

只是，他玄黑的衫袍即便被水打，都不顯山水，的紗，被水打，頓時玲瓏剔。

這時，才發出驚喚聲，雙手下意識攏住自己的子，伴隨他的喝令：

“都退下！”

越過他的子，看到，執著宮燈的太監唯唯喏喏地往后退去，那些燈火，離他和遠了些許，只這月，應該照不真切吧？

“皇上——快走吧。海浪好大。”

他淡淡一笑，笑渦現時，他松開擁住的手，低下，從退去水的白沙上撿起一個貝殼，不知是月的原因，還是這貝殼本的，在他手中，這枚貝殼競出七彩的澤來，煞是好看。

有些害怕剛剛的水再來。下意識地也隨他一起蹲下子，

“給。沒有這漲，哪來這麼的貝殼呢？”

“給我的？”

夕欣喜的攤開手心，他邊的笑意愈濃，把七彩貝殼放進的手心，細細看著貝殼，一分神間，的子突然一旋，已被他抱起。

“大海之水，朝生為，夕生為汐，現在，倒是配你的，只是，若不想被淋病。還是明日午時再來，那時是退。”

他的聲音幾乎是在的耳邊低徊，的臉越來越紅，驀地被他抱起，裾下的蓮足還是赤著的，顯然，他也瞧到了。

這回到他的臉有些訕訕，道：

“小李子，前面照著路，回宮。”

“諾。”

李公公會得意，忙指使一眾宮人開道，實意則是摒退回宮途中的閑雜人等，慶幸的是，曌宮離海是最近的。

夕瞧到自己的不雅，想喚莫竹替把鞋拿來，但，如今的足上都是泥沙，穿進履，也是不舒服的，于是欠了欠子，這樣，可以把足進里，雖然，擺都了，進去，很難。

只是，這一欠，更靠近他的懷里，他懷里，除了的海水味，有愈濃的酒意，今晚，他飲酒了，而且，還飲了很多的酒。

的手握那枚七彩貝殼，略抬起眸子，月下，他俊的臉上，泛起一些紅暈，這使得他平素太過死板的臉添了些許的生，不過，只是些許生而已。

他意識到在瞧他。低聲：

“瞧夠了麼？”

“呃，今晚的月很好看。”把臉埋下，意識到自己失態，顧左右言他地道。

“如果你再被海水泡一會。你的傷口會更加好看。”

“呃？”

“不是讀過醫書，怎麼反倒不知，海水對傷口的愈合沒有任何好？”

“是麼？”

是瞧過醫書，可，不過一本而已，怎會知道這麼多。

“你若想學醫，日后，朕教你。”

他教？他哪來空呢？

說說罷了。只是如此。

“臣妾謝皇上。”恢復恭謹，道。

這一句話，說得不算輕，卻讓他恨不得把扔地上去，又來這樣的套詞。

“納蘭夕，你，迂不可及！”他恨恨說出這句話，抱住，更快地走回宮去。

。迂？

有些憤憤，但，轉念一想，可不是，在他眼里，哪里有半點可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