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 林非鹿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抱了一下就從他懷里掙開了。
宋驚瀾把拉到旁邊坐下,才又拿起筆繼續批那本沒批完的奏折, 聽到問:“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他還執筆在回折子,沒有抬頭, 只笑著說:“猜的。”
林非鹿見他還在忙也就沒打擾了,坐在榻上好奇地左看右看, 一轉頭就看見站在旁邊的清秀小侍衛。愣了愣, 驚訝道:“天冬?!”
天冬臉紅, 難掩激:“五公主!”
再見人,倒是很高興,走過去打量他一圈,“天冬你長高啦,我差點沒認出來。”
天冬又高興:“多年未見,公主也長高了許多。”
兩人聊了幾句,林非鹿突然想到什麼,有些驚恐地朝他下方掃了一眼, “天冬你現在不會……”
天冬見眼神掃過來,臉上頓時一個紅,連連搖頭,話都說不順了:“屬下……屬下沒有!屬下只是陛下的護衛!”
旁邊宋驚瀾批完那本奏折, 擱了筆,笑著手把人拉回來:“別逗他了。”
林非鹿往案桌上瞄了兩眼:“你忙完啦?”
他按了下眉心:“堆了太多折子,恐怕要看到晚上。了嗎?我人先傳膳。”
林非鹿搖頭:“不, 我等你一起吃。”抬手了自己的發髻,笑瞇瞇問:“好看嗎?”
他早就注意到今日的新發型了,笑著點頭,“好看。”
指了指候在下面的聽春:“是聽春給我梳的哦。”
宋驚瀾順著手指往下看了一眼,笑意溫和:“賞。”
聽春一抖,立刻跪下領賞:“多謝陛下賞賜。”
跟拾夏兩個人今天到了極大的沖擊和驚嚇,到現在還有點沒緩過神來,突然又得了賞賜,心中更是萬分復雜了。還跪著,就聽見永安公主說:“你這里好氣派好漂亮啊。”
們聽到陛下溫地笑了一聲:“喜歡這里?那以后就住過來吧。”
兩人震之余,心中都同時冒出一個念頭:今后這宮中的日子,怕是要變了。
臨安殿作為皇帝起居理政的正殿,比永安宮還要大一倍,也更氣派恢弘。林非鹿趁著宋驚瀾批閱奏折期間,讓天冬帶著里里外外參觀了一遍,還撲到龍床上滾了一圈,把跟著的春夏兩人嚇了個心驚膽戰。
參觀完回到前殿時,就發現批改奏折的案桌邊又搭了一張小桌子,上面已經擺滿了點心水果和茶。
林非鹿一眼就看到里面有芙蓉流沙糕、溏心桃花,都是以前喜歡吃,還拿去翠竹居給他吃過的點心。
自覺地坐過去,拎了塊糕點塞進里,一邊吃一邊看他執筆垂眸批閱折子的模樣。
接親這一路他都穿著常服,此時換上了玄龍袍,帝王氣息冷銳人,不說不笑的時候,看上去的確還蠻嚇人的。不過嚇人歸嚇人,帥也是真的帥,林非鹿一邊吃一邊欣賞帥哥,覺得自己胃口都好了很多。
還要吃第五塊點心的時候,宋驚瀾拿著折子轉頭看過來,語氣像哄小孩子一樣:“糕點吃多了容易腹脹,晚些還要用膳,喜歡的話明日再吃,嗯?”
林非鹿喝了口茶潤嗓子,拍了拍好像是有點哽的脯:“好吧。”
宋驚瀾便人把糕點都撤下去,案桌上又重新擺上了看的話本和戲文,還有一些彈珠九連環之類的,都是以前拿到翠竹居跟他玩的小玩意兒。
林非鹿趴在案桌上彈了下彈珠,偏頭跟他說:“稚!”
宋驚瀾搖頭笑了下,批完最后一筆,手拿過另一本折子。
宋國的經濟一直都繁榮的,經濟產業帶文化產業,是以這邊的話本戲文詩詞歌賦也十分鼎盛。這些民間傳奇話本也不知他是從哪淘來的,一個比一個傳奇,林非鹿起先還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后來就完全被小說吸引,津津有味地看起來了。
殿一時十分安靜,只有書頁翻的聲響。
林非鹿起先坐在塌上,坐久了不舒服,又在榻上躺了躺,最后還把宋驚瀾的當枕頭靠了一會兒,最后又拿了張墊子坐到地上去,趴在案桌上看。
底下候著的宮人們除了天冬外,都被永安公主這一頓作嚇得時時吸氣,戰戰兢兢,惶恐不安。最后卻發現屁事沒有,陛下怡然自得批著奏折,時而轉頭看一眼,眼里的笑意就沒散過。
臨近傍晚時,通傳太監一路小跑進來,跪在玉屏前恭聲道:“陛下,中書侍郎和禮部尚書應召求見。”
宋驚瀾仍在看奏折,淡聲說:“宣。”
林非鹿這才從傳奇小說中醒過神來,轉頭小聲說:“那我去后面啦。”
皇帝議政旁人自要回避,正要起,就聽見宋驚瀾溫聲說:“不用。”
林非鹿有點遲疑:“不太好吧……”
他笑了下:“小事而已,無妨。”
林非鹿心道,我信了你小宋的邪。你哪次不是這麼說的?哪次跟你說的一樣了?
不過他既然這麼說了,正看到彩,也懶得挪位置,便繼續趴下去看小說了。
沒多會兒便有兩人穿著朝服躬走進來,行禮之后,兩人一抬頭看見坐在前方的,登時都驚住了。
林非鹿就是不抬頭也能到那兩道驚詫視線,知道自己又被小漂亮忽悠了。把腦袋往下埋了埋,就差埋進書里,盡量減自己的存在。
宋驚瀾的淡聲拉回兩人的神思:“召兩位卿家前來,是有關冊封皇后和孤的大婚一事,由你二人去辦理。”
他揮了下手指,天冬立刻得令,接過他早擬好的圣旨拿下去遞給兩位大臣。
可憐兩人還沒從上一個驚詫中回過神來,就又被這一個消息給震驚到天靈蓋發麻了。
朝臣向來不止關心國家大事,還關心陛下的子嗣問題。陛下登基數年,卻從不納妃,也不踏足后宮一步,講道理,他們這些朝臣私底下為此擔憂很久了。
陛下年輕有為,能文善武,宋國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大家當然希這種繁榮能繼續下去,陛下能早日誕下皇子立下儲君。可現在別說皇子,妃子都沒一個,著實令人著急。
但他們又不敢提,畢竟陛下實在不是什麼納諫如流的仁君,他們一邊臣服,一邊畏懼,可謂痛并快樂著。
此時突聽他要冊封皇后,簡直心神震,喜意還未流,接過圣旨一看,看到上面寫的居然是要冊封永安公主為皇后,兩人又迎來了第三次驚嚇。
宋驚瀾毫不在意下面兩人變幻莫測的神,一邊批奏折一邊淡聲道:“讓司天監的人擇好吉日,各個環節不可疏,安排妥當再來回稟。”
中書侍郎和禮部尚書將那封圣旨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又看了看坐在陛下旁邊那名。
今晨得知那位和親的永安公主宮了,難道便是此?
君臣議政卻不回避,如今陛下竟還想立為后,這大林哪送的是和親公主,分明是送了一個紅禍水禍國妖姬過來,主上,想趁機搞垮我們大宋!!!
禮部尚書白胡子一,立刻下跪道:“陛下,冊封皇后乃是大事,事關大宋基業,還請陛下三思啊!”
中書侍郎雖未說話,也跟著跪下了。
宋驚瀾執筆的手頓了一下,終于抬眼朝下看來。
兩人接收到陛下幽冷的目,心中均是一,正想說什麼,就見他勾著角緩聲問:“孤是在跟你們商量嗎?”
他分明是笑著,可語氣里一點溫度也沒有,兩人冷汗涔涔,在他冷注視之下竟再說不出一個勸誡的字來。
過了會兒,宋驚瀾笑了一聲,收回視線繼續批閱奏折,聲音也聽不出半分怒意,反而顯出幾分愉悅:“此事由兩位卿家,孤很放心,下去吧。”
兩位大臣拿著圣旨又是一拜,忙不迭退出正殿。
在一旁默不作聲假裝看小說實則豎起耳朵的林非鹿:有……有被帥到!!!
果然拿了紅禍水的劇本呢!
剛才因為禮部尚書惹惱陛下而噤若寒蟬的宮人們此刻心神同樣震。后宮多年未封妃,一來就直接立后,立的還是聯姻的公主,簡直顛覆他們的認知。
春夏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和驚喜。
原來公主真的沒有騙們!
陛下真的對很好!好到令人難以置信!
們今后就是皇后娘娘邊的人了,與有榮焉,豈能不開心。
一直到夜降臨,宋驚瀾才終于批完奏折,傳了膳來臨安殿。飯菜上桌,果然又都是吃的菜,林非鹿吃多了點心還沒,一樣嘗了一點就放筷子了。
伺候他們用膳的宮人見陛下又是夾菜又是舀湯的,短短一下午時間,居然已經有種見怪不怪的錯覺。
吃過晚飯,林非鹿就抱著自己沒看完的小說溜回永安宮了。滾龍床什麼的,覺自己還沒做好準備,且先茍住。
本來以為宋驚瀾不會讓走,畢竟他這一路上下其手該的都完了。但看溜的模樣,他只是笑了一下,代晚上要好好休息,就沒再多說什麼。
林非鹿來到宋國的第一晚睡得很好,可能是因為跟明玥宮一樣的環境帶給了悉的安心。只是翌日起床后聽拾夏說,昨夜凌晨陛下來了一次,詢問公主睡得是否安好。
得知已經睡,才又離開了。
禮部和中書省已經開始準備皇后冊封大典和帝后大婚儀式,僅僅一日時間,陛下迎娶永安公主為后的消息就傳遍整個臨城。
住在重華殿中的太后聽聞此事,驚得摔碎了碗碟。
半晌,人過中年卻不減貌的太后沉聲吩咐宮人:“傳哀家懿旨,宣永安公主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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