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帝一開始還以為這是本假的《論語》，指不定書頁里有什麼難以眼的東西。自己這個四皇子什麼德行他再清楚不過，讓他讀書跟要他命似的，為了躲避上學，裝暈這種事都干過。

他手把那本書拿過來，翻開一看，居然是真的！

想罵人的話就有點罵不出口了。

書本有些舊了，邊角起了卷兒，那是常常翻的痕跡。唯一的異常是書里面夾了一朵枯萎的海棠花，林帝問道：“這是何？”

林景淵老實回答：“這做書簽。”

林帝又問：“作何用？”

林景淵垂著腦袋，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兒臣用它來記錄閱讀進度，這樣就可避免折疊書角。”

林帝頭一次聽聞這種說法，眉梢一挑，也不知是夸還是貶，“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書之人。這海棠擱在這一頁，也就是說你看到這一頁了？”

林景淵著頭皮：“是。”

林帝笑的：“那你且背一段來聽聽。”

林景淵：“…………”他磕了下頭，“兒臣還未背過，打算將整本書讀完再從頭背起。”

嫻妃立刻在旁邊附和道：“這孩子向來不讀書，如今卻開始看書了，還將書本隨揣著，可見是用了心的，陛下不若再給他些時間。”

林帝臉上已毫不見之前的不悅，他本就喜四皇子，見他如今已有好學之心，心里還是很滿意的，把《論語》還給他，還贊了一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不錯。”

龍大悅，連晚膳都是在長明殿用的。林帝喜年輕貌的嬪妃，嫻妃宮得早，年紀大了些，這些年已經很再得寵幸，要不是有個林帝喜的兒子，估計早就失寵了。

偏生兒子不爭氣，滿腦子都是胡玩兒，現在年齡還小，林帝有所偏自然無礙，但等將來長大了若還是這番不學無，恐怕會失了皇恩。

今日僅僅只是一本《論語》便讓林帝如此滿意，還夸教子有方，賞了不東西。嫻妃高興極了，但也很了解自己兒子的尿，待林帝一走，立刻林景淵到前問道：“這書是哪里來的？”

林景淵面對母妃老實多了，“是五皇妹送我的。”他想到什麼，眼神灼灼：“五皇妹把幸運封存在這本書里送給我，母妃，果然很幸運對吧！父皇都沒罵我！”

嫻妃一下想起下午兒子派人往明玥宮送東西的事。

起先還有些惱怒，打算明早傳了嵐貴人前來訓話，此刻卻半點都不惱了，訓誡了林景淵幾句讓他今后要好好向學，等他退下了就跟大宮碎玉說：“明早不用傳嵐貴人來了，喚五公主來吧。”

于是翌日一早，長明殿的掌事太監就來明玥宮傳話了。

蕭嵐一聽嫻妃娘娘要見小公主，臉一白，抓著云悠的手著急道：“這可如何是好？定是昨天之事惹了娘娘惱怒。快，青煙，給我梳妝，我陪鹿兒一起去向娘娘請罪。”

林非鹿覺得，蕭嵐總是病泱泱的，多半是在這后宮嚇出來的。

太監見著蕭嵐也一道出來，笑著說：“嵐貴人，娘娘只傳了五公主。”

蕭嵐一時進退兩難，褪下手腕的玉鐲子，那是進宮時母親送的，也是唯一的首飾，遞給太監后低聲道：“公公，可是公主犯了什麼錯惹怒了娘娘？”

太監笑收下那鐲子，“貴人安心，娘娘心好著呢，公主是有福之人，不會有事的。”

蕭嵐聽他如此說才松了口氣，又代林非鹿幾句，才憂心地看著跟太監離開了。

時辰還早，秋日的清晨涼颼颼的，林景淵一大早就去太學上課了，林非鹿跟著太監踏進長明殿時，嫻妃正坐在榻上喝雪蓮百合粥。

房明珠點綴，幽香滿溢，比靜嬪的昭宮還要奢華。看來在這后宮生活質量果然跟位份掛鉤，林非鹿只掃了一眼就沒再多看，垂著腦袋走到嫻妃跟前，脆生生地行禮：“小鹿拜見嫻妃娘娘。”

嫻妃早知這位五公主，卻還是第一次見。

小孩穿著素凈，段纖弱，頭頂綰了兩個小揪揪，稚氣未，但五致，生得極為可，特別是那雙眼睛，像夜明珠似的，忽閃忽閃充滿靈氣。

神有些張，但很有禮節，是那種一看就乖巧單純的小姑娘。

嫻妃親和道：“快起來吧。”又轉頭對碎玉笑道：“跟母妃一樣，是個人胚子。”

碎玉也笑著點頭：“娘娘說的是。”

嫻妃親自拉過的手讓坐到榻上，又問：“五公主可用過早膳了？”

林非鹿微垂著眸，輕輕搖頭：“還沒有。”

嫻妃便讓碎玉又去盛了一碗雪蓮百合粥來，笑道：“快嘗嘗這粥。”

林非鹿抿了下，打量了一下嫻妃的神，聲氣說了句“謝謝嫻妃娘娘”，才慢慢拿起勺子低下頭去。

吃東西也很有禮節，細嚼慢咽，一點聲音都沒有。像是從來沒吃過這麼味的粥，眼睛亮晶晶的。小孩子不會掩飾喜好，滿滿的喜歡都在臉上。

等吃完粥，嫻妃又讓人煮了茶來，配著膳房的點心一起。林非鹿是喜歡吃甜食的，不過以前為了材和皮一直控制著，來到這里后蛋糕茶吃不上，蕭嵐也供不起點心，今日終于能大飽口福。

也沒客氣，吃得小臉鼓鼓的，盡顯天真爛漫。

嫻妃暗自觀察了好一會兒，終于確定這確實是個不諳世事的稚，眼里的防備也就卸了下來，等吃完點心，才笑問：“五公主今年多大了？”

林非鹿角，聲說：“回娘娘的話，我五歲了。”

嫻妃笑著跟碎玉說：“這宮里除了蘇嬪的兒，就數五公主年紀最小了，又生得這般乖巧，難怪景淵日日念叨著他這五皇妹。”看向林非鹿：“聽說昨日，你送了一本《論語》給景淵？”

林非鹿點點頭：“是。”

嫻妃又問：“為何送他《論語》？”

林非鹿聲氣道：“昨日四皇兄送了許多禮給我，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該贈他禮。可是……”有些懊惱地一低頭，頭頂兩個小包子晃悠悠的，聲音也顯出一低悶：“四皇兄什麼也不缺，我也沒有可以送給他的東西。后來想到母妃說過，書中自有如玉，所以就回贈了他《論語》。”

聽這一番話，嫻妃臉上的笑意就更盛了，看林非鹿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幾分真心的喜，“沒想到五公主年紀雖小，卻如此知禮好學，景淵要是也如你這般懂事，本宮也能安心了。”

林非鹿認真地看著：“四皇兄很好的，他特別特別好。”

嫻妃被逗樂了：“你倒是第一個這樣夸他的人。”

五公主直率天真，乖巧禮貌，比起長公主林念知和三公主林熙，格外討人喜歡。嫻妃同聊了快一個時辰，越發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小姑娘。

當然，不喜長公主，也因為長公主的生母惠妃自打當年在東宮起就跟不對付，兩人明爭暗斗多年，互相視對方為眼中釘。

而林非鹿不一樣，的生母只是個貴人，不寵就算了，還因生了個癡傻兒被陛下厭惡，無論如何也對構不威脅。嫻妃很了解自己的兒子，打小野慣了，厭惡讀書，自己和陛下的話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擺明要在紈绔皇子的道路上撒丫子狂奔。

現如今卻愿意收下林非鹿送的書本，還如此惜，可見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妹妹。而這個皇妹不蠻不狡猾，嫻妃很放心他們往來，也希借林非鹿來勸兒子向上。

便代道：“景淵貪玩，比不得小鹿聰慧，他既愿意聽你的話，平日里便多勸勸他讀書。遠的不說，就你送他的那本論語，也該早日背下來，方對得起你一片誠心。”

林非鹿點點頭，乖巧道：“小鹿記下了。”

嫻妃很滿意，臨走前又送了不東西，是點心就有好幾盒，讓碎玉領著宮太監親自送回明玥宮，把蕭嵐驚得手足無措。

碎玉笑道：“娘娘有話，讓嵐貴人平日無事多去長明殿坐坐。娘娘喜五公主，將當做親兒一般，今后這宮里若是缺什麼，貴人只管跟娘娘說。”

蕭嵐簡直寵若驚。

待宮人們離開，幾個人看著滿院子的賞賜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青煙高興道：“小公主果然是有福之人，人見人呢。”

長明殿這兩日的靜被各宮看在眼里，大家都是一臉懵，不明白嫻妃為何突然要去籠絡一個已經失寵多年的貴人。別的不說，就明玥宮那地兒，多晦氣啊。

后來聽下人們說起，才知道原來是四皇子跟五公主好。四皇子向來任，在這宮里三天兩頭惹事，大家都習以為常了。最近這段時間卻很再聽到他犯事的消息，甚至有太監看到他在湖心亭一邊釣魚一邊背論語。

起先還覺得奇怪，兩件事一聯系，才知其中緣由。

難怪嫻妃上心呢，能讓四皇子收心聽話，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大家紛紛對五公主表示了好奇，以前不大關注，現在留了心，也時常能在花園景庭等地兒看見。

除了乖巧了一點，可了一點，靈了一點，好像也沒什麼異于常人的地方？

那怎麼四皇子偏偏就聽的話呢？

這最終為了后宮一樁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