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吊的老校長從主席臺上慢慢地走下來,向著卡在出口的人群走去。說是走的,但是看不見老校長的雙腳,說是飄過去的更恰當一點。當時的場面,膽子小一點的已經被嚇暈了,有幾個膽兒大的直接用凳子砸了窗戶,從窗口跳下去才算跑掉了。就在這時,本來老老實實待在主席臺下的老道士突然了。他先上了主席臺,將上面放著的幾盒香煙揣進了道袍里,之后又抓了一盒火柴在手里,另一只手拿過不知是誰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卻沒有咽下。
之后他跳下主席臺,幾步走到老校長的后。老道士咬破舌尖,舌尖混著茶水噴在老校長的臉上。“嗷!”老校長一聲慘,他臉上的皮被這一口紅的茶水燎掉了一半,之后,老道士劃了一火柴,將點著的火柴放在邊,然后向著老校長猛吹了一口氣。這口氣遇火變了一個火球,飛到老校長的上,看著就像之前潑了汽油一樣,老校長整個“人。”都變了一個大火球,也就是一瞬間的工夫,大火球將老校長燒了一道飛灰。
眼看著老校長被一把火燒沒了,在出口的眾人安靜了。之后他們看見老道士沒事人一樣,拉了個凳子坐回到主席臺下,點了香煙正一口一口地著。
這件事過后,當地的人終于知道了老道士的本事。之前被紅X兵抄家抄走的東西被陸續地還了回來,雖然不敢大張旗鼓地進觀燒香,但是已經有人半夜地給老道士送吃喝及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了。而且附近哪里出了詭異的事,當地的革委會也開始安排請老道士去幫忙了,老道士倒是不貪心,給兩包煙一瓶白酒就去解決問題。
由于老道士早就上了黑五類的大名單,一些場面上的批斗還是不了他。但是已經特殊照顧到了極致了,噴氣飛機之類的特殊作全免了不算,別人挨批斗會在前掛一個大牌子,大牌子會得頭都抬不起來,到了老道士這里只是在前一張紙片意思意思。
張曉蘭到了道觀的時候,正看見老道士蹲在道觀門口煙。沒想到多年不見,老道士還是一眼就把張曉蘭認了出來:“是曉蘭丫頭吧?”
張曉蘭聽了這一句“曉蘭丫頭。”之后,再也忍不住,滿腔的委屈、憤恨和愧到了極點,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通道,眼淚似斷線珍珠一樣止不住地落了下來。老道士嘆了口氣,也沒有過去勸,只是默默地看著張曉蘭。這幾天就像逃亡一樣的生活耗盡了的力,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張曉蘭的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栽倒在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曉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人躺在道觀里,老道士就坐在的床邊,沒等張曉蘭說話,老道士先說道:“真是難為你了,只在外的還遇到了一幫畜生。就當是命中的劫數吧。不過噩事都過去了,回來了就好了。”這番話讓張曉蘭目瞪口呆,自己什麼都沒說,老道士好像看穿了的心思,看著張曉蘭又說道:“剛才你說夢話了,做夢都在哭,在求那個謝龐的畜生放了你。”
自己做夢說夢話了?這個張曉蘭倒是沒有什麼覺。而且這個老道士知道得還不,就算說夢話也不至于從頭至尾都說一遍吧?不過想不通歸想不通,張曉蘭對老道士沒有一點懷疑的意思。家里不敢回去,張曉蘭只得暫時住在這座道觀里,老道士倒是沒有反對,把安置在藏經的室里,好在當時特殊的時代環境,也沒有人敢進觀燒香。張曉蘭住在觀里,也沒有人知道。
可能是之前飽驚嚇,張曉蘭的神經和一直都是繃繃的。突然間放松下來的反而承不了。在觀里住了沒幾天張曉蘭就突然病倒了。病來如山倒,當天張曉蘭就說起了胡話。好在老道士頗醫理,給張曉蘭把了脈之后,老道士就上山采藥,為張曉蘭煎服。一直侍候了張曉蘭一個月,才算把的命拉了回來。
張曉蘭康復之后沒有多久,又出現了變化。開始沒有預兆地泛酸水和干嘔,張曉蘭是個小姑娘,又在那樣一個年代,不知道自己的是怎麼了,還以為是大病初愈之后,腸胃不適。而老道士看的眼神也變得奇怪起來,終于在幾天后的一天,老道士告訴張曉蘭一個無論如何都接不了的事實——懷孕了。張曉蘭之前生病的時候,老道士給號脈就號出來了,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
得知自己懷孕之后的張曉蘭徹底蒙了,去醫院墮胎是不用想了,那是需要單位開介紹信和份證明的。張曉蘭的戶口還在那個小漁村之中,就算是想把這個孽種打下來都沒有辦法。而豁出去報案對于張曉蘭來說也做不到,在那個年代,那麼做自己的一生也就算毀了。命運的再次磨難讓的神經也變得有些不正常起來。
張曉蘭變得不言不語,天天瞅著道觀正殿上面的大梁發愣。最后還是老道士安,出了個主意:“實在不行就把孩子生下來,算是我的一個小徒弟。這件事我不說誰都不知道。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過些年想他就來看看,不想就當沒生過這個孩子……”老道士一頓死勸活勸,最后好容易把張曉蘭的心思說活,也沒別的更好的辦法,只有按著老道士的主意辦了。
從這之后,再有找老道士去“了事”的,老道士也改了條件。兩包煙一瓶白酒是不行了,升級了蛋和排骨。得的這些東西老道士全給張曉蘭補了子。一轉眼又是六個月過去,張曉蘭的肚子一天一天地變大,眼看著再有一個多月就要臨盆。
一天,老道士被造反派“請”去批斗,張曉蘭藏在正殿下面的暗室里等老道士回來。這時道觀里地進來兩個人,這兩人直奔供著三清的正殿,在三清座下磕頭禱告。張曉蘭在暗室里聽得清楚,來的人正是的親生父母,張曉蘭已經失蹤了大半年音信全無。隊的當地政府只是說張曉蘭過年之后生了一場大病,之后就無故失蹤,找了大半年也沒有找到。張曉蘭的父母實在是沒了主意,才趁著道觀里沒人的時候溜進來,求神靈保佑自己的兒逢兇化吉,早點出現。說著說著老兩口了,痛哭了一通之后,才離開了道觀。
張曉蘭本來早就忍不了,想要現和父母團聚。但是看著鏡子里自己大腹便便的樣子,又覺得難以啟齒。最后咬牙等到自己的父母離開道觀之后,才從暗室里出來。這時的張曉蘭回想到自己這大半年的遭遇,神徹底地崩潰。在父母離開道觀不久,張曉蘭在偏殿找了房梁上吊自盡了。
老道士回到道觀的時候,張曉蘭已經涼了,在吊著的子下面,臍帶連接著一個剛出生的男嬰懸在半空之中。張曉蘭在上吊的過程中,掙扎著了胎氣,在咽氣的一瞬間,竟然早產將胎兒生了下來。男嬰活了下來,但是張曉蘭卻回天乏,老道士只能給做了一場法事之后,將張曉蘭暫時埋在了道觀的后面。
接下來就是理這個嬰兒了,老道士對外宣稱是有人將嬰兒棄在道觀門前,他和這個嬰兒有緣,將此子收門墻之下,取名張然天。
張然天說完了這一大段之后,了被凍得通紅的耳朵之后,說道:“你們現在知道為什麼謝家的人都該死了吧?”聽了張然天有些挑釁意味的提問之后,現場一片沉默。就連一貫不著調的孫胖子都找不到話來回應。最后還是郝正義從另外一個角度問道:“那麼你殺死謝家人的手段也是那個老道士教你的了?”
“如果他肯教我,這個仇我早就報了。”張然天冷笑了一聲之后,繼續說道,“我到人之前,都是靠我那個名義上的師傅養的。他靠著道觀的香火錢一直資助我上了大學。他把自認為能教我的東西都教我了,可就是……”說到最后的時候,張然天突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起來,他抬頭手指著天空大聲喊道,“偏偏沒有教我報仇的本事!”
孫胖子狐疑地看著張然天說道:“這手藝不是你師傅教你的?”張然天深吸了一口氣之后,說道:“他以為不教我,我就學不會嗎?”說著,他轉頭看著孫胖子說道:“他沒告訴我的事多了,甚至沒有說過我媽媽是怎麼死的。你猜猜我是怎麼知道的?”這時,我覺到張然天有些不太對頭,海邊寒風凜冽,我們凍得直打哆嗦,他卻是大汗淋漓的。而且看上去張然天的目呆滯,臉頰就像了腮紅一樣,這種不健康的紅一直延到他的脖子。他的這種狀況就好像是我小時候在老家見過的一個瘋子,那個瘋子不犯病的時候好人一個,但是瘋病一上來就是張然天現在這副模樣。
沒等孫胖子答話,張然天自問自答道:“那一年我大學剛剛畢業,回老家陪我那個師傅住了幾個月,有一天晚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聽見我師傅在偏殿里和人說話。我著門往里面看……”他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突然迎著孫胖子快走了幾步,瞪大了眼睛問孫胖子:“你猜我看見什麼了?”張然天的這個舉嚇了孫胖子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緩了一下之后,細聲細語地說道:“看見了什麼?你慢慢說,不著急。”
張然天目呆滯地看著孫胖子,過了好一陣子也沒有說話。突然張然天的子抖了一下,他好像恢復了一點意識。張然天著氣從上口袋里掏出一個藥瓶,在手心里倒出一把藥片。他也不數,一把倒進了口中,在里嚼了幾下之后,一仰脖生生吞了下去。過了兩三分鐘之后,張然天臉上的紅退去,這時他顯得有些疲憊,發覺到我們這些人看他的異樣眼神之后,張然天深吸了口氣,將手里的藥瓶給孫胖子看了一眼,說道:“放心,我吃的不是毒藥,是鎮靜劑。這麼多年了,要不是靠鎮靜劑,我早就瘋了,也不可能堅持到現在才下手。”
看著他恢復了正常,孫胖子試探著說道:“不是我說,你還沒說著門看見什麼了。要不你再緩緩,等一會兒再說?”張然天擺了擺手,說道:“說出來我也能舒服一點。”他長出了一口氣,再說話的時候平穩了很多:“我師傅當時也是太老了,老得連我躲在門口都沒有發覺。我看見我師傅和一個吊死在房梁上的鬼說話,我當時看了一眼就嚇得寒都豎了起來。”
“本來我還想跑的,但是等我聽清他說的是什麼的時候,兩條就像釘在了地上一樣,一步也退不了。”說到這里,張然天閉眼緩了一下之后,才重新說道,“那幾句話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一個字都沒忘。我聽見師傅和那個鬼說,過了這麼多年了,然天已經長大了,你這口怨氣還放不下嗎?然天是你的親生骨,這麼多年你親眼看著他一天一天長大,就算有再大的怨氣也該放下了。人鬼殊途,當時我媽媽說的話,我卻聽不懂。”
“雖然師傅收了我做徒弟,但是無論大小法事都不讓我參與。我第一個見到的鬼竟然是自己從未見面的親生母親,見了面我卻連說什麼都聽不懂,你們能想到我應該是什麼心嗎?聽完師傅的話之后,我在外面一屁坐到了地上。靜大了點,驚了偏殿里面的師傅。我也藏不住了,但是我再找偏殿里面我媽的魂魄時,卻藏匿了起來,不肯見我。”
“我當時不管怎麼哀求我的那個師傅,他就是不肯告訴我當年事的真相。后來我跪下磕頭,當時頭都磕破了。看著我那一頭,他實在是拗不過我,最后還是把當年的事和我說了。還教了我找到我媽媽的法門,只是不肯再教我怎麼能聽懂鬼話。他不教我,我就自己學,我在觀里的藏書里,找到了一本《鬼話譜》,用《鬼話譜》翻譯了我媽媽的話,你們知道我媽說的是什麼嗎?”
說到這里的時候,張然天的緒又開始起來。他回頭直勾勾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謝家眾人之后,又掏出那個小藥瓶,將里面剩下的鎮靜劑一腦地全部倒進了里,將藥片咽下去之后說道:“翻來覆去地就說了兩個字——報仇!”他的話音落時,晴空中“咔嚓”一聲巨響,一道旱天雷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