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輛一晃而過的卡車,我的右眼皮竟然不控制地跳了幾下。這還不算,想不到的是孫胖子突然坐立不安起來,他表古怪地將頭探出了窗外,眺著前面的路段,就看了一眼,就猛地撤回子對著蕭和尚喊了一聲:“停車!”
“什麼?”蕭和尚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孫胖子有點急了,他大吼了一聲:“停車!出事了!”
蕭和尚這時才明白過來:“出什麼事了?”說話的時候,他已經走到車窗邊,像剛才孫胖子那樣把頭探出去,借著火車頭的燈看向前面黑漆漆的鐵軌,“小胖子,你這是看見什麼了?我怎麼看不出來出了什麼……他大爺的!”話說了一半,蕭和尚終于看見什麼地方不對了,他跑到控制臺前,對著控制臺上的麥克風吼道,“停車!立即停車!前面沒路了,鐵軌讓人了!”
好在火車開得很慢,剎車之后便穩穩地停住。我著車窗向前面過去,大約在前面三四百米的位置上,兩行平行的鐵軌竟然了一。火車司機已經下車去查看了,好在發現得早,要不然火車就這麼一直開過去,不翻車才怪。我這時才反應過來,剛才那輛卡車上面載著的是一截鐵軌。
蕭和尚的眉擰了一個疙瘩,他瞅了一眼孫胖子,說道:“小胖子,你怎麼知道鐵軌被人了?”孫胖子這時也有點發愣,聽見蕭和尚問他,孫胖子眨眨眼睛,說道:“不是我說,怎麼說我當警察的時候也干過幾年的臥底,別的不行,要是論起警惕來,民調局里我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蕭和尚哼了一聲,他不相信孫胖子的胡說八道,剛想說孫胖子幾句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趁著蕭和尚打電話的時候,我對孫胖子說道:“大圣,你的眼力倒是見長,這麼遠的距離又是在火車上,就是我也得看一會兒才能看明白是出了什麼事。”
“眼力見長個屁。”孫胖子低聲對我說道:“老蕭喊鐵軌被了之前,我兒就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說到這里,孫胖子看了一眼正皺著眉頭打電話的蕭和尚,繼續向我說道,“就是剛才你和老蕭說話的時候,我突然沒來由的突然一陣心悸,本來想開窗氣的,哪想到這個窗戶一打開,心里更難,這個覺我從小到大就有過幾次,每次家里家外都要死幾個人,從來沒有失誤過。我是‘覺’要出大事,才提醒老蕭的。”
我聽了孫胖子的話,心里開始考慮是不是這次任務完之后,找高亮去說說,該換個搭檔了。這時,蕭和尚的電話已經打完了,火車司機那邊也打來電話報告前面鐵軌的狀況:前方鐵路設施損壞嚴重,無法繼續行駛火車。
蕭和尚看著了半截的鐵軌,被氣樂了起來:“這都是些什麼人?火車搶劫的不算,還有鐵軌的。我快七十的人了,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鐵軌的,那個大家伙上千斤,它有什麼用?”(后來鐵軌的事件在第二天就被當地派出所破獲,鐵軌的主謀也不是外人,是之前上來搶枉死鬼的甥舅三人的親戚,論起來也得管那個半大老頭點好聽的,他惦記這條接近荒廢的鐵路也有些年頭了,本來以為不會再有火車在上面行駛,沒想到剛剛帶人撬了鐵軌,回程的時候就有一列火車開了過來。)
這時,車廂的前門被打開了,閩天緣拄著拐杖走了過來,看上去他的表顯得有些急躁,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過來,他完全無視我和孫胖子,進了車廂直奔蕭和尚,說道:“蕭顧問,前面怎麼連鐵軌都沒有了?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你們民調局的這次行是不是要終止了?”蕭和尚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誰說這次行要終止的?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你以為我們這趟能白來嗎?”
閩天緣沒有聽明白蕭和尚的意思,蕭顧問繼續說道:“這里已經過了散地的范圍,所有的魂魄下車之后都不會到散的影響,前面再有不到兩公里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不到兩公里,你這速度半個小時能到吧?”他說完,不再理會閩天緣,回頭打開對應各個車廂的麥克風,說道,“前方鐵路出現故障,各車廂調查員帶領各自車廂魂魄下車……”
各個車廂的調查員和魂魄都開始陸陸續續地下了火車,這時,蕭和尚的電話又響了,打來電話的是和我們同一車廂的熊萬毅,他的大嗓門兒我在一旁都能聽得到:“蕭顧問,我這里還有三個活寶怎麼辦?”蕭和尚想起那三個人倒霉時的樣子,不由自主地樂了一下,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帶上,都帶上,看看你們高局長怎麼理。”
看著車廂外的魂魄越聚越多,這些魂魄下了火車,就開始變得虛幻起來,在我眼中尚且如此,那在一般人眼中怕更是這樣。大多數的調查員已經圍在了外圈,我和孫胖子要下車給他們搭把手,還沒開車廂門就被蕭和尚住:“你們倆等一下,這里還有點東西一起拿下去。”說著,蕭顧問拉開了車廂中間的帷幔,里面除了幾只箱子之外,就是掛在車廂頂部的無數大拇指細的紅布條,這些布條掛在車頂一直垂到地面上。
我抓了一把布條在手中端詳起來,這些布條上面的紅染料染不均,看上去竟然像是用朱砂漿染的,在布條上面還麻麻地寫著道家的經文。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把肖三達安置在這里了。在歐偏左那里見過類似的布條,倒是聽他說過這樣的布條是用來錮魂魄靈類的,可惜當時沒有打聽的用法,總不會用它來捆綁沒有實的鬼魂吧?
在蕭和尚的示意下,我和孫胖子兩人將這些布條都扯了下來,拿到車廂外面,分給了眾調查員。他們也顯然不是第一次接這些布條,拿到這些布條后也不見誰問一聲,就隨便拿起兩布條,找出首尾將布條系在一起。隨后蕭和尚又帶出來一個小小的箱子,里面滿滿地裝著上百枚拴著紅繩的銅錢,將兩系好的布條在打結的位置拴了一枚銅錢。之后又將系過一次的布條分五份,系五個巨大的布條圓圈,每個圓圈都沒有收口,由此將眾魂魄趕了進去。我和孫胖子也搭不上手,只是在旁邊看著。
這個時候,從最后一節車廂那邊走過來幾個人,開始我并沒有注意到這幾個人,等到他們走得近了,才看清是熊萬毅帶著那甥舅三人組過來了。這時候的甥舅三人和剛才明顯不一樣,他們三個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驚恐的表,看上去竟然有些興。剛才被流彈打中的傷口被包扎理過,不再流了。但是他們走路的姿勢還是很別扭,就像喝醉了一樣,一晃一晃的不說,還有些順拐。
這幾個人走過來,孫胖子笑嘻嘻地對熊萬毅說道:“熊玩意兒,你給他們三個吃興劑了嗎?睡了一覺就不知道害怕了?”熊萬毅斜了一眼孫胖子,說道:“孫胖子,以后別說你是混民調局的,說了丟我們的人。”孫胖子還想要說什麼,被我一把攔住:“大圣,別丟人了,他們三個人上了。”這時我已經發現這三個人的里面分別多了一個不屬于他們的魂魄,其中一個就是當年差點附了我的水鬼。三個人的被外來戶主導著。
“傷腎?嚇一下還能把腎……你說他們三個被上了?”孫胖子的天眼差點意思,他后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看著甥舅三人,也不知道到底看出了什麼沒有。我掏出香煙,分了孫胖子和熊萬毅一支,還沒等掏火機,就聽見那個棒槌的喊了一聲:“政府,我這兒有火。”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在口袋里翻出來一個打火機,流給我們點上了火,“政府,有什麼雜七雜八的活兒您說一聲……”
被一個上的鬼魂這麼招呼著,我一時還不太適應,我看著熊萬毅說道:“老熊,隨便讓它們附,這合適嗎?”
“你以為我想啊?不這麼干他們能下來嗎?”熊萬毅吐了個煙圈兒后,指著現在正一臉笑的“棒槌。”說道,“這個棒槌剛才一醒過來就尿了,不知道是不是嚇傻了,哭著媽要回家,就這素質還當劫匪、搶火車。那個老東西和二愣子也嚇蒙了,別說走路了,站都站不起來。那邊蕭顧問又一定要帶上他倆,我也是給急了,才選了三個老實一點的魂魄,沖了才能把他們帶下來。”
孫胖子看著棒槌覺得新鮮,回頭對熊萬毅說道:“熊玩意兒,不是我說,這一口一個政府的,這哥們兒怎麼這麼懂事兒?”熊萬毅說道:“他是個兒,判了五年,第一年就坐不住了,挖地道越獄,挖到了自來水管,也是他倒霉,那麼巧自來水管了。越獄挖地道被淹死的恐怕他是第一個人了。”
一支香煙剛剛完,那邊的魂魄已經差不多都進了五個布條圈里面,布條圈的口已經被系死。周圍每隔三四米就站了一個調查員,已經拉起來布條圈,隨時可以前行。這時閩天緣也下了火車,他倒沒有多事,也不說話,獨自站在靠前的位置,等著我們下一步的作。蕭和尚來回地檢查一遍,走到我們的近前時,我湊過去對他說道:“老蕭,林楓怎麼辦?還有老莫,他心臟不好,能和我們一起走嗎?”
“沒事,我安排好了。”蕭和尚邊走邊說道,“小莫沒什麼事了,我讓他留下照看林楓,高亮那里我也打了電話了,他也找人過來了。”看著周圍沒什麼人,我低了聲音說道:“林楓現在可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要是再出什麼事,就一個老莫……”蕭和尚聽到我這麼說,突然停下了腳步,看了我一眼,隨后又把目集中到林楓的車廂,低聲對我說道:“我們不在這里,林楓自然就安全了,要是想讓林楓死,剛才他就死了。”說完,他沖著面前這詭異的隊伍說道,“走吧,一直往前走,不用一個小時就能到了!”
在正常人的眼里,這絕對是一個詭異的隊伍,百十來個人分了五隊。每隊人的手里都拉扯著繩子,這些繩子圍了五個超大圓圈,這百十來個人就這麼一直向前走著,偶爾會看到有人向圓圈里面呵斥一句:“里面點,你不想投胎了嗎?”
其實我懷疑不需要這個錮魂魄的法陣,這些魂魄都會相當合作,沒有一點想要逃的意思。就連那三個占了甥舅三人組的魂魄,雖然沒有進圈子里,但是它們都地跟在我們的后,看樣子它們更想早一點到達目的地。
蕭和尚和閩天緣走在前面開路,我、孫胖子和熊萬毅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向前走了沒有多久,就看見迎面開過來一輛汽車,里面坐著丘不老和他手下的幾名調查員。汽車開到近前,丘主任看見了蕭和尚,便從車上跳了下去,耳語了幾句,丘不老也進我們的隊伍當中,那輛汽車帶著剩下的調查員繼續向后面火車的位置開去,看樣子他們是去接林楓和老莫的。
順著鐵道繼續向前走,這時,鐵軌兩側的土地開始變得荒蕪起來,越往前走,土地荒蕪得越厲害,沒有多久周圍的土地已經可以用寸草不生來形容了。“差不多快到了吧?不是我說,你們看看旁邊這地,就說現在是冬天吧,可是連棵樹也沒有,這一眼看過去都是黑乎乎的,看著就瘆得慌。辣子,你看那片地,連棵草都不長,禿禿的還打了霜。”
“政府,那個不是霜,是堿。”棒槌小心翼翼地糾正了孫胖子的話,看到孫胖子沒有生氣的意思,他好像到了鼓勵,繼續說道,“政府,這種堿是鬼堿,氣特別重的地方晚上才會出現,早上一見太就像霜一樣地化了。一般看見了鬼堿,就是到了鬼門關了。”
棒槌說的事我在資料室里沒有見過,看來這個好像是它們魂魄之間才知道的。果然,又走了二十多分鐘,走到了鐵軌的盡頭。我們這群人終于停止了腳步,鐵軌的盡頭是在一座山腳之下;準確點說,是在一片懸崖峭壁之下。和剛才那一路一樣,這懸崖下面也是寸草不生的,從上到下是一面類似石灰巖一樣的巖。高亮一干人已經等在那里了,他和其他幾位主任一起,正站在懸崖腳下。遠停著幾輛汽車,有幾個調查員正蹲在地上燒著紙錢,剩下的調查員正在搭幾個巨大的黑帳篷,他們已經搭好了兩座,看樣子最還要再搭幾座帳篷。在他們后的山墻上,竟然有一扇門鑲嵌在那里。歐偏左正跪在門前,口中念念有詞,只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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