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應如約打定主意掐滅這段不能綻開的煙火時, 這種藏在心最深的真實想法是無法坦白告訴他的。
微微彎腰, 把堆在上的那瓶礦泉水放進車門的儲格里。
如約想說“等到山頂我們再說吧”,一句話剛開頭了兩個字, 車后忽的有閃過,有亮著遠燈的越野車繞過盤山公路的大彎,車燈從已經陷沉睡的山林里一晃而過, 直直地了車的后視鏡上,反出刺眼的來。
與此同時,被擋住大半車道的越野車一個急停,摁了一下喇叭。
溫景然過后視鏡往后看了眼, 越野車的車主閃了兩下車燈,示意前車往邊上挪一挪。
盤山公路雖是雙車道,但左邊是植被布的山林地區,右邊又是懸崖陡坡, 道路狹窄。兩車匯必須保證都在中間的白線區域,才能正好容許兩輛車經過。
凌晨。
如果不是心來,的確不會有人選擇在這種時候上山。
溫景然憾不能此時正好叩開的心房, 握著手背的手指不輕不重地了一把, 終于松開手,掛擋,起步, 轟踩著油門繼續上行。
跟在他車后的越野車懵了一下, 車主疑地看了眼絕塵而去的那輛白路虎, 嘀咕:“不是在車震吶。”
車同行的伴正對著鏡子補口紅,聞言,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有沒有病,車震在前排就能做?”
車主輕哼了一聲,沒作聲,松開剎車,跟著跟了上去。
臨近山頂時,氣溫已越發的低了。車外的氣溫差使得車的玻璃上開始蒙上一層朦朧的白霧,溫景然開了空調,循環的氣流把白霧驅走后,他過后視鏡看了眼又重新陷黑寂的山路,沿著沿路的指示路牌繼續往上。
已經能看見山頂上,佇立在各個山坡的巨大的白風車。
安靜了一路,如約隨著車的搖晃,漸漸就有了困意。掩打了個哈欠,隔著車窗仰頭看了眼高聳的風車,迷糊著問道:“到山頂了?”
“還沒有。”溫景然分神看了眼導航,修長的手指在屏上輕點了兩下,關閉導航,徑直沿著比剛才還要狹窄幾分的山路繼續驅車前行。
途中經過一個像是臨時搭建的窩棚,棚外用鐵綁著一片木板,被風吹得東搖西晃的牌子上,約能看到不太優的“食宿”二字。
離蒼山沒有五岳那麼顯赫的名聲,也不是著名的旅游景點,但因為海拔高,山頂景致不錯,倒一直會有人來山頂看日出看霧凇看云海。
久而久之的,這山上除了山腰上居住的農戶以外,山頂漸漸就發展了幾家條件貧瘠的酒店,供隔日來看日出的游客住宿。
印象里,沿著這條山路再往上五分鐘的距離,就能到達真正的山頂。
到山頂時,中控的顯示屏上顯示的時間是零點三十九分。
山頂唯一能夠停車的空地在云頂酒店的正前方,并不算正規的停車場,砂礫碎石被胎碾著發出一陣悶響。
車搖晃著,緩慢地從已經停了四輛車的路邊尋了個停車位。
終于到了。
應如約困頓的意識忽得像是被人用力地拽了一把,清醒過來,在車輛熄火的剎那,遲鈍的神經里終于漫開一種做張的緒。
覺到溫景然的視線落下來,若無其事地彎腰從車門的儲格里拿出那瓶礦泉水。完全忘記了這瓶水剛才投喂過溫景然,旋開瓶蓋后,故作淡定的仰頭喝了一口。
冰涼的礦泉水的口中,涼得忍不住瞇起眼。
過車窗看向夜空里那翻卷的云層,沒話找話的問道:“日出什麼時候查過了嗎?”
的聲線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繃。
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被人掠奪了,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轉頭飛快地看了眼溫景然。
后者正從中控的儲盒里拿出手機,在有關天氣的APP里查詢了下日出時間:“五點十六分。”
他沉片刻,指了指后座:“后座座椅能調節,會舒適一些,去后面坐吧,累了還能睡會。”
如約不疑有他,應了聲好,摟著礦泉水開門下車。
門剛推開,就傻眼了。
那車門被呼嘯環繞的風順勢吹到極致,山頂的風威力強大又兇猛,從敞開的車門卷進來,像夾著冰粒,劈頭蓋臉地覆罩而下。
溫度驟降,像是凜冬已至,車外的世界冰天雪地。
應如約未束的長發就在風中被吹得如同群魔舞,手忙腳地把合在鬢間的頭發勾至耳后,用力地關上車門。
轉時,一件呢的厚外套從后擁上來,把整個包裹在了這件外套里。那似百鬼夜哭的風聲瞬間遠去,被風吹得刺痛的耳朵終于緩過來,如約轉頭去看,只看到從后擁上來把抱進懷里的男人那線條完的下。
他只穿著單薄的,隔著那件外套地把抱在懷里。寒風從四面八方侵襲,似有淬著涼意的針尖過布料扎進里,他低著頭,下在的頭頂胡地挲了下,替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斜坡上,晃起兩束車燈,筆直地投映在站在車外的兩個人上。
有引擎的轟鳴聲混進風聲里,胎碾著碎石發出咯吱作響的雜音,被溫景然甩丟的越野車終于追了上來。
車主一眼就看到正準備換到后座的兩個人,“哇靠”了一聲,笑得東倒西晃:“真刺激。”
已經朦朧睡去的伴睜開眼,過車窗看了眼前方,只來得及看見路虎后座的車門被關上,而那輛車前,是暗影層疊的遠山,景磅礴又壯麗。
如約上了車,自發的往車輛的另一側挪了挪,給他留出位置。
等車門關上,車還有山頂的冷風殘余,著山林才有的清新草味。
后來的那輛越野車慢悠悠地從他們的車后經過,在不甚寬敞的空地前轉悠了一圈,最后很是勉強的塞進了路虎隔壁的車位里。
沒一會,越野車熄火,整片空地重新陷了黑暗。
唯有云頂酒店,走廊里著昏黃的燈,那三層的房屋屋頂,有一盞明亮的燈,余閃爍。
如約把外套遞回去,脖頸了風,此刻還有些涼。哆嗦著把長發捋順,撥回原位,很是地慨:“果真是高不勝寒啊。”
話落,沒聽到溫景然接話,又自言自語般嘀咕了一句:“怎麼上次來山頂看霧凇的時候沒覺得有這麼冷?”上次來時,山頂還飄著雪呢。
“不一樣。”溫景然開了天窗下的遮板,出車頂的整片星空。
那天到山腳下時就已經普照,沉了多日的天氣忽然放晴,溫度都拔高了不。也是凌晨停靠的山腰,因在面,路面上的積雪不化,甚至還結了一層冰,車輛難行。
早起來離蒼山看霧凇的車隊一波接一波,有一輛高爾夫在冰面上頻頻打,胎磨蹭著冰面始終沒法躍上去,把所有車全堵在了山腰。
溫景然就在幾輛車后,停在結了冰的拐彎。
前面堵了車,有住在離蒼山的居民示意車隊掉頭下山,說山上背面的雪未化,路上冰面多易打,不適合繼續上山。
如約坐在副駕,聽溫景然和離蒼山居民說話,很是可惜地嘆了口氣。
原本以為要毫無收獲地折回去了,不料,他徑直下車,越過堵了大半條路的車隊去查看。
如約跟著他下車。
那輛高爾夫車旁已經圍滿了下車查看的司機,有幾位正從路邊尋了枯燥的草梗樹枝搭建在胎前幫高爾夫躍爬。
冰面已經撒了細鹽,只是這背面,曬不到,只有冷風陣陣,一時半會還真的解決不了困局。
溫景然束手旁觀了片刻,在不車主掉頭準備下山的時候,上前拍了拍車主的肩膀。
如約正在路邊踩積雪,沒聽見他跟車主說了什麼,只看見他轉頭往站著的方向指了指,那車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來,笑得滿眼和氣。
后來……溫景然就坐上了那輛高爾夫,嘗試著幫車主困。
第一次仍舊打,他加大了油門,可胎著力不均,無法抓地,無力地在原地打轉了一圈。
第二次在后座胎后加了石頭墊住退勢,油門轟鳴聲中,幾次打轉向后高爾夫從冰面上徑直躍出,爬出了冰面。
那些車主的歡呼贊嘆聲里,他下了車,走到旁,目落在積雪化水被浸的鞋面上,忽得笑起來。著的頭發,替把松散的圍巾重新繞回去,扣著的手腕往回走。
想到這,如約忍不住好奇,問他:“那天在山腰那塊冰面,你幫司機把車從冰面上開出去的時候,跟車主說了什麼?”
溫景然回憶了片刻,有些想不起來了。
事隔一年,其實想不想得起來也已經無關要,他抬眸覷,不那麼正經地回答:“大概是說朋友等得急,怕鬧分手,如果可以的話我幫試試看,看能不能從冰面上開過去。”
他角含笑,摞一團的外套被他重新拾起披在了的肩上,他從后攬住,微用了點力就輕而易舉地把從隔了一臂距離的位置上抱到了側。
如約懵了一瞬。
剛才在車外他也隔著一件外套抱著,可那是有可原,計較就是矯。可這會,兩人好好地說著話,他一言不合就手,是不是過分了?
面上有些發燙,雙手一抬想把他從兩臂間環上來的手格開。剛一,他就抱得更了些。
溫景然微側過,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下擱在的肩膀上,湊近耳邊,低聲的“噓”了一聲:“別。”
應如約果真不了。
僵著背脊被他抱在懷中,雙頰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燙得似乎頭頂都在往外冒煙。
嗚咽了一聲,無法抗拒又自我為難地低聲懇求:“溫景然,你放開我。”
“你現在最好別說話。”他著聲音,低沉的嗓音出幾分暗啞,像是磨著砂礫,輕輕地撞著的耳。
耳邊有他溫熱的吐息,耳垂一陣麻。心理斗爭了幾秒,認慫,乖乖地閉上,再不去惹他不快。
“我是醫生有什麼不好?每天我都能送你去上班,不用周折地再趕去下一個地點。即使在工作時間,只要我們在同一間手室里,你一抬頭就能看到我。雖然我們不屬于一個科室,可每天做的其實都是同一件事。你的信仰我守護著,遵循著,可以為你領航,也可以替你保駕。”
他側目去看的反應,看低垂著眼眸,那眼底似有一彎墨的星河。
他頓了頓,把抱得更了些,微涼的鼻尖蹭了蹭頸后那的皮,在發出抗議之前,又及時地撤離,一本正經地繼續賣瓜:“我沒有有些男醫生的陋習,我顧家有責任。除了你以外,我從來沒給別的人收拾過爛攤子。們是麻煩,可和你有關的麻煩我求之不得。你躲了我那麼多年,也只有在我替你解決那些大的小的麻煩時,才愿意對我好那麼一點。”
他無可奈何地低笑了一聲:“如果這些話都沒法讓你撤下心防的話,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如約。”
如約兩個字他咬的又輕又委屈,他的嗓音本就好聽,這樣低低地在耳邊響起,就像是直心底,讓無從抵抗。
本就已經不能拒絕他了,他還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直擊的肋……
如約咬著,開口時,嚴重的底氣不足:“我什麼時候又給你惹麻煩又給你添了……”
溫景然沉片刻:“住進我心里,卻趕也趕不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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