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夜里,玉麟堂也是有守衛的。謝玄辰帶著慕明棠繞過巡邏的士兵,走到他預留的窗戶面前,輕輕一推就開了。
謝玄辰回頭對慕明棠示意:“你先進。”
慕明棠攏披風,不敢耽擱,立刻跳進去。謝玄辰確定后沒有尾后,才跟著翻窗進去。
謝玄辰轉關窗,這次才在窗戶上合上窗栓。慕明棠站在寢殿中央,不敢開燈,只能就著窗外的亮解兜帽。
可惜今夜無月,雖然有星,但是等進屋子,也不濟什麼事。慕明棠看不清,只能抹黑解脖子上的結,可謂解得磕磕。
謝玄辰很快就適應了屋的黑暗,他合窗后轉,見慕明棠還在原地和披風掙扎。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問:“怎麼了?”
“好像系死結了,怎麼都解不開。”
“別拽了,先放手,我來看看。”謝玄辰走近,修長指節翻,正在觀察被慕明棠折騰死結的系帶。慕明棠雙手空閑,無事可干,只能滴溜溜看兩邊的擺設。
看了一會,由衷嘆道:“怪不得深閨婦喜歡,果真刺激。”
謝玄辰本來正專心盯著死結,聽到慕明棠的話眉尖一。他抬起眼睛,定定看了一眼,忽然笑了:“沒錯,你說得對。”
謝玄辰說著就松開手,要往床上走:“這個疙瘩我解不了,你留著明天給丫鬟看吧。”
“別別別。”慕明棠連忙手去拉謝玄辰,“我就是隨口一說,并沒有那個意思。你快解開,再耽擱丫鬟要聽到了。”
慕明棠強行把謝玄辰拉住,好容易哄著這位祖宗回來了,慕明棠睜眼看著謝玄辰纖長的睫,忍不住低聲嘟囔道:“再說,我就算,這不也是和你麼。”
謝玄辰聽到沒控制住,手指上用的力氣稍微大了。慕明棠覺自己的脖子上一松,驚喜道:“解開了?”
謝玄辰松開手,默默地嗯了一聲。
慕明棠心想他的作未免也太快了,接過披風一看,頓時無語。
哪里是解開了,分明是他把系帶從中間扯斷了。
行吧,過程略微有些不同,好在結果是一致的。慕明棠胡把披風塞到箱籠里,輕手輕腳回床。正要上床,發現自己服還沒,只好又索著去屏風后。
慕明棠走到屏風后的時候,都不忘警告謝玄辰:“不許看。”
謝玄辰真是……他頗有些咬牙,道:“這麼黑,我看得到?”
“那誰知道。”慕明棠抱起早就放在凳子上的中,對謝玄辰說,“你的外自己,我不管了。你早說你自己能穿服啊。”
謝玄辰按了按眉心,覺得十分上火。他本以為自己的行為就算稱不上君子,也該是十分有良心的了。結果慕明棠不領便算了,還一遍遍挑釁。
等慕明棠換好服回到床鋪,發現謝玄辰依然還坐在桌前。慕明棠奇怪,問:“你怎麼不?”
謝玄辰惻惻笑了一下:“你在后面,我怎麼換?”
慕明棠愣了下,猛地反應過來:“你……你竟然擔心我看?”
“這誰知道。”
慕明棠真是氣得不輕,氣咻咻爬回床上,蹭的一聲放下床帳,看那作簡直恨不得把心聲喊給謝玄辰聽。
慕明棠躺在被窩里都氣得不行,躺了一會,聽到外面傳來約的走路聲,隨后,是一陣細微的解開帶的聲音。
慕明棠臉紅了,心想謝玄辰一個大男人,服怎麼這樣慢條斯理,接著又覺得不對勁,莫非平時換服,聲音也這麼大?
真是越想越可怕,慕明棠胡思想了一會,換服的聲音停下,轉而腳步聲漸近。慕明棠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囧,趕轉過,用被子蒙住半張臉,假裝自己睡著了。
邊的錦褥塌了一塌,隨后明顯覺另一個人躺上來了。這種覺非常玄妙,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可是慕明棠腦子里就是能清楚地想象到,他先了下被子,然后才躺下。躺下后,似乎嫌頭發煩,還輕輕了頭發,往外挪了挪。
慕明棠本以為同床共枕這麼多天,早已度過了最初的尷尬。謝玄辰這個室友說不上好相,但是生活習慣至還算不錯,睡相好,不打呼不,一晚上都安安靜靜的。就當在陳留,和周婆婆一起睡覺就好了。
但是今夜不知道是空氣太干燥,還是熬的太晚,已經沒了睡意,反正總覺得睡艱難極了。謝玄辰的呼吸就在后,一呼一吸,清淺規律,雖然沒有出聲,可是無不在彰顯他的存在。
慕明棠紅著臉,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睡太晚的緣故,第二天慕明棠醒來時渾酸。坐在梳妝臺前,任由丫鬟們為梳頭,還是忍不住一個又一個打哈欠。
丫鬟們從鏡子中看到慕明棠慵懶無力的神態,水汪汪的眼睛,全都垂下了眼,不敢再看。
慕明棠收拾整齊后,打發丫鬟們退下。昨天一夜沒怎麼睡好,現在腦子都是蒙的。走到里面,見謝玄辰閉目躺在床上,睡安靜好。
慕明棠心里涌上一不明不白的不甘。昨天一夜沒睡好,這個罪魁禍首憑什麼還在睡?提著子坐到床邊,輕輕推謝玄辰:“王爺,王爺……”
謝玄辰被生生推醒,他皺著眉睜開眼,模糊中瞧見慕明棠坐在床前,以為出了什麼事:“怎麼了?”
慕明棠一明艷,笑瞇瞇地對他說:“沒什麼,你起床呀。”
謝玄辰支起,依然懷疑地看著慕明棠:“到底怎麼了?”
“真的沒什麼。”慕明棠笑著,換了個方向,扶著他坐起來道,“我來你起床,以后你不能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了,我要為你培養健康的生活作息,現在就該起了。”
謝玄辰仔細看了看外面,又看看眼前的慕明棠,終于確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慕明棠就是單純地想吵醒他。謝玄辰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頭疼地住眉心。
“快起啦,不要睡了。”慕明棠不管不顧,強行拉著他起床。謝玄辰無奈地隨著站起,此刻丫鬟都守在外面,謝玄辰醒來的時候,他所停留的那個屋子,除了慕明棠,向來是沒人敢待的。
慕明棠丫鬟進來,把輿洗用呈上。謝玄辰洗漱完畢后,丫鬟們頃刻間就散了個干凈。慕明棠把他拉到屏風后,然后到一邊翻找箱籠,問:“你喜歡什麼?”
慕明棠一松開,謝玄辰就找了個凳子坐,整個人懶懶打了個哈欠:“隨便。”
“那我挑我喜歡的了?”
“嗯。”
這幾天天氣越來越冷,慕明棠挑了件赭紅長袍,里面襯墨打底,一起抱到謝玄辰邊。
把服抱到謝玄辰前,然后站住了。自以為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結果謝玄辰一不地看著,意思也非常明確。
兩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最后慕明棠不可置信地指了下自己。謝玄辰微微點頭,暗示全在不言中。
做戲做全套。
以前都是慕明棠替謝玄辰穿服,在丫鬟眼里,謝玄辰可是一個連穿服都弱得沒力氣的病人。
慕明棠暗暗咬牙,非常懷疑謝玄辰是故意的,他在報復醒他!可是謝玄辰表面功夫穩得過分,慕明棠瞪了許久,他臉變都不變,甚至還帶著一種病弱之人的坦然。慕明棠空有懷疑,但是找不到證據,只能憤憤替他穿。
下了秋雨后,外面的天氣一日比一日冷,謝玄辰的服也越來越復雜。慕明棠為他系上雪白襯底,然后穿上墨長,最后才是外面的赭紅圓領袍。
束冠照例是慕明棠的事,謝玄辰依然毫無貢獻,選取樣式只能由慕明棠來。挑挑揀揀,最后看中一定黑的發冠。
慕明棠拿著梳子,慢慢為謝玄辰梳發。此刻屋里沒有外人,慕明棠說話也十分隨便。隨口抱怨道:“最近天氣變冷了,我都沒有服可穿。我有許多服放在隔間里,得找機會悄悄取回來。”
大概人無論有多服,天冷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沒服可穿。尤其慕明棠剛婚的時候,不好意思睡在謝玄辰邊,而是自己另住了一個隔間。嫁妝里的許多服,也全搬到那里了。
謝玄辰聽到理所應當,開口道:“取什麼,另做吧。”
慕明棠到底是普通人,不舍得這樣奢侈的行為:“好好的服,我還沒穿過呢,就這樣扔在那里,太浪費了吧。”
“除去以前的庫藏,我每年的封邑歲貢亦不。若是你不花,這些錢就毫無用。”
慕明棠依然猶豫:“真的?”
謝玄辰沒有回答,直接抬高了聲音,道:“相南春。”
相南春候在門外,此刻立刻空拜跪下:“奴婢在。”
“下午曹門大街的鋪進來,為王妃訂做裳。”
相南春應下:“是。”
慕明棠言又止,最后承了謝玄辰的好意:“謝王爺。”
“夫妻一,本來就該是你的,謝什麼。”謝玄辰從鏡子里瞟了一眼,“再有下次,我就當你故意和我對著干了。”
慕明棠低頭輕輕笑了,將謝玄辰的頭發梳通順,挽在手中,練地固定在頭頂,然后束冠。慕明棠整理好后,和謝玄辰一同去飯廳吃飯。
以前因為謝玄辰隨機醒來,早飯向來都是慕明棠自己用的。今日難得兩人一同出席,兩人一起走,謝玄辰像是想起了什麼,說:“我從蜀國老皇帝的后宮里帶回來好幾頂冠,路上嫌沉,把上面的翡翠、寶石撬下來了,大概還有些散的珍珠。一會讓下人從庫房里翻出來,你拿去做首飾吧。”
慕明棠聽到覺得自己頭皮都發:“冠上的寶石?”
謝玄辰聽到以為慕明棠不喜歡,轉念一想,說道:“也是,不吉利。那換一個,我記得我臨走時從老皇帝龍椅上還劈下來一顆龍頭,熔那個吧……”
“不用不用。”慕明棠連忙阻攔,是俗人,不講究吉利不吉利,但無論是后蜀皇后的冠,還是后蜀皇帝的龍椅,都消不起啊。
慕明棠這些年一直活得循規蹈矩,遵紀守法,哪聽過這種刺激的事。委婉拒絕道:“我看不必了。我嫁妝夠用,用不著添新的。”
“那怎麼能一樣。嫁妝是你的私產,我沒醒來那段時間,你不知道了多嫁妝進去,我怎麼能讓你虧空?”
他說的是沒醒來時,可是慕明棠一下就明白他在說昨夜。昨天,慕明棠為了收買張太醫,給了許多金首飾出去。后來他們離開,那些東西自然不能帶走了。
慕明棠說:“你不都說了,夫妻一麼。再說,我用自己的嫁妝養你心甘愿,怎麼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那更要替你補回去了。”謝玄辰口吻淡淡,說,“你嫁妝若是了,養不起我了怎麼辦?”
慕明棠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他們倆往飯廳走,一路上免不了伺候著侍。侍們聽到王爺毫不避諱地說“養不起我了怎麼辦”,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趕低下頭。
雖然如今王府里沒人敢說,可是人人皆知王爺乃是聲名可退千里兵的殺神,至今邊境上的人提起謝玄辰,都難掩驚懼。結果,他們的殺神王爺在自己府邸里,就這樣理直氣壯地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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