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晚不回宮?”
“都說了要帶你去看花燈,回宮作甚。”
“可今晚是元宵,若是太后娘娘不在宮中,或許會惹來閒話。”
“難道說我閒話的還了?”而且這個太后若是一直不出格,怎麼給那些蠢蠢的人出手的理由?他們若是不出手,又如何抓住他們的把柄,可不想這麼一直等著他們沒有耐心。柳清棠悠閒的一句句回著秦束,手中翻撿著幾件男裝,想著該給秦束穿哪一套。
“那……今日是上元節,本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娘娘不如留在柳家和國公國舅一起過?”秦束看得出來太后娘娘對於家人的在乎,但是又不明白爲何難得回一趟柳家卻不願意在家中過元宵節,只能試探的問道。
柳清棠手中的作頓了頓,隨即又沒事一般說道:“今日估計父親和哥哥要在書齋說上許久的話,顧不得和我一同吃晚飯了,我們出去看燈也是無礙的。”
從出生起,就沒有和父親一起過元宵,因爲的孃親就是在元宵節去世的,這一日是孃親的忌日。所以到了這一天,父親就會把自己關在書齋裡不出來。每次都是拉上哥哥和素書出去逛燈會,以及去一個地方給從未見過面的孃親祈福。
見太后娘娘好似都不滿意的放下服,準備去箱籠裡再拿幾套出來,秦束還是忍不住的開口道:“奴才隨便穿什麼裳都行,還是別拿國舅爺的服了吧。”
是的,他家娘娘在說完要帶他去看花燈之後,就大搖大擺的拉著他來了國舅爺的屋子裡翻。
“哥哥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無須擔心。”柳清棠知道秦束是在擔心哥生氣,但是他難道都沒見到門口守著的那些婢們,都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嗎。可是從小就做這種事做慣了,畢竟一直奉行的就是哥哥是要拿來欺負的。
這欺負著欺負著,可不就越來越親近了。從小時候就一直欺自家哥哥的柳清棠理直氣壯的想著,拉著手上的服,再比比秦束的個頭有些苦惱。
短短一個上午,秦束已經大概能理解國舅上午拉著他訴苦時,說的那通關於“柳家男兒不值錢被欺,上有爹爹給冷臉下有妹妹添麻煩”是個什麼意思了。
不過在他看來,太后娘娘不管做什麼都不算是添麻煩。因爲就算太后娘娘讓他覺得有尷尬苦惱無措那些心,他也都覺得樂在其中,他甚至是羨慕著國舅能被太后娘娘麻煩著的。越多的瞭解太后娘娘,他就覺得越心。
他不是因爲太后娘娘是什麼樣子的而喜歡,而是因爲是,所以喜歡的任何一個樣子,並且越來越喜歡到了再也掩飾不住的地步。不管是和從前一般的冷臉肅容還是如現在一般的生嬉笑,他都著迷不已。
有時候秦束自己也會覺得奇怪,當初他只是激罷了,激太后娘娘在自己最無助絕的時候,那樣不經意的隨手解救了自己。可是後來,在無數個仰的日子裡,他的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的改變了。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是憧憬著太后娘娘的時候,已經再也不能停止這種大膽的妄想。
這種不該有的那樣熱烈而突然,於是他只能小心的藏著這種苦又甜的心。爲每一次能靠近太后娘娘到雀躍歡欣,爲每一次淡漠掠過自己的目到失落酸,然後盡職盡責的做邊的一個奴才。
事究竟是如何發展如今這個模樣的呢?簡直就像做夢一樣,太后娘娘也是喜歡著他的,還將他介紹給了父親和兄長……
“站直些,把腰起來。”
秦束在發著呆,忽然被柳清棠用力拍了一下背,整個人一踉蹌差點往前倒去。他一站穩想起太后娘娘說的話,連忙直腰背不敢再彎下去。
宮裡的太監們沒得允許是不敢擅自擡頭去看主子的,所以也就習慣了這樣微微彎腰,總是會下意識的就這樣做。許多老太監老了背都再也直不起來,還會覺得痠痛,就是因爲年輕的時候總是這樣卑謙的彎著腰的緣故。
這樣猛的繃直,腰有些微刺痛,秦束沒有在意,倒是柳清棠拍了一下他的背之後又往下移給他輕輕錘了幾下:“總這麼彎著也不難嗎,好了,我特許你不用這樣。”
“奴才謝娘娘恩典。”
“讓你我清棠不肯就算了,至把這奴才的自稱換一換,沒見我這些日子私下相時都是你我相稱嗎?”柳清棠有時真是想敲敲秦束這榆木腦袋。
“我……知道了。”秦束嚥下裡那個幾乎口而出的“奴才不敢”換了這個回答,見太后娘娘臉上有了笑容,也不由高興起來。
“嗯?你這次改口的倒是快。”柳清棠彎彎脣角,拿起手臂上挽著的裳,繞到秦束面前展開,在他上比了比。見袍子拖到了地上,便嘟囔道:“還是太長了,秦束,你可得多吃些,才比我高了半個頭,哥哥的服你都穿不上。”
也只是隨口一說,就算從來不去特地注意,也知道前世秦束幾年後比高上一個頭還多。自己在子之中也算不得矮,秦束那樣的個頭還是非常不錯的,只不過那時候的秦束看上去比現在還瘦,高瘦高瘦的再加上那測測的眼神,讓人覺得他十分沉。
也許是心態改變了,現在想起那時候的秦束,柳清棠只是爲了他的瘦到心疼,半點沒有當初看到他那樣子的不喜。嗯,他那讓人不喜的樣子現在想起來也意外的有趣順眼。
秦束可不知道太后娘娘在想些什麼,他只聽到太后娘娘覺得他矮了,頓時張起來。他以前沒在意過這些,可現在不同了,讓太后娘娘覺得矮了就不行。秦束頂著沒有什麼表變化的沉臉,在心裡開始爲自己的個頭到焦急,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長高?
柳清棠沒注意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讓秦束在意到什麼地步。又拿了幾件服在秦束上比,發現都沒有秦束能穿的後,果斷拿了其中一件稍小的藏藍袍子,然後拉上秦束回了自己的海棠閣,準備讓綴桃葉給改改。
柳府的下人不多,又因爲柳清棠要回家省親,而暫時給一些不適合這時候待在柳府的下人放了假,所以院這塊很是清靜。柳清棠走在路上,還會不時給秦束指指點點,哪些是小時候常去玩耍的地方,哪些是小時候最喜歡躲著的地方。
路過一假山,柳清棠來了興致,拉著秦束就走進了那座巨大的假山。假山裡面別有天,看似越來越窄的地方走過去之後卻豁然開朗,假山腹地還形了一個兩人高的。裡倒是不暗,有從假山那些小照下來,能看得清柱裡飛舞的灰塵。
“秦束,快來看。”柳清棠毫不顧及端莊太后的形象,起爬過一道窄,在那邊朝秦束招手。秦束便也跟著爬過去,發現裡面竟然還有一個稍小的,只不過這個比起外面要小,們兩人都不能直起子。秦束在假山石壁上,以免自己著太后娘娘。
柳清棠自己蹲下來,把靠在石壁上的秦束也拉下來一同蹲著,然後指著前面道:“看,這裡就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待的地方。”
這個小更像一個窩,三面都是石壁,唯獨前面一面是空的,因爲地勢原因,就像面前開了一扇大窗。們蹲在這裡,正對著波粼粼的湖面,還能看到湖岸上那一排隨風飄的楊柳,風穿過這裡則剛好大部分被外面那塊凸出的假山給擋住,就算有風也是徐徐的,倒也不覺得怎麼冷。而且因著是臨湖的一面,也沒有人能看得到裡面,即蔽風景又好。
柳清棠懷念的看著湖面和垂柳,臉上帶著些讓人覺得可的得意之道:“這裡是我發現的,屬於我一個人的地方。你看,湖就在我們腳下,鏡面一樣的倒映著雲朵,是不是很漂亮?下雨的時候就更漂亮了,濺起的水花讓整個湖面上都騰起水霧,白茫茫的一片。雨下的大了,這一面就變了一片珠簾,一直有雨滴從上面落下來。”
神采奕奕,眼裡盛滿了讓秦束覺得心醉的喜悅,揮著手和他分高興的兒時記憶。
秦束在這個低窄的石裡,挨著太后娘娘,被拉著手。看著曾經看過的景,耳邊聽著的聲音,覺得心裡溫的都快化水。
“再過些日子,那一片柳樹都發芽了,被風盪來盪去的也好看。還有柳絮被風吹落在河面上,會順著水流一直流到這裡,趴在那裡用手撈的話能撈上來一大把。再上面一些的花瓣也會順著水流到這裡,這湖中養了些紅錦鯉,它們就會追著這些漂在湖面上的柳絮和花瓣聚在一塊。有時候聚到這下面來了,手就能到它們,只不過那些魚怕人的很,就哄的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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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假山壁上,被水浸過的地方會黏著一些螺,手一到些凸起就是了。我揪下來過幾只大螺,帶回去放在茶杯裡養著,就藏在被子下面。結果一天晚上睡覺不小心打翻了,第二天起來可鬧了個笑話,咳咳,然後我就把那些螺都扔回來了。”
關於這件事,秦束上午聽國舅說過。娘娘把杯子盛了水養螺藏在牀上,晚上不小心打翻了。第二天早上起來,伺候娘娘的那些嬤嬤丫鬟們都以爲太后娘娘是尿牀,可把娘娘了個大紅臉,再也不敢在被子裡藏東西。秦束想起就覺得有趣,太后娘娘小時候似乎有著許多許多高興的事。
“秦束,好奇怪啊。”柳清棠眼裡看著湖面上悠悠而過的白雲,神有些不解的說:“明明這個地方我從來不想告訴其他人,爲什麼會想告訴你?我也沒有常和其他人說起小時候的事的習慣,但是爲什麼會想和你說?我已經好幾次主和你說起這些事了。”
轉過頭來看秦束,明亮的眼睛裡帶著些真切的疑。“秦束,你說這是爲什麼?”
秦束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幾乎覺得不能呼吸,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奴……我不知道。”其實,他也明白這種心。如果他的兒時有這些快樂的事,他也很想和太后娘娘分,想告訴他的過去他的一切,想讓太后娘娘也因爲他的趣事笑一笑。
可是,他除了關於太后娘娘的記憶,沒有一快樂的事。而只是因爲看到太后娘娘就覺得喜悅,這種事他又怎麼能開口和太后娘娘說起。
“那秦束,你喜歡聽我說這些嗎?”如果不喜歡,就稍微控制一下,不要總和他說這些。
秦束聞言,眼裡頓時亮了亮,毫不遲疑的回答道:“喜歡。”
柳清棠忍不住就笑了,攬住他的腦袋,在他脣上啄了一下。秦束的心砰砰的激烈跳著,他看著心之人的笑臉,忍不住屏住呼吸然後也傾向前,作極輕的親上了的脣角。
第一次看到秦束主,柳清棠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到自己脣角被溫熱的脣捱了一下,不由捂著自己的脣睜大了眼睛。秦束看著,並沒有像以往一樣馬上低頭,因此眼裡的意輕易便讓人看得清清楚楚。被這樣看著,饒是柳清棠也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的移開眼神不再看他,臉上卻是有些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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