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靜謐, 他的呼吸撲在臉頰, 的。
魏鸞傾后靠,眼底笑意卻愈來愈深。
“見起意”四個字聽著雖然直白淺薄,細品起來卻是令人歡喜的。京城外人如云,艷清麗各有所長,盛煜這樣挑剔冷傲、克制自持的子,居然能因相而起意, 著實令意外。魏鸞背靠書架, 輕抬眼睫覷著他, “那,是何時起意的呀?”
盛煜故作擰眉思索。
魏鸞好奇死了, 催著他坦白, 卻反被盛煜撈住手臂, 低聲道:“很想知道?”
“當然!”
答得極快,目晶亮,憑添靈。
盛煜角不自覺地勾起,將臉頰稍側,遞到魏鸞瓣,那神姿態, 分明是要親一口才肯說。魏鸞沒有他刑訊問、掘地三尺的本事,聊著這副厚模樣,只好踮起腳尖親在他側臉,換來的卻是盛煜的低嘆,“還不夠。”
這可就是耍無賴了!
魏鸞心里氣哼哼, 半個字都沒說,徑直張口,拿細白的牙齒輕輕咬他的臉頰。男人廓冷,臉上亦頗消瘦,一口咬下去沒多,竟是撲空。不氣餒,兩只手臂纏在盛煜腰間,兇地道:“再敢耍賴,還咬你!”
這般撒耍橫的姿態可不多見。
盛煜記得魏鸞初嫁曲園時,雖年歲尚,行事卻頗老道持重,除了幾回歡喜雀躍,甚流真。如今倒是漸漸出這年紀該有的憨與任,非但對他出言威脅,還敢張咬人。那雙清澈如波的眼里出的兇,像是祖母從前養過的那只張牙舞爪的貓。
他順勢坐在長案上,修長的散漫開,笑著將兜在懷里。
“又咬又啃,你屬小狗的?”
“屬豹子,能咬斷脖子吸那種!”
聽著倒是兇。
盛煜想起在朗州時,魏鸞痛得趴在他肩上,拿牙齒咬出的兩排細細印。若真往脖子上嘬一口,盛煜倒是不怕疼,只怕留下印記,明日去衙署甚至宮會遭人調侃——先前他將魏鸞送的那串佛珠戴在手腕時,玄鏡司那幾條臭仿佛見著鐵樹開花似的,愣是冒著挨揍的危險調侃了兩句。
若明日他扛著脖子里兩排印去衙署,威風何在?
盛煜掬懷抱,擺出商量的神態,“別咬脖子,換個地方給你咬。”
這還有討價還價的?
魏鸞被問得措手不及,下意識道:“換哪里?”
換在……
盛煜腦海里一瞬間閃過個荒唐的念頭,眼底深晦的暗瞬息閃過。但還小,初為人婦臉皮薄,他要真敢拿這事調戲,怕是能被轟出北朱閣去。遂竭力下旖念,只擁著腰肢,俯首吻在上,任由咬。
窗隙里有風進來,吹得燭火輕晃。
盛煜擁著懷里的細腰,溫的親吻漸漸用力,幾乎將整個人抱上書案。
糾纏迷之間,魏鸞已渾然忘了這親吻為何而起。
亦未能深想盛煜這番含糊逃避的行徑。
只是靠在他懷里,眸迷離。
……
翌日清晨,魏鸞去婆母游氏那里問安時,見了盛聞天。這位公爹雖不像盛煜那樣手握重權、張揚惹眼,卻也是永穆帝跟前舉足輕重的人——千牛衛是皇帝的護衛,永穆帝敢把這群侍衛到他手里,可見信重。
盛聞天不弄權貪勢,每日只恪盡職守地護著皇帝安危。
難得有空歇息,也甚出門閑逛。
魏鸞嫁盛家快一年,也漸漸了婆家這兩位長輩的關系。因盛煜權勢煊赫、生殺在握,他的世在京城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這樣的外室子份,比之妾生的庶子更為敏,擱在哪對夫妻中間,都是橫在心底的刺。
在出閣前,魏鸞以為盛聞天夫婦應是貌合神離的,畢竟盛聞天曾移別,還將外室子的事鬧得滿城皆知,令游氏臉上十分無。甚至暗些猜想,盛聞天能在年輕時在外行風流韻事,又將外室子栽培得比嫡子還出息,應是對盛煜生母懷有特殊的,對發妻則未必。
在盛家的日子久了,卻發現并非這麼回事。
游氏對盛煜有芥是真的,便是盛老夫人都不諱言此事,游氏對恨屋及烏的態度更是擺得清晰分明。
但游氏跟盛聞天的比預想得好。
就算盛煜居高位,有足夠給母親加封誥命的資格,盛家的祠堂里也沒擺放他生母的牌位。整個盛家上下更是沒殘留關乎他生母的半點消息,仿佛眾人早就忘了的存在,就連盛聞天也不例外。
而除了早年的那樁韻事外,盛聞天這些年未添半個側室通房,哪怕游氏對盛煜橫挑鼻子豎挑眼,二十年了都不收斂芥態度,他對妻子亦頗為耐心——魏鸞曾在給祖母問安的路上瞧見過盛聞天追著盛明修胖揍教訓,卻從未見他對游氏說過重話,便連冷臉都沒給過。
那種深藏在鐵之下的溫,不是裝得出來的。
這樣的發現,令魏鸞深為詫異。
而后,漸漸篤定這對夫妻的融洽。
不過今晨去問安時,院里的形卻出乎意料。
夫妻倆像是剛剛吵過架,魏鸞進院時,盛聞天剛從屋里沖出來,那張端方堅毅的臉上籠著怒氣,出門時甚至重重摔了下簾子。見著魏鸞行禮,他才生生克制住怒氣,仿若無事地頷首,問了句盛煜是否去了衙署,而后抬步離去。
等魏鸞進屋時,游氏果然也是一臉怒。
這可真是罕見的事。
魏鸞就算不會胡打聽長輩的事,心里也存了好奇。
到得后晌,這份好奇便尋到了答案。
……
因時序已是仲秋,暑熱漸漸消退,樹蔭遮蔽的園中也漸漸涼快。
盛老夫人在樂壽堂悶了整個炎熱的夏日,難得今日天涼爽快,便帶了魏鸞和長房的孫媳董氏、孫兒盛月容一道,去后院里散心。祖孫幾個閑坐推牌,后來慕氏理完家務瑣事后來陪婆母,恰逢染冬來遞話,說收到了封書信須給,魏鸞便將請慕氏補了缺,先回北朱閣。
此在盛府的西北角,離曲園不算近,若按著原路走,須繞行許久。
魏鸞出來后聽染冬悄悄說似是周驪音的信,哪里按捺得住,只管抄小路往曲園趕。
天高云淡,樹影錯。
這一帶離曲園頗近,加之沒有可供歇腳的亭臺樓閣,尋常人跡至,唯有仆婦定期打理花木。此刻卻有說話聲隨風傳來,等魏鸞走到假山附近,靜愈發清晰——頗為悉的聲音,語氣里似藏著濃濃的嗆人火氣,似乎是盛聞天夫婦?
魏鸞辨出那聲音,登時愣住了。
假山背后,盛聞天此刻確實滿含慍怒,憋得端方的臉有些泛紅。
事須從六月中旬說起。
彼時盛夏炎熱,耗氣傷津,極易邪侵。游氏的祖父年事已高,上熱的暑天,發了舊疾,病勢危殆。游家派人匆忙來報信,說游老此病甚是兇猛,怕時日無多,想見見兒們,以心愿。
盛聞天因職責所在不開,便由游氏倉促趕回娘家陪伴老父親,小住了幾日。便是那幾日里,遠嫁的姐妹難得頭,說著這些年夫家和兒的事,不知怎的就提到了如今前最得圣寵的盛煜,亦提到了盛煜的生母——
盛聞天口中產后崩,不治而死的梅氏。
當初盛聞天剛將盛煜抱回府里時,游氏又驚又怒,鬧著要將那外室婦人掘地三尺地找出來,費了盛聞天好些口舌才勸住。因怕夫妻鬧崩,只說是落難朋友的妹妹,酒后春風一度,并無太深的。饒是如此,夫妻爭吵安之間,游氏也將那梅氏的家世來歷問了個七七八八,還派了人去印證。
后來盛煜漸漸長大,流出過人的天賦,雖份低微,卻輕易搶去長兄的風頭。
游氏當初因丈夫抱回外室子的事,在京城被議論了許久,原就深恨盛煜母子。而今外室子嶄頭角,游氏心里的芥更深,老病發作,又打起了梅氏的主意。
盛聞天得知風聲,極力勸阻。
這事后來偃旗息鼓,在盛家并未再提。
誰知游氏雖不再手,卻仍將此事托付給娘家姐妹,請們留意。
這回娘家團聚,游家姐姐重提舊事,說按著游氏當初所說的細細查過,起初探查所得跟盛聞天所說的十分吻合,但隔了數年悄沒聲息地再去查,卻發現那梅氏竟是個幌子——追溯源地問下去,里頭有不紕,天底下本就沒梅氏那號人,當初那番說辭怕是盛聞天編出來哄的!
游氏聞言,又驚又氣。
再想想當初盛聞天的極力阻止,念及這些年盛聞天對盛煜的苦心栽培,心里更是不平,只覺盛聞天不顧夫妻之存心欺瞞,將這輩子騙得太苦。
回到京城后,不免又找來當初伺候盛聞天的舊人盤問舊事。
盛聞天今日發怒吵架,便是為此。
作者有話要說: 老盛:心事被窺破,馬甲也要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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