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在新疆收購玉石十分順利,80年代末玉石的價格還未升上去,開始提升的時間大約是從明年下半年的價飛升開始,但是也不明顯,等到九幾年才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和田產玉,但這時候來買玉的人,零星的賣出些,大部分的玉石都在囤積在當地的玉石收購站。80年末實行的還是國家收購站統一收購的制度,多年的累積,收購站裡的玉石產量頗為可觀。
夏帶車去了幾家當地的玉石收購站,直接收了積存多年的石頭,足夠拉上幾火車皮的了。價格也不貴,按照當時的市價每公斤60元收的,上好的籽料價格要貴一些,給了每公斤80元。
嶽老板辦事妥當,聯系了幾個當地玉石研究所的老先生跟著夏一同去,幫著他把把關,質量問題不用擔心。
甘越一直跟在夏邊,他現在事並不多,幫著夏把帶來的錢換軍用糧票來付款。這個是和嶽老板一早說好的,夏明面上的份掛靠在建設兵團,好歹是個皮包公司,怎麼也要做出點“糧商”的樣子才行。
甘越給夏兌換完了糧票,又塞給他厚厚一卷,笑道:“拿著吧,東哥之前就準備下的,我也跟著湊了點,好歹你也喊了我這麼多年哥,不能虧了你。”
這一卷卡著軍章的糧票全都是五千斤一張,算是大額的了,夏猶豫了一下,遞還給甘越道:“這太多了,我……”
甘越推回去,從兜裡掏出一支煙叼在上,咧笑道:“自家兄弟不說那麼多客氣話,你要是看得起我,再喊幾聲哥就。說起來,從你念大學之後就很聽見你喊我哥了,你剛跟東哥進京那會兒,跟我最親了,特聽話。”
夏愣了下,他剛進京城的時候對蔣東升這幾個朋友說是親近,不如說是小心。上一世甘越和蔣東升關系最鐵,雖然對他的態度也算可以,但總還是帶著大院子弟的傲氣,頗有些瞧不上他。或者是,瞧不上他對蔣東升擺臉……
甘越握著打火機點火,打了幾下都沒,夏傾上前,給他點了支煙,細長的手指攏護住那明黃的火苗,作有點生疏,但是架不住那雙手好看。
“甘哥,我來吧。”
甘越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笑了,他吸了一口煙,手在夏腦袋上了一把,像是小時跟夏鬧著玩那會兒一樣親昵。
“你東哥都沒這待遇吧?哈哈,我今兒算是賺著了。”
夏也跟著笑了笑,見著甘越時候的那點小心謹慎也徹底丟開了,道:“是,他不敢這麼使喚我。”
“東哥打小兒就疼你,我們都看的出來。”
“嗯,是。”
來新疆的一路上不人都多有照顧,起先是嶽老板那邊資接的人,再來就是軍部一路隨同的幾個沒掛肩章的老兵,最後竟然連甘越都等在站臺接他。
夏不是遲鈍的人,他能覺得出蔣東升在用心費力地編織一張大網,試圖把他層層的包裹起來,而做這些的終目的無非就是盼著他萬無一失的回來。
這覺說不上壞,甚至有點讓人想笑,笑過之後想到更多的卻是那人到底費了多力氣,才能想的這樣細致,全程照顧的如此周全。夏心口的地方帶著點暖意,眉梢眼角都忍不住舒展開一些,這一路的疲憊都緩和了。
他甚至有點想快點回到京城,去見見蔣東升。
一路上有甘越在,倒也沒發生什麼意外,只是偶爾能看到不車輛一路疾行,不都是卡車,後面車廂都用厚帆布遮掩起來,困得結結實實,瞧著架勢不太像過路的個運輸車輛。
夏問過一回,甘越只說這些是去葉城的,再多也閉不答了。夏心裡約有些想法,也就不再多問。
采購站裡的玉石收的很快,加上夏手裡有上頭的批條,采購站的負責人還熱的告訴夏附近的村民手裡還有一些玉石。
“前些年給的份額,玉石這東西也換不了米面,咱們這也就只有這麼多了。但是不人家裡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還有一些,我帶你去收,你給的價格公道,大家都願意來換。”采購站的人名易庭,是五十年代就來這裡工作的漢人,算是當地通。“要不就要等很久,現在天氣冷,采玉可不是季節,要等到明年七八月份才可以上山。”
夏答應了,就帶了幾個人跟易庭一起去了當地的村民家裡。
易庭顯然跟這些人很悉了,他娶的妻子娘家就在這裡,直接帶著夏進了娘家小舅的住,給他們端上了茶和油炸的饊子之類的吃食,熱道:“你們坐,我這就去喊人來。”
甘越帶的幾個兵坐的腰桿筆直,目不斜視。
甘越端了杯熱茶給夏,道:“暖暖手。”說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只喝了一口就有些嚨,這裡的茶太濃,茶湯都有些發褐了,來了這麼長時間他還是有些喝不慣。
夏手裡捧著熱茶暖手,倒是瞧不出任何不滿,一口口慢慢喝下去。也不知是茶有效果,還是屋裡爐子燒的熱,夏臉也從蒼白慢慢恢複了些紅潤。
主人家的小孩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大眼睛長睫,圓圓的蘋果臉蛋紅撲撲的,瞧見有外人在略微有些,正探著頭打量他們。小姑娘目放在夏上的時間更多些,濃的睫忽閃忽閃的,瞧著可極了。
夏從笑了下,不等招手小姑娘就跑了出來,笑著說了一句維語。
“說什麼?”夏有些不懂。
甘越聽懂了,但是也不敢直接告訴夏,只含糊道:“誇你長得好。”他可是還記得夏小時候最討厭別人說他長得漂亮,以前有幾個不長眼的喊夏小姑娘,沒等調戲幾句,就被東哥給揍趴下了。
夏讓靠近一點,從兜裡掏了一把糖給吃,又拿了些桌上的饊子給,讓出去玩兒了。
等了不多時,就看到易庭帶著幾個頭戴花帽的村民進來,每個人手裡都搬著或大或小的幾塊玉石,皮還沒打磨,不都是難得的糖。
有個維族老鄉還搬來了一塊18公斤重的玉石,上面瞧著髒兮兮的,也不知道是放在哪個旮旯裡的,沖夏說了幾句連連比劃。
易庭幫著翻譯道:“這是帕爾哈提大叔家傳了好幾代的玉石,這麼大一塊的已經很啦,他不想換東西,想要780塊錢。”
這個價格比夏給出的兌換價格低了三分之一,易庭說的時候還特意解釋了一下,生怕得罪了這位收玉的貴客,畢竟現在玉石生意可不好做,“帕爾哈提家裡的小孩子生病了,他需要錢送他去治病,所以才出這樣的價格。”
夏來的時候也早有準備,隨帶著不現金,也是按照山流水料每公斤60的價格給的帕爾哈提,沒有趁機占他便宜。
易庭對夏這樣的舉顯然十分贊賞,中午的時候更是在妻舅家裡殺了一頭羊來招待他們。熱氣騰騰的囊,手抓羊,還有幾瓶烈酒,大有把夏灌醉的架勢。
甘越幫著夏擋了不,他酒量好,喝了也只是略微有點臉紅,談笑起來更是豪爽不拘,一頓飯下來大家關系就拉近了不。
有了夏高價買下帕爾哈提老漢的玉石之後,不人都相信了這個從京城來的玉石商人是個不錯的易對象,更多的人帶著玉石來賣給夏。
因為數量頗多,幹脆就在易庭妻舅家裡開了個臨時收購,留了兩個老專家和幾個大兵在這裡分類,按照玉石等級來結算錢。
和田火車站還有新的工程建設正在抓進行,甘越在這邊負責的事多,陪了夏兩天就去忙了,說是最近要建幾座貨運倉庫。
夏的玉石收購的速度快,帕爾哈提老漢的小孫子治好了病,更是熱衷給夏他們這些人幫忙,像是個活廣告一樣逢人就誇。有當地人幫忙,更是事半功倍。
臨走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小曲,玉石研究所的幾個老先生看中了易庭妻舅家的院牆,準確的說是院牆最下面的幾塊青大石頭,一起給買了下來。
易庭妻舅也是個老實的男人,這石頭實在沒半點玉的樣子,他自己家又賣了幾百斤的玉石賺了不,就說要把院牆那幾塊石頭白送給夏。最後兩邊統一了一下意見,給了千把塊錢買了下來。
幾塊青石裡最重的足有上百斤,幾位老先生原先也是拿不準,可是架不住東家錢多,本著寧可多拿不能錯過的原則,還是都給夏收了。這些壘院牆的青石太沉,搬的時候幾個壯漢了撬桿,好容易才弄到卡車上。
先運送到玉石研究所裡切了點檢測了下,裡面果真是玉,只是長年累月擺在外面,石殼又厚,上面蒙了厚厚一層汙垢才沒能被人發現。還是幾個老先生心細,給瞧見了。
青石裡的玉質不是優等,但架不住數量多,幾百斤的稱下來還是頗為可觀,打幾個大件的山子雕都足夠,這錢可真是花值了。
夏對這幾大件的玉石也頗為喜歡,給幾個老先生每人包了紅包,請他們留下來繼續收購,幫著給長長眼。
在新疆留了不長時間,夏就返回了京城。依舊是來的時候的綠皮火車,甘越親自去站臺送的,臨走還跟夏擁抱了一下,像個普通人家送行的大哥,叮囑了夏幾句路上注意安全的話。
這麼一連往返新疆數次,很快就到了第二年夏末。
88年的夏末人心浮躁,價上漲幾次,雖然幅度都不大,但還是有些流言傳開了。
夏趁著回京的時候給家裡打電話,叮囑家裡不要跟風采購,夏國強對他的話聽進去的不多,這幾年生意做的多了,他也有自己的判斷,但是這個判斷卻不怎麼明智。
“爸,你不用進那麼多東西,家裡不是還有嗎,你買那麼多放著也吃不完……”夏剛洗完澡,單手拿巾著頭發,言語裡著一點疲憊。
“多買點面總沒錯啊,咱們家人多,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萬一東西沒了呢?萬一又憑票購糧了呢?”夏國強嗓門很大,在那邊嚷嚷著,“你們這些孩子,是沒吃過肚子的苦。你小叔那邊也買了不,還問你在京城好不好買,要給你寄些過去,你還說這些沒良心的話……”
夏跟他講不通道理,眉頭忍不住微微皺起,“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你別給我寄了,我這邊夠用,什麼都不缺。爸,我媽在嗎,你把電話給吧,我跟我媽說兩句。”
那邊沉默了一會,很快換了一個溫的聲音,“夏?”
“媽,你最近好嗎?天氣熱了,別貪涼,上次讓人送回去的藥也記得按時吃。”夏聽見夏媽媽的聲音,臉略微和緩了些。
那邊傳來帶著笑的聲音:“嗯,好,你別擔心這些,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啊。上回給你打電話,你也不在,都是東子接的,說你最近很忙。”
夏含糊的應了一聲,又把話題拐到搶購上去,讓家裡人注意安全,不要參與這些。夏媽媽讀的書多,也明理,答應了幫忙勸著些。
夏記得當年搶購的時候,鬧出了踩踏事件,雖然離著建林鎮那個小地方還很遠,但是凡事多提前叮囑一下總沒壞。
蔣東升從外面進來,就看到夏依在書桌邊上在那打電話,半下午的沒那麼烈了,照在夏側臉上,顯得皮白皙,眉眼清俊,垂著眼睛說話的時候,更是帶著一種難言的溫順之意。
蔣東升心裡了一下,湊過去親了夏一口,夏抬頭看了他一眼,比了個手勢讓他別鬧。
“媽,你剛才說什麼,爺爺要去東北?他去那裡幹什麼?”
蔣東升接過夏手裡的巾,一邊給他著,一邊厚著臉皮湊過去聽他們說什麼。
夏推了他腦袋一下,沒推,也就懶得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