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快三點了。
蘇喬一進屋就和秦顯說:“你先去洗個澡,我煮點東西給你吃,吃完你就好好睡一覺。”
換了鞋隨手將鑰匙放到旁邊鞋柜上,一邊說一邊往樓上走,“我先上去幫你放水,你關了門就上來。”
秦顯嗯了聲,關了門,換鞋進屋。
沒想到還會再回到這里,他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和蘇喬見面。
他了外套扔到沙發扶手上,從兜里出包煙,坐到沙發上,出一叼在里。
連續工作了很長時間,幾乎每天都只睡兩三個小時,的確令秦顯到疲憊。
但是忙碌能讓他忘記一些事。的難能讓他盡可能地忽略心里的痛苦。
他出打火機,點燃了火。
他微弓著背,坐在沙發上,右手隨意搭在膝蓋上,指間的煙慢慢燃燒著。
眼睛盯著茶幾上的杯子,的,上面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桃心,和他那個藍的是一對。當年他生日,蘇喬在陶藝館做了一下午送給他的。
他目不由有些失神,上次來這里并沒有看到這個杯子。
他當時特意找了一下,以為是早已經扔了。
蘇喬從樓上下來,看到秦顯坐在沙發上煙。
不由皺起眉,“不是讓你上來嗎。”
走到秦顯面前,抬手就拿掉他間的煙,摁進煙灰缸里。
“水放好了,你趕——”蘇喬手去拉秦顯,卻猝不及防被他拉到懷里。
撞到他上,下意識撐住他肩膀,想站起來。
“別。”秦顯摟腰,眸沉沉地盯著,命令的語氣。
蘇喬愣了下,看著他眼睛。
他眼神漆黑,盯著,又命令一次,“坐好。”
蘇喬第一次見到秦顯這樣,強到讓人竟然有點不敢拒絕。
抿了抿,索就那麼坐在他上。
秦顯臉上沒有任何表,只一雙眼睛沉沉地盯著。那雙眼漆黑深邃,深不見底。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秦顯——”
“上次我來,你把杯子藏起來了?”秦顯忽然開口,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蘇喬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秦顯盯著,低沉著嗓音,“杯子,當年你送我那個。”
蘇喬頓時恍然,點頭嗯了一聲。
平時都是用那個杯子,那天晚上秦顯來之前,就把它藏起來了。
秦顯盯著看了會兒,說:“你藏人的本事不錯,藏東西的本事也不錯。”
蘇喬不由笑了,手按在秦顯肩膀上,“很晚了,你去洗澡睡吧。”
說著,撐著他肩膀站起來。
秦顯卻扣腰,不讓。
蘇喬雙叉坐在秦顯上,他突然扣,將往里按了幾分。
蘇喬撐他肩膀,不敢再往里坐,“秦顯你該睡覺了。”
秦顯盯著眼睛,眸子里有火在燒。
蘇喬抿著,看著他,又說:“你朋友說你很久沒好好睡覺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秦顯角忽然勾起笑,問,“你心疼嗎?”
蘇喬撐著他站起來,“不,我只是會到良心的譴責。”
說著,轉往樓上走,邊走邊說:“不要吃東西了,洗了澡就睡吧。”
秦顯看著背影,看著上樓,看著往走到房門口,看著推開門——
“蘇喬。”
蘇喬手握著門把手,剛準備進屋,秦顯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回過頭,他還坐在沙發上,看著。
“怎麼了?”
秦顯盯著看了會兒,良久,終于笑了笑,“明天見。”
蘇喬彎了彎,“嗯,明天見。”
連日心里的痛苦和承的力的確令秦顯疲憊不堪,以至于心里的石頭一放下,他就真的病了一場。
蘇喬第二天做好早飯,在樓下看了會兒書,想等著秦顯下來,結果等到九點他也沒下來。
猶豫著要不要去喊他,怕他是因為太累了,所以想讓他再多睡會兒。
于是又等了一個小時,早飯熱了三次,終于忍不住上樓喊他。
抬手擰門,門沒上鎖。
推開門,握著門把手,腦袋從門進去,“秦顯,起來吃早飯了。”
屋子里安靜得沒點聲音,秦顯沒應。
“秦顯?”
蘇喬又喊了一聲,依然沒有回應。
心里一,立刻推門進去,“秦顯,你怎麼了?”
秦顯面朝窗口方向躺著,坐到床邊,急忙了下他的額頭。
手滾燙,嚇得立刻回手,轉飛快跑下樓。
蘇喬急得了分寸,跑到樓下,把藥箱里的藥一腦全部倒了出來。
藥箱都是蘇揚給他準備的,有陣子不太好,蘇揚從醫院給拿了很多藥回來,日常治冒發燒的、治頭疼的治腸胃的治痛經的,跌打損傷創口什麼都有。
由于藥太多了,蘇喬又著急,以至于翻找半天都沒找到想找的藥。
秦顯迷糊中聽到樓下傳來稀里嘩啦的響聲。
他側了,睜開眼,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睛。
他皺著眉,頭疼得厲害。
事實上,上次從度假區考察回來就冒了。這陣子大概是沒有好好休息,一直反反復復。
樓下聲音還在響,他緩了會兒,揭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秦顯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看到蘇喬蹲在茶幾前,低著頭,在地上翻翻找找。
“在干什麼?”
后傳來聲音,蘇喬一怔,猛地回頭。
秦顯站在樓梯上,看著。
蘇喬:“你怎麼下來了。”
秦顯嗯了一聲,“聽到有東西摔了,下來看看。”
發著燒,又剛剛醒來,聲音有些沙啞。
蘇喬唔了一聲,點頭說:“藥箱摔了。”
秦顯走到沙發前坐下,下意識去拿茶幾上的煙。
蘇喬比他快一步,抬手搶了,順手扔進垃圾桶。
秦顯抬眸,盯著看。
蘇喬從地上拿起兩盒藥來,遞到秦顯面前,“治發燒的。”
跪在茶幾前,拎著茶壺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水,“把藥吃了。”
水倒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麼,抬頭看著秦顯,“你是不是先吃點東西?空腹吃藥傷胃吧。”
“你等下,先吃點東西。”蘇喬自顧說著,放下杯子往廚房走。
蘇喬慶幸今天早上熬了點粥,秦顯雖然沒什麼胃口,但多還是吃了一點。
吃完藥又上樓睡了。
秦顯睡覺的時候,蘇喬出了一趟門,去超市買了點菜。秦顯挑食,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在超市里轉了半天也沒買到太多東西。
記得秦顯吃魚,買了兩條魚,打算晚上給他做清蒸。
回到家的時候,秦顯已經不在了。茶幾上給留了張字條,“我去公司了,晚上回來。”
還是秦顯的字跡,蒼勁有力,力紙背。
蘇喬看著白紙上寫的幾個字,不自覺地彎了彎。
晚上回來。
多溫暖的幾個字啊。
這房子里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現在有個人跟說,晚上回來。
是看著這幾個字,都覺得妙。
往下看,字條下方還留了秦顯的電話。
電話號碼悉到蘇喬已經能倒背如流。
剛和秦顯分開那段時間,每分每秒都想給秦顯打電話。
無數次的把號碼翻出來,又無數次的把手機收回去。
那陣子躲在一個小村子里,天天對著手機掉下淚。
想他,可是又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不能再耽誤他,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后來換了號碼,沒有再存秦顯的手機號。
但是那個號碼即使這麼多年依然牢牢記著。
以為秦顯早已經換了號碼,卻沒想到竟然沒有,還是以前那個。
盯著字條上的電話號碼出神。
這麼多年都沒有換號,是怕想找他,找不到嗎?
蘇喬不由抿了下,嘆了聲氣。
將電話號碼存進手機,起將買回來的菜拎去廚房。
……
蘇喬在家里收拾了會兒,中午周凜打電話來,讓出去吃飯。
和秦顯的事也有必要跟他們說一些,于是換了服出門。
周凜在樓下等,靠著車門低頭在發短信。
蘇喬往他跟前走去,雙手揣在大兜里,“業務繁忙啊二爺。”
三月份的天還是有點冷,風呼呼的吹。
“喲,今天心不錯啊。”
蘇喬心的確好,眉眼間都掩不住笑意。
“還不錯。”應著,彎上了。
周凜挑了下眉,下意識往天上了眼。
今兒太打西邊出來了?
上了車,將鑰匙進去,“你這是中了彩票了,我幾百年沒見你這麼笑過了。”
蘇喬靠著車窗,撐著頭著窗外,角彎著笑,半晌,說:“是有件好事。”
周凜開著車上路,琢磨了半天,他認識蘇喬這些年,就沒怎麼見怎麼高興過,永遠都是一副高冷淡淡的神,笑也是淡淡的。
或許是周凜對蘇喬這些年的經歷太了解,所以即便有時候在笑,也總覺得那雙眼睛讓人心疼。
很見這樣真實意地開心,周凜好奇,問:“說說看。”
蘇喬將車窗搖下來,冷風吹在臉上,涼涼的有些舒服。
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跟秦顯和好了。”
周凜盯著前方,半晌沒說話。
蘇喬側頭瞧著他,“你沒什麼要問我的?”
周凜道:“理之中,能讓你高興的事不多。”
蘇喬盯著周凜,“那你沒有什麼要告誡我的?”
周凜想了會兒,“我私心當然是不太贊你和秦顯在一起,畢竟他們家對你偏見很深,你今年二十八了,不像以前,沒有八年可以耽誤了。”
蘇喬嗯了一聲,轉頭又向窗外。
周凜打了下方向,車開進一條梧桐巷,又繼續說:“不過以你最近的狀態來看,和好也未必是壞事。人這輩子能有多長,有時候不要太抑自己,隨心所還能活得開心點。”
蘇喬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吃飯的時候,蘇喬給秦顯發了條短信,問他:【好點了嗎?還燒不燒,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秦顯剛開完會,看到蘇喬發來的短信,眼里不有了笑意,邊往辦公室走邊回,【沒事了。你呢,吃飯了嗎?】
蘇喬:【正在吃】
秦顯:【你一個人?】
蘇喬:【和周凜一起】
秦顯腳步頓了下,盯著屏幕上蘇喬發來的短信,眸微沉了幾分。
默了會兒,才又給蘇喬回了一條:【晚上我會早點】
蘇喬收到短信,角微微彎了下,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按下,【好,那我早點回去】
秦顯已經回到辦公室,收到短信,看了眼,將手機放到辦公桌上,然后又開始認真工作。
和周凜吃完飯,出來的時候已經一點多。
周凜問去哪兒,蘇喬拉上安全帶系上,“回家吧。”
窗外風灌進來,蘇喬不由打了個噴嚏。
了下脖子,趕把窗戶搖下。
周凜開車上路,語重心長地說:“我說你不要老待在家里,多出門運一下,這都三月中旬了,還這麼怕冷。”
說著,又嘆聲氣,“都是當年留下的病,你悠著點吧。”
蘇喬臉驟然嚴肅,側頭對周凜,“那件事不準告訴秦顯,半個字都不要提。”
周凜:“我知道。”
側目往蘇喬左手掃了一眼,手腕戴著個銀的鐲子。
他收回目,心底輕輕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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