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從停車場上來,開進茫茫大雨中,不斷的雨,砸在車窗上。
車里剛剛開的空調,座椅還是熱的。
副駕座的羅小倩重新梳起馬尾,一邊嘀咕,“這雨下的,不曉得我媽回家沒有,家里晾著服還沒收呢。”
開車的年輕男子,要去打開導航。
卓楚悅看見了,出聲說,“我就到附近地鐵口。”
他從后視鏡里一眼,移開目。
羅小倩轉過來問,“你要回家嗎?”
“是。”
“我們先送你回家唄。”羅小倩熱的說著,“這麼大的雨,乘地鐵多麻煩,而且你還沒帶傘呢。”
卓楚悅來不及推辭的好意,手機屏幕亮了,只好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主案設計師打來的,他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跟客戶說什麼了?”
很不解,“我說什麼了?”
羅小倩用口型問,“去哪里?”
卓楚悅掩住手機,對說,“閔東區,全匯路。”
羅小倩比個OK的手勢。
電話一頭,主案說,“知道我還用得著問你?”他停頓一下,“人家說你態度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還是無關痛的語氣,令他著急上火,“客戶說要換設計師,換掉你!”
卓楚悅想了想,說,“我沒意見。”
他非常頭疼,恨鐵不鋼,“這個房子你已經跟到現在,就差收尾,都不是半途而廢,是把你自己的勞果拱手讓人,你到底怎麼想的?”
“老師,我沒有與客戶起沖突,也不認為自己的態度有問題,但是要換設計師,這是他們的權利,我沒有任何意見。”
卓楚悅的意思,就是沒有向客戶道歉的打算。
他說,“你就賭氣吧。”然后掛下電話。
羅小倩觀察一會,“卓小姐?”
卓楚悅抬起頭,一雙形似杏核的眼睛中帶點疑。
“你姓哪個卓?桌子的桌去掉兩撇?”
“對。”
見神閑氣靜,羅小倩來勁的介紹,“我羅小倩,聶小倩的小倩。”
接著指向開車的年輕男子,“他顧崇遠,是我的學長,曾經的一代風云校草,真沒想到有一天,我能跟他在一家公司工作。”
顧崇遠調侃說,“算上我爸和打掃衛生的阿姨,一共四個人,也是一家大公司了。”
“那可不!”
羅小倩還在笑,就轉過來,期待地住。
隨即說,“楚悅,卓楚悅。”
“哪一個月,月亮的月,音樂的樂?”
顧崇遠說,“愉悅的悅。”
卓楚悅微愣。
后視鏡里只有他的眉眼,大雨落在馬路上,嘩啦啦的響。
羅小倩追問,“誰猜對了?”
卓楚悅慢慢點著頭,“愉悅的悅。”
羅小倩不服輸,“之前你有告訴過他吧?”
卓楚悅微笑,“沒有。”
只說過自己姓卓。
羅小倩打量,“楚悅,你是不是,不經常曬太?”
“為什麼這樣問?”
“你像德國人一樣白,我懷疑你會日耳曼語。”
卓楚悅笑說,“我不會。”
又問,“剛才給你打電話的人,是你的上司嗎?”
顧崇遠一直專心開車,此刻分心找出一瓶礦泉水,遞去副駕座。
羅小倩奇怪著接過,“我不。”
“你都快查完人戶口了,趕歇歇。”
羅小倩后知后覺,忙說,“我就是快,你別介意。”
“沒事。”
“楚悅。”
“嗯?”
卓楚悅應一聲,才意識到出名字的,是男的聲音,不全是低沉,多幾分明朗。
顧崇遠接著說,“你是在什麼地方,找到店里留的電話號碼?”
回想一下,說,“一個腕表好者的論壇。”
車停在全匯路的地鐵口。
卓楚悅再次表示謝,隨后下車,跑進一間便利店。
幸好暴雨已過,只有微雨在飄,上沒怎麼淋。
轉頭出去,送回來的車正向前行駛,離開視野。
車上,羅小倩低頭看一眼手機,說,“學長,我媽發消息說晚上不回家做飯,我能去你那里蹭飯嗎?”
“你家服不用收了?”
“雨都快下一小時了,還收什麼服。”
車子開進一住宅區,雨停了。
姚四平耳朵很靈,門外一有聲音,就跑過來開門。
看見羅小倩,他說,“你怎麼又來了?”
姚四平長期借住顧崇遠家里,兩個人是穿一條子長大的好友。
“我就來,有本事你打我呀。”
姚四平懶得再逗,問顧崇遠,“咱們晚上吃什麼,我都要死了。”
“死你這個懶鬼算了。”羅小倩推開他,走進屋去。
顧崇遠換鞋進來,摘下眼鏡,了鼻梁。
“炸醬面吧。”他說。
打開冰箱,冷氣冒出來。
三個人在廚房各司其職。
顧崇遠說起,“今天我見到卓楚悅了。”
“誰?”姚四平問。
羅小倩停下清洗砧板的作,反應過來,“學長,你以前就認識楚悅?”
他回答姚四平,“中的。”
姚四平恍然大悟,“哦!那個卓楚悅!”
羅小倩揮起刀,“你們都認識?”
姚四平一躲,擋開的胳膊,“別舉著刀到晃。”
“快跟我說說!”
他一邊燒水煮面,一邊說,“以前我和崇遠在市三中讀書,隔著一道坡,上面還有一個子中學,們可以算是貴族學校了,校服一套一套的,哪像我們一年到頭都是運服。”
羅小倩低頭切五花,不耐煩的說,“講重點。”
姚四平說,“有一次全省統考,崇遠考第一,很多人好奇他,都跑過來瞧他長什麼樣,其中就有一個中的孩,長得特漂亮,而且來的時間,我們在上課,也進不來,就趴在高高的護欄上,見了崇遠就笑,還和他打招呼,好家伙,我們班男生都沒心思上課了,只想著怎麼跟搭訕。”
他們班里一個男生打探出,那個中來的小,名字卓楚悅。
不應該說是小,應該說是樹上的櫻桃,誰都想摘。
“當時老師還找上崇遠,跟他說,‘能不能你的朋友別再來了’,崇遠很委屈的說,‘我不認識’,太好玩了。”
羅小倩聽完疑,“可是楚悅好像沒認出學長。”
這下,姚四平同樣疑了,轉向他,“哎,沒認出你?”
顧崇遠出掌心,鍋中的油溫,平靜的說,“不記得了。”
炸醬面工序簡單,很快,他們坐下來開始用晚飯。
顧崇遠突然問,“小倩,我的手機號碼,是你發在論壇上的?”
羅小倩點點頭,“去年剛搬進公司,座機還沒安上,我刷論壇的時候,看見有人問,沒多想就把你的手機號發上去了。”
保證,“回家我就給它刪了。”
“別忘了。”
想到就說,“要不要向楚悅說一聲,等下不知道,再將你的手機號告訴別人。”
姚四平咽下面條,抬起頭,“跟卓楚悅有什麼關系?”
“就是聯系的學長手機。”
姚四平嘿嘿笑,“這是人常說的,千里姻緣一線牽吧?”
顧崇遠說,“姚叔囑咐你好好吃飯,沒事說話。”
“我爸還讓你趁早談個朋友呢。”
在全匯路上的小公寓中,客廳沒開燈,一把便利店買來的長柄傘,倚在鞋柜旁邊。
卓楚悅從浴室出來,走向廚房,客廳年老的木地板,會咯吱咯吱。
櫻桃倒進玻璃碗,打開水龍頭,水沖進碗里。
拉開酸盒一角,喝一口。
帶著晚餐,就是一碗櫻桃、一盒酸,在書桌前坐下,才想起自己今晚好像沒什麼工作要做的。
抱住膝蓋,百無聊賴一會,坐直子,撥出去一通電話。
一接通,說,“梁明軒。”
然后聽到電話另一邊繁雜的人聲。
“你在開會?”
他回答,“我在車展。”
“你又要買車?”不用等他答復,就說,“省點錢,給我買只表吧。”
“手表?”
卓楚悅去翻找自己的包,“好早好早以前,你送我的手表,還記得嗎?”
梁明軒說,“記得,怎麼了?”
“壞了。”終于翻出的手表,“今天我去修表,他們說,最好是有購買憑證,可以寄回品牌店。”
“大概找不到了,我再給你挑一塊。”
“嗯。”嚴肅的說,“不要買車,想想你車庫還停得下嗎?”
聽見他笑,“好。”
卓楚悅不太相信,畢竟收集汽車是他的好之一。
可惜,沒有一個合理的份,真正去約束他。
因為在十五歲時,梁明軒已經承諾,他會是永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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