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羊這幾天每天早上都按點起床,吃了早飯便背著個小書包在門口等霍明來接,小姑娘在夏那玩兒興高采烈,比上學積極多了。
霍明起初還在旁邊陪一會,後來瞧著還適應,比在自己家還歡騰,也就放心了。
小姑娘今天連蠟筆都帶來了,跟著夏學畫畫,大概是瞧著夏老畫服裝效果圖,對給小人兒添加服產生了濃厚興趣。今天帶了蠟筆,在那邊也畫了個穿花服小姑娘,那可真是花哨,腦袋上大紅蝴蝶結,藍襯衫,黃子,連鞋子都沒落下給塗了個茄子紫。
夏借了蠟筆,輕輕在自己畫設計稿上塗抹了一層,手腕一抬一放,只拿著一支大紅蠟筆就能弄出輕輕淺淺不同紅,看羊羊羨慕極了。
夏塗抹好了,便拿訂書機給訂起來,因為蠟筆容易,便隔了一張白紙放一張畫,加上前幾天畫一些足足訂了一厚本。這些都是留著以後做服用,按照春夏秋冬四季分了款式,有幾個是比較誇張喇叭,但大部分都是比較中規中矩,著含蓄斂氣質。
羊羊趴在一邊看都快流口水了,雖然小,但是也臭,自從上次看到夏把畫在圖上襯衫做出一一樣擺出來,立刻就被夏那雙手折服了。在心裡,夏已經遠遠超過霍明大表哥,直追爺爺了。
夏把小姑娘這幾天畫圖也按日期排列起來,又找了一張白紙給小姑娘寫上名字,也給訂了一厚本。還按照要求畫了一個小速寫,上頭抿著笑小孩出兩個深深酒窩,看著就討喜。
夏去工作室做服,小姑娘便纏著他要了一塊布料也要做服,夏怕還小用針紮著手,便拿了些大顆扣子過來,讓小姑娘拿著針挨個穿到繩子上。
這個明顯更能讓小孩勝任,羊羊很快就穿了一大串,又覺得不好看,全弄下來,細心按照和大小個兒排列。
小姑娘玩兒扣子玩了一天,晚上回去時候都不想走了,在那誇夏,左一個漂亮右一個可,說夏耳朵都燙了。
最後還是被霍明夾在胳膊底下帶走了,臨走還在那依依不舍跟夏告別,“小夏哥哥,等啊,明天早上還來。”
霍明在腦門上彈了一下,道:“這還沒走呢,就想著又來啊?明天不能來了,得去兒園上學了。”
夏也笑了,他送到門口,把提過來一個大包遞給霍明道:“這是上次靜姐要那幾件服,都做完了,麻煩幫轉給。”
霍明收了服,也把羊羊塞進小汽車裡,笑道:“姐這是給姑姑訂做服,送羊羊過去,讓給帶進去正好。”
小姑娘趴在車窗上還在看夏,不死心道:“小夏哥哥也跟回家好不好,到羊羊家做客呀。”
夏彎下腰沖笑了笑,“不行啊,晚上都得留在自己家裡,也乖乖回家。”
小姑娘咬著手指頭點了點頭,其實聽不太懂,不過還是極力想在夏面前當個乖孩子。心裡對夏這樣溫和有禮年充滿了好,滿腦子想都是等以後長大了,也要找一個像小夏哥哥這樣人陪著自己玩,天天都在一起,晚上也不分開才好呢。
羊羊扛著一件黑呢子大進去時候,霍珍正在那邊擺放晚飯,瞧見小姑娘巍巍抱著個什麼連路都看不見了,忙過去接過手裡東西。
“哎喲!這是抱著什麼回家來啦,也不看看腳底下,摔著又得哭鼻子喲。”原本就是逗羊羊幾句,可是打開小姑娘抱回來那卷“黑布料”時候,才驚喜發現那是一件從未見過新穎呢子大。“呀,這服可真漂亮啊!羊羊,是誰給?”
小姑娘仰起臉來得意道:“靜表姐從小夏哥哥那裡訂做,讓大表哥給拿來,大表哥有事兒沒進來,就讓帶進來啦。”怕自己媽媽沒聽清楚,又拖長了聲音重複了一句,“這是小夏哥哥做服哦,親手做。”
霍珍在文化部就職,平時對穿著就有些講究,看不上那些外來服總覺得太張揚,但是對於平時能買到那些,有覺得有些不足,上次在大禮堂舞會時候便一眼看中了侄霍靜穿那件黑呢子大,又漂亮又洋氣。沒想到霍靜倒是也記住了,竟然還真做了一件給送過來。
霍珍忙了手,先去穿上試了試,大小正合適,尤其是肩膀那兒略微寬大一點,看起來特神,怎麼看怎麼滿意。抬起袖子仔細瞧了,又看了前擺,這才發現外套跟霍靜那件不一樣,比起霍靜那件,上穿更加穩重幹練,給人一種神颯爽強人覺。
霍珍滿意不行,穿著那件服就去了飯廳,決定讓丈夫也看看。
剛走到飯廳,就瞧見羊羊在那顯擺自己小白襯衫,拉著爸爸手不停撒,非讓一遍遍誇好看不行。
“這也是小夏哥哥做!他可厲害啦,爸爸,看羊羊是不是更漂亮了?”小姑娘在自己爸爸面前也不肯出那半顆門牙,抿著嘿嘿笑。
卓局長手臂有點殘疾,正用左手拿了筷子吃飯,聽見兒炫耀便笑呵呵道:“是是是,們羊羊最漂亮了,只是昨天和前天都已經給爸爸看過這件服了,咱們先吃飯好不好?”
羊羊這邊還沒完,媽媽也換了一件新服走了進來,笑道:“幫看看,穿這件服合適嗎?”
合適是謙虛用於,一般人這麼問時候,必須得使勁兒誇獎穿好看。卓局長也不例外,不過這次是誇真心誠意,他媳婦端莊秀,穿上這件新穎黑呢子大更漂亮了,尤其是這件大領口、袖口無一不致,擺長度比其他大略短些,更顯得幹練,當真是好看。
“真漂亮!”男人誇了一句,“這比上次穿那件藍大還好看。”
霍珍得了丈夫誇獎,臉上也出微微紅,既滿足又得意,像是一下年輕了好幾歲,有哪個人不聽丈夫誇們漂亮呢!
羊羊爬到爸爸上,聲氣道:“爸爸,這個服也是小夏哥哥做哦!他會可多了,他還說,等過幾天再給羊羊做一個‘假領子’……”
霍珍聽了有點奇怪,這幾天工作忙,晚上去陪羊羊時候都已經自己好了服躺進被窩了,聽見這麼說,立刻道:“羊羊,什麼‘假領子’呀?”
小姑娘可得意了,這幾天沒給爸爸展示,聽見媽媽問立刻手腳利落把外套了,起小膛道:“就是羊羊上穿這個呀,可好看了!小夏哥哥特意給做~!”
霍珍被小姑娘得意洋洋語氣逗笑了,過去看了一下那個所謂“假領子”,瞧清楚了是怎樣結構之後忍不住嘖嘖稱奇,“這個真不錯,羊羊剛才穿著,都沒看出來,原來只有這麼一點布料呀!這個想法太妙了,要是擱在春秋穿,外面套件外套就跟真襯一樣呢!”
卓局長也點了點頭,贊許道:“是啊,現在資缺,想這個法子倒是很不錯,上午時候跟父親見面時候也提了一下,如果這個做好,值得大力推廣。現在不是急需一個榜樣嘛,有一個起帶頭作用,後面工作才能跟進。”
霍珍也點了點頭,對丈夫想法很贊同,霍家和卓家聯姻,很大一方面是因為兩家是世又都是堅定改革派,這一點他們兩口子倒是很有共同語言。只是霍珍對羊羊裡那個小夏更好奇了,忍不住問道:“那羊羊,這幾天畫那些圖也是小夏哥哥教嗎?”
羊羊點點頭,從書包裡翻出今天剛裝訂起來手工本子樂顛顛拿給爸爸媽媽看,“今天又畫了好幾張,小夏哥哥還教怎麼穿珠子,還誇了呢!”
卓局長仔細翻看了一下,有點驚訝,“喲,們羊羊都會這麼多了啊,這比在兒園學還多呢!明天幹脆就送去小夏哥哥那,咱們不去兒園了好不好?”
霍珍忙道:“別可哄,小心當真了!這幾天上班走早沒瞧見,吃了早飯就蹲在門口等霍明來接,每天都去小夏那,有一回霍明來晚了還差點哭鼻子了呢!”
卓局長瞧著羊羊躍躍試模樣,立刻就笑了,他刮了自己小兒鼻子一下道:“在那邊學不錯,改天爸爸一定好好謝謝那個小夏哥哥。”他只當時霍明那幫小兄弟們裡一個,可想了一圈也沒想出一個姓夏來。
“畫這麼好,不會是夏院長家孫子吧?”霍珍也猜了一會,“記得夏院長剛調回來不久,現在倒是正好在京城院那,前幾天霍明他們還在琉璃廠見他了呢。”
小姑娘聽見琉璃廠又沮喪起來,竟然還歎了一口氣,小大人似道:“唉,媽媽可後悔了,早知道那天小夏哥哥去了琉璃廠,就不去文廟了。大表哥走真慢,到了也沒找到小夏哥哥,真沒用。”
霍珍聽了忍不住要笑,照著小孩臉頰了一下,道:“以前不是最喜歡大表哥了?還說以後要嫁給他當小媳婦,忘啦?昨天大表哥可是帶著從文廟一路趕到琉璃廠,多遠啊,路上人人,虧得他那個脾氣也沒說什麼。”眼睛轉了下,忍不住逗弄起兒來,“怎麼,現在不想嫁給大表哥了,想嫁給小夏哥哥嗎?”
羊羊歪歪頭,還沒等想明白,就被爸爸打斷了。卓局長是個疼兒人,忙咳了一聲道:“不說這個,們吃飯吧,菜都涼了。羊羊,爸爸今天親自給炒醋溜白菜,嘗嘗?”
霍靜看著那個疼兒傻爸爸,可一點都瞧不出平時主持工作時候那份嚴肅來,笑著搖了搖頭也坐下來。現在只聽羊羊說就對那個小夏興趣,心想下次見了,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夏在家裡可沒那麼多閑心思想這想那,蔣東升給他倒騰幾樣機終於全到了。有兩臺鎖邊機,一臺紉機,還有一臺老式平頭扣眼機。扣眼機是墨綠,瞧著半新,但上了機油保養很好,也不知道蔣東升是從哪兒把這寶貝搞到手。夏原本正在愁將來襯衫做好了如何釘扣眼,瞧見這個機立刻高興起來。
幾百件還能用手工去釘扣眼,但是十數萬件襯可不能全靠手工了,是時間就拖不起。
夏不會用這個平頭扣眼機,這個款式太老,他圍著轉了半天,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
倒是給他端藥進來孫姨認出了它,驚訝道:“這是鎖扣眼機吧?小夏等等,去喊孫叔過來,他以前好像修過這麼一個機。”
孫叔腳好了很多,但還是拄了拐杖,進來一瞧就認出來了,“沒錯,就是鎖扣眼機,以前在南邊廠子裡瞧見過,還修過一臺呢!”
夏忙道,“那您會用這個嗎?”
孫叔點了點頭,“會,那時候也不懂這機,老板讓修,就著頭皮拆開了,三天才給它合上呢!其實這個很簡單,跟們一會就回了,跟用紉機差不多。”
孫姨和夏一起湊過去跟著學了,就是穿線時候略微複雜些,真用起來倒是也不難。孫姨以前聽老伴兒說過好幾次,但是這樣機只在國營大廠裡才有,還沒親自用過呢!等著夏學會了,又忍不住上去練了兩把,驚喜道:“哎喲,這個也太快了,這才幾下子呀就了,而且比用手鎖扣眼還板正呢!”
夏得了機,心裡也安穩下來,晚上找了孫姨夫婦和王小虎一起來討論請工事兒。
孫姨兩口子都贊夏決定,尤其是孫姨,自從跟了夏做了幾件黑呢子大就對這個小孩格外佩服,加上夏還為了照顧老頭讓們一家搬過來住,又是請醫生,又是買藥,讓格外激。這麼一段時間相下來,對現在工作很滿意,就是閑著不好意思拿那麼高工資,聽見夏要做大,舉了雙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