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兄弟被揍的不輕,旁邊幾個也早就打趴下了，這會兒那幫孫子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蔣易安到的時候,那幾個趴在地上的忍不住都抬頭看了他一眼。蔣易安張了，卻是一句話卡在嚨裡半天才發出了聲音,“住手……”

那幾位都是京城裡橫著走的主兒,決計是不會聽蔣易安的話，蔣易安越說，他們下手越黑。甘越在部隊裡沒學拳腳上的功夫，專門在那些不容易看出來又疼的不行的地方招呼,腳尖在肋下一點，也沒瞧著使多大勁兒，那位趴在地上的就疼的蜷起來,一腦門的汗。

蔣易安看著那些跟在自己後面的人被欺負這樣，自己沒本事丟人了不說，心裡也窩囊的厲害。王家兄弟在挨揍，他只能在一邊看著，蔣東升每一拳頭揍下去，就跟當眾他一耳似的。蔣易安後槽牙都咬地咯咯響，看向蔣東升的眼神越發怨毒了。

“你可以開口求啊，”霍明在一邊吊兒郎當的看著一邊倒的戰況，又抬頭瞧了蔣易安一眼，笑道：“不過，你求也不好辦，今兒就明擺著告訴你，誰他媽跟著你，我就不給誰好果子吃！”

蔣易安攥著拳頭，看向霍明的眼神裡有些複雜，“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哪裡不如蔣東升，為什麼你們都這麼幫著他？”

霍明角的輕蔑顯而易見，道：“就憑東子比你仗義，從不跟娘們兒似的玩的，要是東子帶著的人被這麼揍了，他才不管那些，早上去拼命了！他跟你不一樣，心思沒那麼重，眼睜睜瞧著自己表兄弟挨揍還能站在一邊想這想那……”

蔣易安臉發白，他現在做的事兒大部分都是蔣夫人再三囑咐的，哪怕是現在讓王家兄弟帶著多找幾個子弟一起玩兒也是，這是為了以後積累人脈。

但是蔣夫人也說過，如果遇到什麼事還是明哲保，沒必要為了這些人出頭。所以他現在，才會站在一邊旁觀。他跟這幾個挨打了的跟班一樣覺得到了侮辱，但是他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蔣東升他們上，心裡想著的都是如何保住自己，等回頭再來報複蔣東升，毫沒有關心那幾個跟著他的人。

霍明沖地下啐了一口，看著蔣易安就像是在看一只上不了臺面的臭蟲，“就你這樣的，也配帶人出來，也配跟東子爭？趁早歇了，你跟你媽可算不上‘走一步’，你們這都算‘退一步’了！”

“走一步”是早些年的一個說法，說是在當年進上海之後，不中層甚至數高層軍跟自己農村的老婆離婚，娶上海北京的學生。霍明這話，明顯是在辱蔣易安。

圈子裡的人多都知道一些當年關於蘇荷的事兒，霍明知道的，但是也聽說蘇荷的父親是歸國華僑，更甚至是一位從事保工作的科研人員，份很高。蘇荷當年也是出了名的才，蔣夫人當年還曾求蘇荷給指點繪畫，蘇荷的份絕對比蔣夫人要高出許多。

蔣易安氣得哆嗦，“你胡說！那個瘋人怎麼能跟我媽比……”

蔣東升扔下手頭的王家兄弟，幾步就走過來，著蔣易安的脖子把他按到牆上去了。他眼神裡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直直的看著蔣易安道：“你有種再說一句。”

蔣易安也一肚子火，他忍了一晚上了，蔣東升這麼直接的挑釁他是在無法再忍下去，狠狠瞪他一眼道：“那個瘋人！瘋人！你媽就是個瘋子，你姥爺也是瘋子，還是敵特！你媽一家害得爸降職，害得爺爺再次被審查，害得我們一家不得安生，你還發瘋病把我媽從樓上推下來，害沒了一個孩子……”

蔣東升一拳頭就揍到蔣易安臉上！

蔣易安也不是吃素的，當即扯著他的手從領口拽開，紅著眼睛打起來！兩兄弟個頭差不多高，但是論起板明顯是蔣東升那邊鍛煉的更好，每一下都使足了勁兒揮下去，幾下就讓蔣易安踉蹌幾下差點摔倒。

蔣東升揪著蔣易安還在打，下手一下比一下狠，那邊幾位反倒是被他這兇蠻的勁頭震住了，當下胡同裡只能聽到蔣東升拳頭砸在人上的聲音。霍明覺出不太對勁了，他瞧著蔣東升眼神有點發直，忙讓甘越給架開。

“東子！夠了，再打他就廢了！”

甘越一個人架不住蔣東升，他看著塊頭大，但是跟蔣東升比起來力氣竟然還要略微小些。顧辛他們不敢含糊，立刻上去一起攔住了蔣東升，顧胖子瞪了一眼那邊傻呆呆的王家兄弟，喝道：“我，你們傻啊，還不快滾蛋！”

王家兄弟立刻連滾帶爬的起來去扶著蔣易安，他們是從小和蔣易安混到大的，對蔣東升時不時的發瘋一場可是知道的清楚。蔣東升瘋起來可不管你是誰，別說蔣易安了，連霍明也都被他弄得骨折過！

所謂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們也就是看不慣蔣東升這段時間被蔣老誇獎，想來找找蔣東升的晦氣，可不想連自己的小命都搭上半條啊！

蔣東升被三個人抱著腰拖著，愣是一拳頭砸在牆上，震下了一塊碎磚。他扶著牆了一會，手指關節上的跡順著手腕流下來一些，“我沒事了，你們松開。”

顧辛小心的看著他一眼，又回頭看看霍明，瞧見霍明點頭了，這才和幾個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放開他。

霍明拍了拍蔣東升的肩膀，道：“出氣了？心裡舒坦點沒？”

蔣東升咧勉強笑了一下，“是，舒坦多了。”

周圍幾個小夥子都笑了，他們幾個闖禍多了，也沒太把今天晚上的事兒放在心上。

大院裡的孩子哪幾個沒打過架啊，尤其是男孩們，這簡直太平常了。小的時候蔣東升跟霍明打架，哪個輸了，哪個回家就罰站，霍老和蔣老甚至還教了他們幾招野路子，都是抗槍出的，沒那麼多講究。

幾個男孩裡，也就胖子顧辛上還帶了條手絹，忙貢獻出來給蔣東升包紮手了。一邊包紮，一邊還歎了口氣，“哎，過幾天有個電影要演了，聽說看哭了好多人，我還想去看電影的時候，要是邊有個漂亮的姑娘哭了，我就借給手絹，沒準還能再多聯系聯系呢……哎呀！我這服啊！”

胖子顧辛給蔣東升包紮好手，又忙著去拍打自己服上的灰塵和皺褶，下擺那竟然還有半截腳印，這可讓他心疼壞了。“我怎麼穿著新服來打架了啊！早知道，我一進來就先下來放一邊了，瞧這給弄的一灰！”

霍明在後面踹了他一腳，笑罵道：“就你臭，先把你肚子收回去，走，咱們去禮堂趕再跳一會吧，這馬上就到點結束了！”

霍明再回來禮堂的時候，小姑娘已經在夏懷裡睡了一覺了，著眼睛正犯迷糊呢。瞧見霍明來接就立刻手去讓他抱，“大表哥，羊羊要回家……”

霍明滿面春風，抱著還親了一口，笑道：“好好好，咱們這就回家！”他從兜裡掏出幾塊巧克力，塞到夏手裡，眨了眨眼睛算是道謝，小聲道：“謝謝你啊，夏，下回哥哥請你吃飯！”

顧辛和嚴宇也去前面玩兒了，蔣東升單手在口袋裡，坐在那邊陪夏一起，甘越想了想，也留下來坐在夏的另一邊。

甘越對跳舞沒興趣，來這兒純粹是因為霍明他們說，他要不來就是不參加集活，要給他們打一個禮拜的早飯。不過這會兒坐在陪夏說幾句話，倒是比想象中的略微好些。

“我以前跟我爸他們住在山裡，有次部隊演習，一排炮彈轟轟轟地打了一晚上，你猜怎麼著？”甘越把胳膊搭在夏的椅背上，他個子大，坐在小椅子上還真有點不開手腳。“把山裡的狼轟死了好幾只，第二天早上我們吃的狼。”

夏覺得有意思，“狼是什麼味道的？”

甘越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撇道：“狼不好吃啊，又又酸，塞牙。”

夏被他的表逗笑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會不會是那個時候你還太小，咬不？”

甘越認真思索了一會，拿手指撓了撓下，唔了一聲道：“還真是小的時候，六歲多吧？你這麼一說也許還真是那樣，不過我小時候吃牛都自己捧著塊骨頭啃來著。”

夏肩膀上一沉，那邊的人就直接靠在了他的小肩膀上。蔣東升似乎累了，歪著頭靠在夏上一不，沉得夏差點趴下。

夏看到他手在兜裡，有些奇怪，正想手去一下就被蔣東升另一只手握住了。蔣東升依舊閉著眼睛，小聲道：“別，讓我歇一會。”

顧辛沒一會就回來了，一來就神神的要帶蔣東升他們去一個地方，“東哥，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地下場子不？又開了，走啊走啊，一起過去玩兒吧！”

蔣東升睜開眼看了顧辛，略微有點猶豫，他這會兒可還帶著夏，去那個地方合適麼？

甘越沒聽懂，多問了一句，“什麼地下場子啊？”

顧辛樂了，“差點忘了，甘越你還沒去過呢！上次咱們剛找到的一個新地方，那次你回部隊去了沒能去，這次一定得一起去一趟！可帶勁兒了！”

“也是，甘越上次沒能去，走吧，一起去玩玩，在這也夠悶的。”蔣東升也表態了，他站起來單手拉著夏的手，低頭道：“一會別松開，抓了，聽見沒？”

夏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但是蔣東升總不會坑他，便老老實實的任由蔣東升領著走。

幾個人繞了好遠的路，由顧辛帶著七繞八拐的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門口還有人跟對暗號似的，顧辛連對了幾句才帶著他們進去。往下走了幾個臺階，便聽到約而高昂的音樂聲，推開裡面的隔層木門，震耳聾的的士高音樂頓時在耳邊跳躍起來。

這個舞會地方不大，而且燈也不亮，只有點模糊的，能瞧見角落裡放著一部厚板磚似的單卡錄音機，這就是整個舞會的伴奏了，裡面放著節奏快又刺激的音樂，不時髦的年輕人在這裡又蹦又跳。

夏挑眉，這是……黑燈舞會？他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對跳舞也是一會抓一會放的，那個時候也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年輕人聚集的場所，只是他喜靜，從未來過，這次算是頭一遭。

“怎麼樣？東哥，我先去了啊，我練了好幾天舞步呢，哈哈！”顧辛湊過來喊了幾句，笑嘻嘻的湧到下面的舞池裡去了，他甚至還借著微弱的彈了彈自己服前襟上的灰，當真是臭的厲害。

這邊人多，幾乎是人人，昏暗的更是給了年輕的人們一種保護，讓他們毫無顧忌的扭腰肢，發顛兒似的跳著忌的搖擺舞。

夏看了咋舌，現在跳迪斯科可不止是時尚了，那可真是頂風作案，玩兒心跳啊。不過越是止，越是有年輕人忍不住想要嘗試，反而刺激了他們那顆的心髒。

人太多，甘越個子高大，但是他從未來過這樣的地方，反而有些放不開手腳，沒一會就得找不到了。

蔣東升也沒管他，哥幾個自己玩自己的剛好，他只要抓著夏的手不松開，保證小孩不走丟就了。他努力把夏往牆邊帶，彎下腰湊到小孩耳邊，使勁喊道：“你一會別跑，我怕他們要關燈！”

夏被耳邊的音樂震得聽不清楚，努力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關——燈——嘍！！”那邊跳的正嗨的人群忽然發出一陣喊聲，那盞在角落裡散發著暗黃芒的燈泡頓時啪的一聲關上了，整個舞會黑暗一片，只剩下伴隨著越來越刺激高昂音樂跳舞的人們，不時有人發出尖和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