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種深深的被欺騙覺,燕飛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里。
徐小燕看他空著手回來還沒打采的,好奇道:“怎麼了,東西都賣出去了怎麼還這麼不高興?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燕飛把兜里的六十塊錢掏出來對著晃了晃:“賣是賣了,不過也完蛋了。回頭我估計保國舅就該知道了,肯定不會再讓我夜里出去,鐵定還得給我父母說,搞不好還得去縣里上學去。”
徐小燕本不懂他心里是多麼的悲痛絕:“去縣里上學不好嗎?多人想去還去不了呢?”
燕飛覺得人生真是灰暗,“自由”已經在向自己揮手告別,想想都絕,連話都不想說了。
徐小燕正在想著如何安他勸說他,就見本來已經懶洋洋地躺太藤椅上、如同面條一樣的燕飛忽然又蹦了起來:“不行,我堅決不能失去自由,我要戰斗戰斗,為了自由而努力斗!”
于是旁邊那姑娘傻眼了,就看燕飛發瘟似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一會兒沉思,一會兒哀聲嘆氣;忽而面上斗志昂揚,忽而又垂頭喪氣……
轉了足足半天,燕飛是真有點著急了。按照他的了解,林保國絕對不會等到晚上再來,中午飯前不來,最遲吃過午飯他就得過來。
然后一切都會像自己想象的那樣,他先來警告我晚上不能再出去,然后告訴父母,然后父母會回來,堅決要求自己去縣城。從此自己就得和小屁孩弟弟住一個窩似的小房間,那什麼海島什麼變恐龍就不用說了,甚至夜里想出來溜達溜達都徹底了奢……
僅僅是想象一下那樣的日子,燕飛就覺得暗無天日,人生徹底沒了希。
胡思想之中,徐小燕終于忍不住了:“燕小飛,你到底發什麼瘋呢?我看著你轉圈眼都暈了!”
燕飛斜著眼瞄了一下:“你怎麼能懂我這顆向往自由的心啊……”
徐小燕嗤笑他:“自己貪玩就貪玩唄!還能扯呀你!”
燕小飛仰天長嘆,他想一個人住的理由除了自己知道誰都不能說,只能繼續瞎扯:“小燕燕,你怎麼能知道像我這樣自由的人,到時候去和一個小屁孩住一個小屋子,從此在圈那麼大點的地方,就像翱翔天空的雄鷹被關進了籠子,走路都要小心了東西,想自己吃點東西也沒法做,萬一興致上來打會兒拳,那還不得拆房子呀……”
徐小燕被他說得忍俊不:“得了得了吧,你還翱翔天空的雄鷹?還練拳?我記得你也就是發個神經才練一下,平時你外公舅舅爺爺讓你練你還不練呢!”
燕飛臉都不紅一下:“你不懂,他們那都是傻練,天天練月月練年年練沒用。像我這樣的天才,都是平時多思考,就算練得再也比他們強百倍。”
徐小燕翻了個白眼:“你就別逗我了吧燕小飛,這鬼話你也敢說?照你這麼說,那豬不是更天才,天天思考哩……還天才,大言不慚啊你!”
燕飛和胡說一通,總算有了點神,知道急也沒什麼辦法,哼了一聲道:“來來來,進來進來,關上門,讓你看看什麼才是深藏不……”
徐小燕看他真往院子里走了,扭兩手把門使勁一合,也不管兩扇門上又砰地一聲打開半扇,就坐在屋里也不出去,等著看他“表演”。
燕飛是真覺得自己現在手比以前利索多了,沒看這段時間連剁都比以前剁得好了。雖然沒認真練過功夫,可是他覺得自己肯定得比以前強不是一點半點了。
在院子里剛拉開架勢比劃幾下,就心里一喜,還真是!
以前說是打拳還不如說是擺姿勢的,現在一比劃就覺得是真不一樣了:出拳跳躍都比以前靈活,原本拖泥帶水的作也有點行云流水的味道了。
在不大的小院里打著打著,越來越有覺了,一遍不過癮接著又一遍,越打越有覺,連徐小燕驚訝的表都沒看見。
打了幾遍,居然覺出拳擺都帶出風聲了,那個得意就別提了。又打完一遍拳,收了拳勢看著院子里的棗樹,忽然腦子一熱,兩步上前在樹上騰騰兩下,然后一個后空翻就落了地。
雙微微一屈站穩,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好好好!小飛呀,看不出來你還真有打拳的天賦,以前讓你練你不練,現在怎麼這麼刻苦?這些天在家胡吃海喝原來都是在練拳是不是?”
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外就站了一個人,連屋里正驚訝的徐小燕都沒發現。
燕飛聽到說話聲,頓時一個激靈,腦子里開始瘋狂轉圈,上卻說道:“是啊是啊,保國舅你來了呀?”
林保國是真驚訝,以前是知道這家伙學拳快的,就是不好好練。自己表叔還說過這小子長個好子骨就是給浪費了,當時自己還覺得表叔肯定是夸大了。
林保國的表叔就是燕飛的姥爺,不過姥爺畢竟是姥爺,和爺爺還是差了點。燕飛又不是他從小帶邊的,所以練不練拳的,當姥爺的最多也就是旁敲側擊的說說而已。人家爺爺在呢,哪到他說話?
燕飛他爺爺燕鐵匠知道自己孫子是“妖孽”,只要孫子不被人發現最嚴重的那個,平時其他也管得不多。結果就是燕飛學什麼都是興致上來了學一會兒,沒興致了就拉倒。
此時林保國還在表揚燕飛:“練拳就得這樣,下得了苦功夫,才能出真功夫。你這段時間我還以為你就胡吃海喝正事兒一點沒干,看來你是憋著勁兒在家苦練呢!”
若是別的家長,會覺得練拳純粹就是能耽誤學習,開明點的也不過是想著練功夫能健就。可是別看林保國年紀不大,還是個警察。他從小到大都是在村子里人人練武的氛圍長大,在他看來,能好好練功夫那還真就是“正事兒”了。
燕飛腦子還在使勁兒轉圈,他可沒被林保國的“糖炮彈”迷,心里清楚明白得很,林保國來絕對沒好事兒。
一邊想一邊順著林保國的話接著往下說:“是啊,自從爺爺去世,我就覺得天天沒勁兒。后來就想著,我學習也不大好,就好好練練功夫,咱不能文不武不就不是?”
旁邊徐小燕努力端坐,讓自己忍著笑。
林保國一笑,繼續夸獎:“嗯嗯,不錯啊小飛,現在都知道想正事兒了!”
燕飛裝出害狀:“其實也沒啥,就是姥爺經常來給我送東西,他老是想讓我練功夫我不練,現在想想,怪對不起他的。”
林保國聽了,心里一暖:“功夫練了是自己的,別人也不走。不過你姥爺就是覺得你是學功夫的材料,以前給我們都說過不次,你能想到這麼多,也算是懂事了。”
燕飛腦子轉了無數轉后,終于靈一閃,說話也利索起來了:“是啊!以前我小嘛,不太懂事。現在我想了,以后我就好好練練,出不出息的先不說,能讓我姥爺高興高興就。”
不等林保國說話,也顧不得旁邊一直忍著不笑不說話的姑娘,為了能繼續忍下去,都開始狠心隔著子,在自己大白上使勁又掐又擰。他繼續接著說了下去:“其實我爸媽讓我去縣城上學的時候我就想了,在家吧,平時姥爺舅舅們趕集了也方便來歇歇,我還能有地方練練功夫。”
“到了縣城地方小不說,想練個拳都找不到地方。再說了,還有我弟弟在,我爸媽還上班,他們都忙得顧不上管我們。還不如我自己看著家,只要我學好,在哪兒不都一樣兒?”
林保國媳婦還著大肚子,實際上連爸爸還沒當上,其實也會不了多長輩看孩子懂事兒,就多高興的那種心。不過燕飛忽然“變”得這麼懂事兒,張口閉口提到他姥爺自己表叔,那是真高興:“你說的也是,城里再好,買個菜都得花錢,哪兒有咱這里方便。”
燕飛接著話就開始暴小心思了:“是啊。在咱們家就是好,昨天下午我練功夫出汗多,晚上去河里洗了個澡,回來的時候運氣超級好,居然著野了,還讓我逮著了。后來我又在河邊轉了轉,連野兔也弄了一只。還別說,練功夫還真有用,要擱以前還真追不上呢!等下回姥爺來了,我得好好給他說說,讓他也高興高興。”
邊上那一直忍著疼忍著笑一臉難呲牙咧的徐小燕姑娘,都開始在看攤子上的菜刀了,琢磨是不是用菜刀給自己來一下,免得自己半途而廢,忍不住拆穿了這不要臉的東西。
林保國終于在燕飛的提示下想到正事兒了:“對了,我來就是和你說這個事兒的。今天我聽說你抓到野野兔了,還以為你大半夜的專門跑出去玩了。這次就算了,我也不說你了。以后晚上可別自己在外邊太晚了,自己注意點安全。”
‘乖孩子’燕飛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就小心著呢!昨天回來晚了害怕的,以后可不敢那麼晚回來了!”
覺得自己見證了一個“熊孩子”功轉型到“上進的晚輩”,林保國也開心。又接著和燕飛說了不,反正除了夸獎就是表揚,還有各種勉勵激勵。
燕飛很是乖巧,連連點頭。等到林國寶想起來要趕回家、給媳婦做飯的時候,還不忘要拿家里的蛋給懷孕的舅媽補補。雖然沒要這蛋,但是林保國依然是走路都想唱著曲兒。
送走保國舅的燕飛長長出了一口氣,一回頭兒,就見徐小燕著大又哭又笑,大驚:“徐小燕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