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煜心中苦笑——好定力,果然已非吳下阿蒙
他轉回目,對著廳堂中衆人,一字一句道:“若想自己虧待過的人回頭幫忙,便氣些!別想著能糊弄過去,把該代的代了,大家心裡也就明白!”
明蘭疑的看著顧廷煜,鑑於‘終極大波ss總是最後出場’定律,顧廷煜應該不會只是懺悔或哭訴一頓,想來應該有殺手鐗吧。到底是什麼?
顧廷煜手指枯瘦如柴,似想從袖中取些東西,但手腕抖的厲害,邵夫人忍著淚水,幫著丈夫在袖中拿出幾個焦皮信封,共有三封,封口上火漆已開,裡頭約有白信紙。
大約是適才說話耗費了太多力氣,顧廷煜氣吁吁的往後坐倒了,示意妻子把信給顧廷燁,邵夫人走前幾步,把手中的信到顧廷燁手上。
廳堂中幾個老的一瞧,頓時大驚失,五老太太失聲道:“這信?你怎麼還沒……”隨即自知失言,連忙住了。
顧廷燁緩緩的看了一眼,朝著邵夫人微躬,然後乾脆|出信紙,展開來匆匆而讀;從明蘭這個角度自然看不見這信的容,卻見忽然間,顧廷燁神大變,手指微微抖起來,他讀完一封,又連忙拿了另兩封來看,似是越看越驚心。
明蘭大奇,轉頭去看煊大太太,見也是一臉疑。
顧廷煜見此景,微暗啞著聲音,緩緩道:“這信是父親臨終前所寫,統共三封,一模一樣,分別寄給金陵和咱們老家的三位堂叔伯;這件事,他誰也沒說,瞞盡了所有人。”
他緩了口氣,一口說完:“裡頭寫著,二弟生母,先白氏夫人嫁顧門時曾有陪嫁,南邊有上等水田九百三十畝,餘杭鋪面地皮五間,另通匯鋪號裡存銀五萬三千兩,待父親故後,不論是否分家,這些銀兩田地鋪面都先給了次子顧廷燁。父親信裡還說,要三位堂叔伯,當著族人和親朋故友的面,一起在靈堂上讀出來。”
朱氏和煊大太太等眷從未聽聞過這話,一時目瞪口呆,炳二太太卻似乎知道,輕手輕腳到一邊去,明蘭也驚訝的不能言語,趕轉頭去看顧廷燁,卻見他如石化了般,沉默的端坐在那裡,只有拈著信紙的手指微微發。
廳堂一時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四老太太和太夫人滿面慚,五老太爺夫婦閃避著衆人的目,側過頭去。
“那,後來呢?”過了良久,顧廷燁才問,聲沉如山澗回聲。
顧廷煜冷笑著:“父親過逝前,九房的大堂伯恰出門摔傷了,一時難愈,沒法來奔喪,便遣了兩個兒子來;他們年輕,一次吃酒了口風,套出話來。我們這才知道有這麼三封信,當夜,我們幾個就兼施著,把這三封信給要到了手,這事就此沒過。”
他的聲音沒有半點欺負,不知是在譏笑別人,還是譏笑自己。
太夫人輕輕泣起來:“當時我就說這事做不得,到底是老侯爺臨終的意思,怎好違背?你們偏要…唉…”
五老太太怒著瞪了一眼,四老太太輕輕嘆氣。
顧廷燁低著頭,神思惘然,目直直的看著多寶格的雕桿,重重疊疊翻覆的雕花重翠,底下著一排威嚴的白大理石小做腳,日已近黃昏,線隔著薄薄的竹簾,一縷縷的照進屋裡,所有的桌椅架槅,都蒙上一層璀璨的金。
侯府這樣的石頭小很多,每間屋每廳堂都有,他記得自己四五歲時日日想著到外頭去,老父氣急敗壞的訓了他幾頓也不見效,只好哄他‘什麼時候把家裡的石頭小數遍了,就好出去玩兒了’,他就真的蹲下小子,一隻一隻數過去。
數了一天又一天,怎麼也數不完,可他不信邪,執拗著一定要數完,叔叔嬸嬸和兄弟們都笑話他‘又傻又二’,可老父卻著他微微嘆氣,什麼也不說,只輕輕著他的頭,長滿老繭的虎口磨著他的皮,他就扭著子躲開去。
記憶模糊一片,他依稀記得那時父親的目,似是高興,又很傷懷。
“這……”邵夫人從不知道此事,只憂心丈夫,見顧廷煜笑的比哭還難看,又不斷咳嗽氣,忍不住出來解圍,“二弟,你別誤會,我想著,大約是長輩們替你先看著這家當,怕你胡花用罷……”
顧廷燁猛然從回憶中清醒,目澈然如冷泉,邵夫人說不下去了。
“那可真是多些叔叔嬸嬸,還有各位了。”
他傲然一笑,語氣難掩狂傲,便是邵夫人也聽得出顧廷燁聲音的氣憤譏諷。
廳中衆人俱是不安惶恐,眷們面面相覷,五老太爺沉著臉不說話,顧廷煬惱怒的瞪著顧廷煜,暗罵這個癆病鬼爲什麼把這些都說出來,這不是火上澆油麼?
這下子別說幫忙了,別往下踩兩腳就不錯了。
明蘭一一的氣往心上涌,再不肯保持微笑的友好態度,只繃著臉坐在一旁——這幫王八羔子!哦,不對,他們若是王八羔子,那老公也是了。
“大哥要說的話可說完了?”顧廷燁心中狂氣發作,再不想看這幫人的臉,也不管炳二太太和太夫人,昂然起,面無表,“若完了,我這便告退了。”
“慢著。”
顧廷煜氣著高聲道,蒼白的面孔都發青了,他掙扎著要站起來,邵夫人忙去扶他。
“我還沒說完,現在,你跟我去個地方,待去過了那裡,你想怎樣,都由你。”
一口氣呀一口氣!撐住了,還有兩章,一口氣寫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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