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錦繡見賀弘文的臉,一聲悲呼,撲到明蘭腳邊,串的淚水從眼眶裡淌出來,脣翕翕,聲音悲慼:“盛姑娘!您切莫怪表哥,是我不知禮數,知道今日表哥要到,便人盯著碼頭,然後一路尾隨過來的;表哥一心念著你,他心裡只有你!”
明蘭點點頭,平靜道:“這是你表哥與我的事,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家出言要謹慎,不可妄言,平白給旁人惹出麻煩來;現在你先起來,人瞧見了,還當我欺負你呢。”
曹錦繡呆了呆,隨即立刻點頭,卻並不起,連連賠罪道:“姑娘說的是,都是我的不是!我已是殘花敗柳了,不如姑娘知書達理,姑娘莫惱了我!”
賀弘文連忙上前去扶曹錦繡起,誰知曹錦繡去只扯著明蘭的襬,猶自哀求:“盛姑娘,您瞧瞧我,哪一都比不上你的,你就可憐可憐我罷!……這些年來,我過的生不如死,不止一次的想一死了之,只想著能見表哥才活到今日的,求您了,求您了……”
曹錦繡的聲音卑微之極,著無盡的悲愴和哀傷,著賀弘文的目猶如地獄的鬼魂仰人間,賀弘文素來心,也忍不住眼眶一溼,著明蘭的目中似有的祈求,上囁嚅著:“……明妹妹,你瞧,表妹……”
賀弘文說不下去了,因爲明蘭一雙眸子靜靜的看著他。
明蘭口一陣氣翻涌,如今這個架勢,似乎不答應曹錦繡,就是多麼狠毒的人;明蘭走開幾步,站到一塊涼快的樹蔭下,瞧著猶自伏在地上的曹錦繡,淡淡道:“表姑娘,莫要哭了,我想問你幾件事兒?……聽弘文哥哥說,你尚有兩個庶出的姐姐和一個庶出的妹妹,們如今可好?”
曹錦繡呆呆的擡頭,實在不知道明蘭的意思,這個問題實在有些難回答,曹錦繡思索了半天,才艱難道:“們……都好,們沒回來,留在涼州了。”
賀弘文一愣,追問道:“們怎麼留在涼州了,姨媽姨父都回來了,們留在那兒做什麼?”曹錦繡聲音細弱蚊啼:“們……也都許人了。”
賀弘文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臉又是一變。
明蘭拼命抑制想要奔涌而出的怒罵,極力鎮定道:“表姑娘,我知道你委實可憐;可你想來也非最可憐之人。你雖婚嫁不幸,但至還有爲你著想的父母,他們傾盡全力也要帶你回來,你如何可以不輕言死活的。可你的姐妹們呢,們是庶,曹家姨父得意富貴之時,們未必如表姑娘這般過,可一朝家敗,們卻得承擔一樣的苦難,如今更被留在了涼州,爲人妾室,甘苦自不必說了,沒有一個家人在旁,有個好歹也無人過問;說實話,我覺著們更可憐些,更別說小梁山的孤兒寡婦了,表姑娘以爲呢?”
曹錦繡被數落的滿臉通紅,眼去看賀弘文,心裡惴惴,自己母親待庶子並不寬厚,小時候賀弘文可沒看見;果然,賀弘文面有些不悅。
“家裡實在沒錢了,爹孃……也好生歉疚惦記,不過……幾位姐妹的夫家都是好人。”曹錦繡只能這麼囁嚅了,然後又撲到明蘭跟前,嚶嚶哭泣著,子輕輕抖,“盛姑娘,我聽賀家老夫人和我姨媽常常誇你,說你人好心又善,素日裡也常佈施行善,您便當我是路邊的要飯的,可憐可憐我吧!我什麼都不會與你爭的,我也爭不過,只求常常見著表哥……”
“不。”明蘭搖搖頭,堅定的,緩慢的,賀曹二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明蘭這般決絕。
明蘭定定的看著曹錦繡,聲音清冷的像山間的清泉:“曹姑娘,你見過把全副家都佈施給乞丐的好心人嗎?”明蘭將臉轉向賀弘文,一字一句道:“對一個子來說,的夫婿便是的所有,哪個子會把自己的夫婿拿去可憐旁的子?!”除非是骨灰級的聖母。
賀弘文唰的一下臉紅了,對著明蘭堅定的誠摯的目,他心中一陣驚喜,又似乎慌,曹錦繡脣:“……可,我所求不過是……”
明蘭輕輕搖手,打斷了說下去:“表姑娘莫要自欺欺人了,你不是尋常丫頭,也不是尋常妾室,你是與弘文哥哥青梅竹馬的表妹。”
曹錦繡臉蒼白的嚇人,明蘭繼續道:“我是個大大的俗人,也想著花好月圓,也想著一生順遂;可若在我孝順長輩,教養子,持家務之際,我的夫婿卻在和什麼人傾訴小時候的石榴花蓮花燈還有小兔子燈什麼的,那我豈不可笑?我算什麼,一件擺設點綴麼?”
賀弘文聽了,又是一陣尷尬,微微離開曹錦繡幾步距離。
“你絕不會是擺設的!表哥心裡只有你呀!”曹錦繡急急的求道。
明蘭一言打斷:“有你在,我就是擺設!”
明蘭索一口氣都說了出來,直直的著賀弘文,聲道:“表姑娘著實可憐,可我問弘文哥哥一句,莫非照顧便只有納了一個子嗎?若你不娶,表姑娘莫非就活不了?你適才剛與我說過,待表姑娘如親妹子,我記著了,便請待真如親妹子罷!給找個好人家,給備份嫁妝,給在夫家撐腰,這樣不嗎?”
賀弘文心裡大大的了,腦中豁然開朗,適才被曹錦繡一頓哭求攪昏了頭,如今一想,何嘗不是如此?
曹錦繡急的淚水漣漣,盈盈墜,看著賀弘文一陣沉默,又看著明蘭一臉堅決,眼睛越睜越大,悲慼的幾昏厥,上一陣冷一陣熱,只見明蘭走到賀弘文面前,真誠的看著賀弘文的眼睛,語氣中肯的勸道:
“弘文哥哥,不是我你,你且好好想想,你若真與曹姑娘有,我決不怨你,這些年來,賀老夫人與我家助益頗多,你也待我很好,兩家的也會依舊;統我只有一句話,若有我,便不能有曹姑娘,偏房,妾室,丫鬟,統統不行!婚之後,表妹最好見都不要多表哥了,有駛與我說好了,免得瓜田李襲嫌!”
說完這句話,明蘭也覺得疲力竭,朝著賀弘文福了福,又對著曹錦繡周到的行了個禮,然後再不說一句話,轉就走,頭也不回。
一路走,明蘭也顧不得禮數,直接拿袖子揩著臉上的溼潤,在小桃和丹橘看見之前,生生把淚水都吞了回去,揩乾面龐,迎著,面帶微笑,一切都很好。
……
盛府西側,壽安堂正屋裡,門窗都關,屋裡只有兩個人。
‘啪’的一聲,一把戒尺被摔在地上,明蘭跪在老太太面前,收回被打的紅腫一片的左手,強忍著疼痛,低頭不語。
“你竟敢如此大膽!當我不忍罰你不?!”老太太倚在羅漢牀上,氣的不住氣。
“孫不敢。”明蘭低聲道。
“你你……”老太太指著明蘭說不出話來,喝道,“你就這般怕嫁不出去了?還要上趕著去和人爭!你是什麼份?曹家是什麼份?什麼曹錦繡,給你提鞋都不配!”
明蘭靜了一會兒,道:“曹姑娘的確是個可憐人。”
“你倒好心?!”老太太冷笑。
“不,孫是個自私之人。”明蘭擡頭朗聲答道,“曹姑娘再可憐,也不能孫讓步!想進門,做夢!”
老太太這才氣平了些,慢慢勻了呼吸,道:“你怎這般死心眼!沒有他賀屠戶,咱們便要吃帶豬不?老婆子我還沒死呢!閉眼前,定要給你尋個妥帖的好婆家!”
明蘭臉上浮起苦的微笑,慢慢上老太太的膝蓋,道:“祖母,世上哪有十全十的夫婿?哪有真正妥帖的婆家?!”
盛老太太心頭大震,卻倔強的瞪了明蘭一眼:“你就瞧著賀弘文這般好?”
“不,他並不是最好的。”明蘭異常冷靜,眼睛直直的看著老太太,“這些年來,祖母爲孫的婚事尋了多人家,可最終您還是屬意賀家,這是爲何?因爲,您也知道弘文哥哥著實是個品行端方的君子,自立自強,溫厚可靠,他自小便發願不想納妾;您選來選去,還是覺著弘文哥哥最好,不是嗎?”
盛老太太一陣語塞,忿忿的轉過頭去。
明蘭輕輕上老太太的膝蓋,語聲哽咽:“那年我搬去暮蒼齋,祖母您說,沒有人能爲孫遮擋一輩子風雨的,孫記下了。……如今,外頭的風雨打進屋子來了,祖母怕孫委屈,又想替孫關上門窗遮住風雨;可是,這不呀。憑什麼?憑什麼要我們退讓?!”
明蘭的語氣忽然激烈起來,聲音像是在敲擊鐵錘般的堅決:“人活一輩子,路上總有許多不平坎坷,總不能一瞧見坑窪就繞開了!我要看,拿泥沙填上,搬石頭鋪平,興許走過去便是一條通途!怎能一遇到不如意,就否決了好容易相來的人家!”
盛老太太心頭震的異常厲害,老眼溼潤的迷濛起來,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孩,不知何時竟然這般勇敢果決,自己缺的就是這麼一份堅韌,當初太容易放棄了,這番話說下來,老太太也猶豫了:“你覺著……能行?”
明蘭搖搖頭,眼神一片清明:“難說。興許弘文哥哥能不負老太太所願,但是,也許弘文哥哥心裡著曹姑娘也不一定,若是如此,我便認命!謀事在人,事在天;孫盡過力了,剩下的,瞧老天爺罷。”
老太太頹然倒羅漢牀上,久久無語。
明蘭看祖母一臉頹敗,心有不忍,撐著牀沿慢慢爬起來,雙膝刺疼的火燒火燎,疼的幾乎岔氣了,強忍著疼痛,坐到祖母邊,微笑著勸道:
“祖母,其實事沒那麼糟。弘文哥哥是不必說了,賀伯母其實也是好人,就是耳子些。若是嫁給旁人,孫將來不定要和多牛鬼蛇神鬥呢!若是嫁弘文哥哥,不過要與一家鬥罷了。曹家並不足慮,無權無勢,無錢無人,他們若老實的,給一筆銀錢打發回老家,曹家子弟耕讀便是;若不肯罷休,老黏著賀家想打秋風的,孫也不是沒辦。我有慈心眷顧的祖母,有仕途順遂的父兄,還有嫁進高門的姐姐們,有什麼好怕的!賀伯母病弱,不能理事,有賀老夫人在,我嫁進門去便能掌家;耳子也不是壞事,到時候,我把賀府上下收拾停當了,不曹家人隨意進來;再服侍伯母的丫鬟婆子日夜勸說,天長日久,積毀銷骨,我不信賀伯母這麼死心眼!……這點子事也怕,就不要做人了!祖母當信,孫還是有這點本事的。”
勸說了好一陣,老太太的面才漸漸緩過來,看著神堅毅的明蘭,不勝嗟嘆,著的腦袋,嘆息道:“一直當你是個娃娃,原來你早就想好了的;接下來呢,只等著?”
明蘭輕輕嘆了口氣,脣瓣一片無奈:“今日孫說了大大的狠話!若賀家有意,幾日之便會有消息的,咱們便等上…十日罷,十日之後若沒有訊息,祖母便替明蘭另尋人家罷,這世上的確不止他一家有兒郎的。”
累死我了,明天,也就是週一,我要休息,以後週一都休息,大家明白了?!
很好,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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