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
后半夜下起了雨,雨滴落在屋檐上的聲音清脆叮嚀。戚年打了個哈欠,把雕琢了幾小時的申明在線發送給周欣欣,做最后的檢查。
申明書是以戚年的視角寫的,但礙于多說多錯,在措辭上戚年小心再小心,盡量避免帶上個人的,言簡意賅的把事講清楚。
兩千字,花費了近五個小時,刪刪改改,字斟句酌。
周欣欣已經困得連話都說不完整,輕哼了兩聲,把忙了一整晚的果也展示給戚年看。
局勢所迫。
周欣欣在漫繪注冊了小號單獨開了一,不涉及其他的紛爭,全部關于路清舞這些年來抄襲借梗的調盤。
戚年打開看了兩眼,邊往冰涼的手心里哈了口氣,邊端起水杯喝咖啡。
咖啡還是剛過凌晨時,實在困得厲害,輕手輕腳去廚房泡的,現在早已經涼了。
整個Z市都在沉睡,沉默又寂靜。
戚年等著周欣欣結果的同時,拉開柜子的最底層,把在畫冊最底下的那本厚厚的速記本拿出來。
那時候太難過,整個人都無法安靜下來,就是強迫自己去畫畫。碎了不知道多張紙,終于漸漸冷靜。這本速記本里,全是兩三筆而就的草稿畫,可卻像日記本一樣,記錄著四年前,每一天的。
周欣欣倦意濃濃地打了個哈欠,喝了口水,意識才清醒了幾分,咕噥道:“可以,先發上去吧。”
戚年“嗯”了聲,用長微博的網頁件生圖片后,上傳微博。
已經是凌晨三點。
戚年看散發著瑩白的電腦屏幕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剛開始畫畫,并躍躍試地想給出版社投稿時。的室友并不太看好的告訴:“什麼事都沒有那麼容易,我也有個喜歡畫畫的朋友,的畫稿給編輯看中了,稿費卻得跟打發花子一樣。結果呢?結果就是那位編輯用自己的名字發表了。然后我朋友再也沒拿起過畫筆,說是對畫畫沒有了。”
那時候一邊驚訝一邊大無畏地想自己去試試水。
所以起初的戚年,不止懷揣著對這個陌生世界的憧憬和熱枕,還想參與這個世界讀懂它的規則。不為所謂的良心,正義,只想證明,這種全靠撐起來的圈子有多單純。
可后來證明,有多傻多天真。
憑借著咽不下去的那口氣重新走回來,戚年一開始就付出著比常人更多的辛苦。從不覺得自己是幸運的,甚至,的磨難比尋常更多。
始終不理解人心,無論是路清舞這種要靠剝奪別人而前進的還是那些曾經讓一蹶不振的輿論來源者。
網絡輿論的力量真的太過可怕,所有人都可以站在道德的最高點制裁別人。他們以為自己擁有著這樣的權利,所以肆意也毫不留。毫不知道,也許只是你作為發泄的一句話,卻擁有摧毀信念的力量。
涼的咖啡苦味更,戚年咽了兩口,鼻尖嗅到的一縷咖啡香卻化舌尖濃烈的苦。皺皺眉,把杯子推遠。
“崽崽你趕去睡吧,我再忙一會也去休息,太困了……”周欣欣的聲音像是隔著幾重遠山,模糊又遙遠。
戚年回過神,搖搖頭:“你先休息吧,我去紀言信家一趟。”
周欣欣默了默,意外地問:“現在?”
“嗯。”戚年悶悶地吐出一口氣:“很想見他,立刻,馬上。”
——
立刻馬上的結果就是半個小時后,戚年已經站在了紀言信的公寓門口。
雨下得有些大,戚年撐著傘一路小跑過來,袖子,肩膀和后背都了大半,更別提和鞋子。
公寓的鑰匙,在上次七寶寄養在家時紀言信就沒有拿走。出門時,除了手機就拿了這把鑰匙。可現在站在門口,手卻像沒有力氣了一樣,怎麼也抬不起來。
要怎麼和他說?
說因為路清舞和的事,連累他也被拖進了這個洗不干凈的泥潭里?
或者說……對不起,實在無法解決好這件事,還連累他的真實信息被開,不知道這種惡劣的影響會波及他到什麼程度?
僅僅是在腦預演,都覺得這些話……難以啟齒。
是個麻煩。
真的是……很煩很煩。
戚年把鑰匙揣回口袋里,有些發愣地提著雨傘站在門口。
走廊里的聲控燈暗了又被發出的聲音點亮,反復幾次,剛找到可以暫時拋開煩心事放空大腦的“活”,毫無預兆的……
門開了。
戚年抬頭,詫異地看向明顯被吵醒而顯得神非常不悅的紀言信,張了張,卻連一個字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紀言信閉了閉眼,似乎是對這個時間點戚年卻出現在他家門口的現象很意外,遲鈍了幾秒才側讓進來:“進來說話。”
戚年猶豫地看了眼還在滴水的雨傘,話還沒開口,就被失去耐心的紀言信握著手腕拉進來。
門在后被關上,七寶不知道什麼時候挨了上來,低頭嗅著的。
戚年還在發愣,手上一暖,還拿在手里的雨傘被他接過來,隨手放在了鞋架旁的玻璃臺上。
睡前摘了手表,紀言信抬腕時才想起來,還有些不太清醒地倚著墻問:“幾點了?”
聲音是剛睡醒時的沙啞,低低沉沉的,莫名的磁。
這種時候,戚年沒有心去欣賞,拿出手機看了眼,糯了下,出一句:“三點五十了……我吵到你了嗎?”
三點五十?
紀言信轉頭看了眼窗外像是化不開的霧一樣的墨,心越發糟糕:“這麼晚,你一個人過來?”
他的壞緒,毫不掩飾。
戚年有些被嚇著了,看著他的眼神里全是驚惶:“我沒想吵醒你,我、我帶了鑰匙、我就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所以我……”
“你有沒有帶腦子。”紀言信打斷,那墨黑的眼底是濃郁地怒。那雙總讓戚年迷不已的雙眸,此刻卻像能夠吞噬的火焰,燙得一陣心慌。
“現在幾點?你又是一個人。”紀言信站直,一步近。修長的影攏下來,無形之中就有迫撲面而來。
戚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一腳踩到七寶的腳,七寶卻連一聲都沒有,輕“嗚”了聲,夾著尾避到一旁,漉漉的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盯住戚年。
額前被打的頭發上有水滴下來,沿著額頭到眼睛上,戚年忍不住抬手了一下。剛低頭掉雨水,周低氣的人卻忽然斂去了所有的脾氣。
紀言信抬手扶住的下,順勢抬起來看了眼,嗓音還有些生,卻不難讓戚年察覺他的化:“這就哭了?”
戚年熬了一晚,眼睛被得通紅,他一溫下來反而鼻尖一陣發酸。搖搖頭:“沒有哭……是頭發滴水了。”
紀言信瞥了眼,低頭看。
明明難過得都沒法掩飾,卻依舊裝作若無其事。眼睛被得通紅,鼻尖也是,整個人在橘的燈里得就像是一樽瓷娃娃。
易碎,卻獨自堅強。
上一次這麼狼狽的時候,還是因為那什麼被誣陷的事?
就知道這小東西不讓人省心。
沉默了大約一分鐘,他低嘆了一聲,忽然擁上來,把戚年抱進懷里。
溫暖的懷抱,瞬間驅散了戚年所有的不安的恐懼,緩緩地抓他腰后的料,忍不住把臉埋進他的懷里,哽咽出聲:“對不起……”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話要說。”紀言信拍了拍的腦袋,有些疲倦地把下抵在的頭頂,落在后頸的手輕了一下的,安道:“我現在很困,不管什麼事,有我在都能解決,所以先跟我去睡覺,嗯?”
戚年閉上眼,耳邊是他在腔跳著的心跳聲,穩健有力。鼻尖嗅到的他上的淡香,讓繃了一晚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蹭了蹭他的領口,小聲回答:“可是很重要,關于你……”
紀言信低下頭來,微涼的鼻尖過的額頭,像是沒聽到這句話一樣,松開,轉而握住的手:“現在跟我先去把頭發一,外套了跟我去睡覺,睡醒了再說,聽明白了?”
冰涼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戚年有些不自在地想掙開,剛一,被他微有些嚴肅的眼神嚇住,立刻乖乖地點頭:“聽明白了。”
紀言信看著踮起腳夠到放在上層的巾干了頭發,確認是真的聽進去了,等完頭發,看了眼趴在門口目不轉睛看著戚年的七寶,抬手指了指門口:“出去睡你的。”
七寶默默地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下一秒飄開視線,當做沒聽見……
戚年剛好頭發,一低頭見鞋子都沒,有些窘:“我……我先去換鞋。”
“不用。”紀言信看了眼漉漉的鞋子,毫無預兆地抬手抱起,抱上洗手臺,聽刻意下去的驚呼聲,不聲地勾了勾角,抬手要把的小黑皮鞋下來。
浴室明亮的燈下,他低下去的側臉……好看得無可救藥。
搭在腳腕上一即離的指溫,和他微涼的眼神,都讓戚年陡然涌上一種很悶的緒。
他這麼好,這麼好,這麼好!
可因為的原因,不知道會什麼影響。他這樣的人,哪怕是一點委屈,戚年都覺得……會心疼得比自己還要委屈。
“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說。”戚年小心地呼吸了一口,看他毫不在意,不管他是不是在聽,一腦地倒出來:“那天晚上的照片被路清舞用小號出去了,Z大不同學已經發現我們……”
紀言信的眼神微凝,沒讓繼續說下去。掉的鞋后,他直起,雙手就撐在的兩側,靠近。驟然拉近的距離讓戚年一也不敢,有些張地撐著洗手臺。
紀言信微抬起下,在角親了親,沙啞的聲線低沉悅耳:“我很困了。”
話落,他一手從的彎抱起,長一邁,從還未反應過來的七寶上過去,慵懶了聲音繼續說道:“什麼事都等我睡醒再說,別擔心。”
回應他的,卻是戚年小而堅定的一句:“我已經定了八點去N市的車票,見路清舞。所以……你先聽聽這件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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