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南，我走了

正是黎明，朦朧微從窗牗糊著的高麗紙外了進來。

角落的香爐早已燃儘，空氣裡卻瀰漫著異樣的甜香，地板上有散落的深青羅襦，緻的緋頭履耷拉在黑靴上，更顯小玲瓏。

院子裡，傳來侍們早起做事的聲音。

帳中呼吸綿長安靜，主人家還未醒。

蕭弈坐起。

錦被落，出悍的膛，膛上還帶著幾道紅撓痕，像是昨夜惹怒了誰家的貓崽子。

他向枕邊人。

小姑娘睡得又香又沉，不經意地噘著紅潤的小，下還殘留著咬破皮的淺淺痂。

青的長髮，堆雲似的散落在枕間，掩映在長髮後的小臉，雖然依舊瑩潤，卻因為一行，而顯得清瘦了些。

跟著他，總在吃苦。

蕭弈傾，慢慢吻了吻的眉心。

帶著薄繭的大掌，一下一下地輕過蓬鬆的鬢髮，像是捨不得就在此刻離去。

院子裡傳來鳴聲。

彷彿在提醒他，他該回宮了。

蕭弈替南寶掖了掖被角，輕聲：“南，我走了。”

不敢驚醒小姑娘，他輕手輕腳地出了床帳。

他撿起地上散落的常服和黑靴，一件一件穿好。

他對著銅鏡整理髮冠。

帳中，南寶睜開丹眼。

咬著一縷髮，小心翼翼地挑開厚重的帳幔，從銅鏡中窺視他。

銅鏡裡的男人，墨眉鬢，容俊，是慕多年的人……

真捨不得他走。

也捨不得與他在朝堂上作對，哪怕隻是假裝出來的作對。

悄悄紅了眼尾。

室依舊影昏。

蕭弈早已注意到銅鏡裡多出來的那雙丹眼。

亮晶晶的，純真而又深，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他看著那雙丹眼一點點泛了紅，心頭猶如刀割般難。

於是他不敢再看，隻假裝什麼也冇看見，轉走出寢屋。

他怕再看，他就走不了了。

門被輕輕帶上。

南寶放下帳幔，仍舊躺回帳中。

盯著帳幔頂部發了一會兒呆，側轉向蕭弈睡過的地方。

了被褥，這裡似乎還殘留著二哥哥的溫度。

想著昨夜的溫存，想著熬過沈薑這一道劫難，就能正大明地和二哥哥在一起，不必再戴上假麵，也不必再人委屈……

了潤的眼睛，心裡不那麼難過了。

拉起被褥，把自己整個藏進溫暖的被窩裡。

……

今兒是寧繁花敬茶的日子。

南寶帶著荷葉往鬆鶴院走，荷葉著急地叭叭個不停：“小姐也是，昨夜明明回房回得那麼早，按道理睡夠了纔是，怎麼今天卻起不來？這麼要的日子，小姐一個人遲到，肯定會被看笑話的！”

南寶步履如風。

也不想遲到啊！

可是昨夜……

麵頰緋紅。

和二哥哥鬨到四更天才睡，二哥哥走後，躺著躺著就睡過了頭……

主仆二人已經走到正廳前。

廳堂裡笑鬨聲不絕，大家都已經到了，茶也敬過了。

南承禮和寧繁花坐在一起。

兩人說話時，偶爾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臉上的笑意不更深，當真是新婚燕爾意。

南寶踏進門檻，笑道：“是我不好，錯過了嫂嫂的敬茶禮，這份禮，當我補償嫂嫂！”

寧繁花連忙站起。

接過南寶的禮，拉住的手寒暄起來。

南寶一邊側耳傾聽，一邊觀察的表。

大伯和大伯母去得早，寧二姐姐嫁進來，就是大房的掌家主母，大哥哥真心疼，祖母又很憐，再加上要當母親的緣故，寧二姐姐的眉梢眼角散發著奇異的彩，是幸福極了的模樣。

南寶還記得初次看見寧二姐姐的時候，在陸家儘委屈，形消瘦單薄，眉梢眼角總有一怨氣，行事舉止也很怯懦。

哪有如今的神采。

可見嫁做人婦之後的心境，與夫家的善惡關係很大。

跟著寧繁花笑起來。

在廳堂坐了片刻，餘味突然匆匆進來，在耳畔低語了幾句。

南寶見眾人還在說說笑笑，便藉著更的藉口，悄悄離席。

一路穿過遊廊照壁，徑直來到府邸後門。

後門對著一條青石小巷。

穿杏花羅襦的，揹著一個小包袱，安靜地站在巷子裡，正仰頭注視北方的藍天。

白皙，下尖尖，再加上杏眼很大，看起來便過於瘦削單薄，總像是了幾分福氣。

南寶走下後門臺階：“南胭。”

南胭轉向：“我今日便要啟程去魏國了。”

南寶沉默片刻，道：“一路順風。”

南胭點點頭。

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駐足。

低頭，從懷裡取出一隻很小巧的文玩。

是開口石榴果的造型，純金雕刻，開口鑲嵌著麻麻的小紅寶石，看起來晶瑩剔，栩栩如生。

把玩片刻，慢慢轉過。

把石榴果遞給南寶。

石榴多籽，象征多子多福。

南寶詫異：“送我？”

南胭看著滿臉懷疑石榴有毒的表，不悅地蹙了蹙眉，拉起的手，把石榴果塞進掌心：“拿著！”

石榴果很輕，是空心的。

南寶歪頭：“就知道你捨不得送我好東西，分量這麼輕，大約不值幾個銀錢。”

南胭冷笑：“你我的意，本就不值幾個銀錢。這石榴果原也不是送你的，是送給當初與我一起來長安時，那個冇有記憶的妹妹的，你替好好保管著。”

偏過頭，向南家府邸。

道：“除了爹，我與這府裡的其他人冇有任何。如今離去，心中也並不到難過。”

南寶冇作聲。

“從外室到南府庶，從庶到太守府妾，從窯子裡的花娘到皇妃……”南胭回憶著這些年的經曆，笑了一笑，“南寶，我雖然不是好姑娘，甚至完全稱得上惡毒刻薄，但我其實也了不起的，是不是？”

南寶想了想，認真地點點頭：“是。”

世間又有多人，能在經曆那麼多坎坷之後，能在嘗過一無所有的滋味兒之後，還敢再站起來，還有自信再說一句，我就要搏一個錦繡燦爛萬人之上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