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所以會消失，對嗎？

道逶迤。

黃昏的時候，車隊在驛站休息。

南寶一手扶著蕭弈，一手挽著裾，款款從馬車裡出來。

正要踏進驛站，卻瞧見那鷙的將軍，把駿馬栓到栓馬柱上，作是那麼遲緩，餘不停往方向張，像是在盼什麼。

南寶團扇遮麵，小聲對蕭弈道：“二哥哥，他是在眼盼著寒老闆呢。聽說寒老闆要留在當大家閨秀，這老鐵疙瘩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如此冇有定力，虧他還是金吾衛的首領！”

蕭弈哂笑。

英雄難過人關。

一路走來，沈議絕頻頻顧盼，見道空空，恨不能下一刻就勒轉馬頭返回。

從沈議絕邊走過去的時候，南寶故意高聲：“二哥哥，如果我是寒老闆，你是沈將軍，你會娶我嗎？還是會山長水闊不辭而彆？”

蕭弈毫不掩飾：“八抬大轎，十裡紅妝，明正娶。”

“若是你家人不同意呢？”

“娶你的是我，不是我的家人。”

南寶可滿意這個回答了。

從團扇後麵瞅沈議絕，隻見他若有所思。

眼珠微，再添一把火：“等我們回到長安，寒老闆大約已經說好婆家了吧？真不知道怎樣的俊傑，才能配得上。怕隻怕又遇上薄郎，將來被辜負……”

每說一句話，沈議絕握著韁繩的手就上兩分。

心境早已得一塌糊塗。

像是聯想到了不好的景，他手背青筋暴起，左眼下的刀疤格外猙獰，想要吃人似的！

等說完，那黑臉的將軍終於忍無可忍，利落地翻上馬。

南寶睜圓了眼睛，明知故問：“已近黃昏，沈將軍這是要去哪兒？”

沈議絕厭極了南寶總是笑話他，因此不肯搭理。

他打定了主意，正要策馬回城，卻聽見馬蹄聲由遠而近。

抬眼去，驛道蒼蒼，一騎彪悍的棗紅馬風馳電掣地拐過彎道，往驛站疾馳而來。

馬背上的，掌臉，杏子眼，削肩細腰，骨天。

梨花白的勁裝獵獵翻飛，腰間盤著的馬鞭更添颯爽利落。

寒煙涼……

沈議絕沉黑的眼眸，像是被煙火點亮，就連呼吸也小心幾分，唯恐看見的人隻是幻影。

寒煙涼策馬進了驛站，敏捷地翻下馬，先給了南寶一個大大的擁抱：“趕了一路，可算是趕上了！”

南寶有點憾。

知道寒老闆留在城，是為了和殷朝宗、穗穗多說說話，本以為怎麼也要多住兩三個月，冇想到纔多住了半天。

現在好了，原本還能刺激沈議絕回城追，自己主過來，沈議絕定然不會再像剛剛那樣衝。

瞅向沈議絕。

男人抿著，假裝無事地下駿馬。

南寶揶揄：“沈將軍不是要出門嗎？怎麼見到了寒老闆，又不出門了？”

沈議絕看了眼寒煙涼，麵淡淡：“本想出門撿柴火，隻是才注意到天已晚，附近山脈裡又有狼群，因此還是作罷比較好。”

南寶暗笑一聲。

這老鐵疙瘩，竟然還學會了撒謊。

寒煙涼慵懶地了個懶腰：“說起柴火，我趕了一路，想洗個熱水澡。驛站裡有熱水嗎？”

南寶看了眼荒蕪的驛站，搖頭：“我們纔過來，連屋子都冇收拾呢，自然是冇有熱水的。”

話音剛落，沈議絕又翻上馬。

他認真地著寒煙涼：“我去撿柴火，過會兒就有熱水了。”

說完，急匆匆地策馬而出。

耳尖麵頰，似乎還浮著激的紅暈。

南寶好笑：“這會兒倒是殷勤上了，早乾嘛去了？”

寒煙涼哂笑，未作評判。

南寶搖了搖團扇，清亮亮的眼睛又向蕭弈：“二哥哥，我也想洗熱水澡，你給我撿柴火去唄？”

“不去。”蕭弈拒絕得乾脆。

南寶惋惜：“所以會消失，對嗎？”

蕭弈指了指驛站角落：“那裡不是一堆嗎？”

南寶愣住。

想起沈議絕興沖沖跑出去撿柴火的樣子，抿著兒，更想笑了。

……

半個月後。

車隊即將抵達長安。

正值盛夏，灞河邊楊柳更青，蟬鳴添了幾分聒噪，有些毒辣，白花花地照在地麵，連道上的行人都稀很多。

南寶坐在車廂裡打扇。

想起沈皇後給的任務，有些頭大。

“南。”

車廂外麵傳來蕭弈的聲音。

挑開竹簾。

蕭弈騎在駿馬上：“我打算現在進京，你要與我一道嗎？”

南寶：“咱們分開進京，不然沈皇後看見咱們在一起，要生氣的。”

蕭弈思慮片刻，點頭：“也好。”

他帶著一隊兵馬走了。

蕭隨冇管南寶，帶著兩個小傢夥跟著哥哥京。

車隊遠去後，四周逐漸安靜。

河邊冇有風，蟬鳴聲人煩躁。

南寶放下團扇，從袖中取出匕首。

把玩片刻，慢慢拔出匕首。

刀刃閃爍著寒芒，照亮了的雙眼。

……

南寶在長安郊外歇了一夜，才乘坐馬車，進宮去見沈薑。

坤寧宮裡擺著一座座冰鑒，高髻的宮們手持團扇扇出涼風，角落的薄荷荔枝香著幾清涼，燥熱的盛夏彷彿也變得愜意起來。

珠簾剔。

倚在貴妃榻上吃荔枝的人，紫宮曳地，冰玉骨，長髮未梳，慵懶地鋪散在枕間，隻在鬢角簪了一朵碗口大的牡丹。

垂著捲翹的睫，並冇有去看南寶。

南寶小臉蒼白。

手臂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

規規矩矩地低頭跪下，恭聲道：“微臣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

“千歲？”沈薑輕嗤，“臥榻之側，有猛虎伺機而，要食人。本宮酣眠尚且不能，又如何千歲？”

南寶頭低得更深，一手上右臂：“微臣曾試圖行刺雍王，隻可惜被雍王察覺，不僅冇能傷到他，反而弄傷了自己的手臂……冇能完使命，求娘娘責罰！”

“傷了？”

沈薑終於抬起眼。

南寶挽起袖管，沉默地拆開紗布。

一重重紗布掉落在地，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有一道新鮮傷疤，傷疤很深也很長，甚至還有過針的痕跡，像是一條蜿蜒醜陋的大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