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沈議，你究竟想做什麼？

“本王藏作甚？”

蕭弈冇好氣。

他屈指叩了叩佛桌，原本漫不經心的眉眼帶出幾分思量。

南寶看出他的沉，一邊喂阿弱吃湯藥，一邊道：“寒老闆做事很有分寸，不可能無緣無故離開。沈將軍，給送紙條的是什麼人？”

沈議絕：“一個丫鬟，說是彆人代送的。”

南寶驚訝：“所以你都不知道是誰送的紙條，就放心讓寒老闆獨自離開？你就不怕不回來了？”

沈議絕默然不語。

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冇有限製過寒煙涼的自由。

因為想得到人的心，所以便對縱了些。

從前他以為，人像是他手中的紙鳶，他有意給自由，便能浮遊在九天之上，隻要他拽線，就能離他近一些。

他隨心所地掌控著。

可是如今看來，原來被掌控的從來就不是。

他沈議絕，纔是那隻紙鳶。

“先派人找找。”蕭弈沉聲，“本王冇有對下達任何指令，突然離開，必定是到急事了。”

蕭弈和沈議絕一起離開了屋舍。

阿弱乖乖喝完那碗藥，倚靠在南寶的臂彎間，懵懂道：“阿孃，爹爹今晚還會回來嗎？我想與爹爹一起睡，我從冇有和爹爹一起睡過哩。”

南寶憐惜地了他的臉蛋。

這個年紀的小郎君，總是很崇拜父親的。

從果盤裡拿了個剝好的甜柑橘，放到阿弱手裡給他解苦，溫聲細語：“我也不知道，我陪你一塊兒睡好不好？”

阿弱地笑了笑：“不要，阿孃是子，我不與子睡……不然那些侍會笑話我的。”

小郎君捧著甜柑橘，稚聲稚語，可又懂事。

南寶注視著他纏在額頭上的紗布，一顆心比春水還要。

親自替阿弱鋪好床榻：“那我守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就回自己屋去，這樣咱們小公子就仍然很有男子氣概啦！”

阿弱使勁兒點點頭。

他吃了柑橘，又漱過口，乖巧地躺進被窩。

稚的小手始終抓著南寶的手指頭。

黑葡萄似的眼睛凝視著南寶，阿弱小臉上流出一抹孺慕，小聲道：“阿孃，悄悄告訴你哦，雖然你不是我的孃親，但我還是好喜歡你。謝謝阿孃容許我住在南府，也謝謝阿孃不計較我的出。”。

小傢夥懂事而謙卑，謙卑得人心疼。

南寶溫地為他掖了掖被子：“我也好喜歡咱們阿弱……”

吹熄了幾盞燈。

屋一燈如豆。

窗外夜如潑墨，悄然籠罩著山河大地，古長安的城門巍峨高聳，青磚古道遙遙通往遙遠的東方，一座座關隘和驛站燃起橘燈火，為綿長清冷的驛道點綴出彆樣的暖意。

一輛長簷馬車，疾馳在驛道上。

車廂寬敞，點著幾盞風燈。

白勝雪的貴公子，抱著一位暈厥過去的人，正憐地輕過的麵頰：“煙煙，煙煙……”

他聲輕喚，像是不知疲憊般一聲接著一聲。

過了很久，人睫輕，終於醒了過來。

微翹的杏子眼裡出幾分迷茫，在看見沈議的麵容時，寒煙涼瞬間清醒，冷漠挑眉：“你這是何意？”

收到一張字條，是用天樞語寫，讓出府與人接頭。

從不懷疑自己人，於是單獨出了南府，不料卻被幾十個刺客暗算，不幸吸大量迷藥，暈厥前最後看見的，是沈議平靜的麵容。

寒煙涼向被鎖鏈綁縛的手腳，笑容冷了幾分：“我竟然忘了，天樞的語，原本就是你當年在錦城時親自編撰的……你用字條引我出來，又將我抓起來，沈議，你究竟想做什麼？你想殺了我以絕後患，是不是？”

沈議始終麵淡然。

修長白皙的指尖，甚至還帶著幾分溫，很有耐心地為拂拭開額角髮，像是生怕有半點兒不舒服。

他溫聲細語：“煙煙想到哪裡去了，我做這些事，不過是想回到從前而已。從前，你是我的人，阿兄也還是我的那個阿兄，那樣的日子不好嗎？咱們為何要跟彼此過不去？”

寒煙涼盯著他。

沈議，怕是被刺激傻了。

彎了彎紅，譏諷：“怎麼，不要你的名門貴了？”

的眼神如此明亮，像是一麵能夠照出世間汙濁的鏡子。

沈議避開的視線，聲音低沉幾分：“我並不知道，魏楚楚私底下如此不堪、如此鄙。我已然知錯，聖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姑母也常常說，知錯回頭，就已經很好。如今我回頭了，還不夠嗎？”

寒煙涼坐起。

撥弄著那些牢固的鎖鏈，見掙不開，於是譏笑出聲。

向沈議傾，紅近他的耳朵：“沈小郎君，你願意回頭，我卻不願意站在原地等你。我欠你的，早已用那五十鞭還清。你我之間，形同陌路。”

涼薄的話語，令沈議瞬間漲紅了臉。

“形同陌路？”他直視寒煙涼，口劇烈起伏，“那些年的誼，到頭來，隻換得你一句‘形同陌路’嗎？！寒煙涼，你要不要如此心狠？！”

寒煙涼被他氣笑了。

被拋棄的人是，挨鞭子的人是，到頭來，心狠的人竟然也是！

與沈議，當真冇有道理可講。

懶得與他辯駁，靠在團花枕上，偏頭向窗外。

夜風捲起織花簾子。

月從天穹之上傾斜而來，驛道旁生長著野樹，像是嶙峋夜叉般在視野中迅速倒退，遠起伏的黢黑山川裡，傳來鷓鴣的聲音，更顯山野空曠寂靜。

隔了很久，寒煙涼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

沈議挽袖斟茶，“姑母派我去調查水患，到時候咱們在那裡住上一陣子，好好一心。寒煙涼，我不信你不我。”

寒煙涼暗暗翻了個白眼。

仍舊不停撥弄鎖鏈，鏈子發出喧嘩聲，在趕路的夜裡十分聒噪，沈議不自地蹙眉，卻難得耐心，並冇有指責。

實在吵極了，他沉著臉取出一卷文書，默默翻讀。

寒煙涼作勢靠在窗邊，一方潔白乾淨的繡帕，從袖管裡悄然飄出，蝴蝶般落在了驛道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