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哪怕沉淪到地獄，我也要把你撈起來

一曲《廣陵散》，充滿戈矛殺伐的戰鬥氛圍，展現了寧死不屈的複仇意誌。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八音盒上的銅驟然拉。

這一瞬間，寶殿中落針可聞。

南寶能聽見湖麵落雪的靜謐，能聽見大魚遊過水底的絮語，能聽見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

緩緩轉。

下一瞬——

以古八音盒為中心，鍍金蓮花的大殿地磚，以眼難以捕捉到的速度迅速掀起破碎的巨浪，巨大的宮燈急速墜落，無數琉璃翡翠化作齏！

炸的旋渦，在這一瞬間朝四麵八方擴散而去！

……

灞水河岸。

剛出鬥場，天樞的探子就打探到刺客正向灞河湧來，蕭弈率領銳，宛如一陣野風般抄近道疾馳，終於趕在刺客之前抵達灞河。

沿河的長安人家高低錯落燈火通明，手持火把和兵的麵刺客穿過街道巷弄，宛如龐大的黑蛇遊而來，鋪天蓋地的喊殺聲正由遠而近。

十言張：“主子，咱們現在如何是好？”

蕭弈盯著灞河上的龍船。

三層龍船，金碧輝煌，燈火通明。

他仗著夜間視力極佳，綽綽地看見小姑娘羅高髻，繫帶飄逸，正小心翼翼地登上龍船，進寶殿。

撲麵而來的河風，帶著潤的寒冬氣息。

許是戰鬥直覺在作祟，他的心跳莫名加速。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刺客正朝這邊襲來，可是河岸上卻冇有一個放哨的侍衛。

就連龍船的甲板上，也不見半個宮宦。

蕭弈眉頭鎖，遲疑地轉了轉九尺陌刀。

十言環顧四周，心底同樣湧出濃濃的不安：“主子？”

蕭弈盯著龍船，呢喃：“南……”

話音未落，那道小的軀，以驚人的韌姿態掠出龍船大殿，毫不遲疑地躍進水麵！

震耳聾的炸聲，驟然響起！

整艘龍船，以摧枯拉朽之勢化作廢墟！

水麵火大盛。

“主子！”

十苦和十言還冇來得及阻攔，蕭弈已經丟下陌刀，縱躍進灞河！

還冇出正月，灞河之水冰冷攝骨。

南寶如一尾魚，緩慢沉進水底。

閉著眼，腦海中各種線索急劇錯。

自打那些寒門書生在府衙門口捱了杖責，他們就冇再鬨事，南寶並不相信他們放棄了，猜測定然是有人在背後安。

接著發生了醉花的兇殺案。

醉花曾是溫家府邸，書也好，鬼火也罷，兇手刻意報複，再利用趙小蠻的死，營造出恐怖氣氛。

醉花的牆壁上掛著無數麵，兇手卻料定趙驚鴻會挑選那張舞麵，因此在麵側塗滿毒素。

既瞭解當年烽火臺上的事，又有本事安曾效忠皇太子的寒門子弟，還對溫家園林和趙驚鴻瞭如指掌……

這天下，唯有溫知凝一人。

溫知凝收攏了那一批鬨事的寒門書生，發出各種請帖，讓他們在醉花寫書、造鬼火，又推趙小蠻下樓，徹底點燃仇恨的火焰。

今夜，利用沈皇後出宮玩樂的機會，提前在龍船底部綁縛炸藥包，又利用八音盒掐準時間，想將沈皇後炸死在這裡。

算天算地，卻唯獨低估了沈皇後的本事。

這艘龍船隻是沈皇後的幌子。

沈皇後，本就是把的一舉一都看在眼裡！

髮釵在水底跌落。

滿頭青鬆散開，如同海藻般招搖而舞。

南寶想著劍走偏鋒的溫知凝，想著那個溫如月的皇嫂嫂，想著尚還年的阿弱，口悶得。

事已經無法阻止。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南寶漸漸呼吸困難。

試圖往水麵上遊，可是冰冷的河水如此沉重，渾僵冷，所有的掙紮都顯得那麼徒勞無力……

或許不該考慮溫知凝的事。

因為自己彷彿要死在這裡。

水底黑暗。

四周靜謐。

未知的恐懼油然而生，像是孤零零行走在山野之中，總覺背後跟著竊笑的鬼魂，越走越快，想用儘全力朝亮奔跑，卻如何也擺不了那份被窺視跟蹤的恐懼。

南寶掙紮呼吸，可呼吸進來的卻是冰冷的河水。

河水順著管湧進胃裡，嗆得劇烈吸氣時，河水湧肺部，那份難的窒息彷彿要將撕裂開。

不知道喝了多河水，南寶開始彈不得。

漂浮在河水深。

意識仍舊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喝水，像是魚兒在水中主張開，但這種覺竟然並不難，像是漂浮在雲端的落葉，誕生出一種詭異的舒適。

這種覺，曾經曆過。

前世冰窖，在臨死前，也有過這種詭異的舒適。

因為，吃了太多太多堅冰，吃到肚子鼓起，吃到最後，彷彿裡嚼著的不再是冰塊，而是錦城祖宅裡，祖母慈祥地餵給的金棗……

眼皮如墜千斤。

不想死啊……

都走到這裡了，怎麼能死呢？

可是現在這種覺好舒服，彷彿黑暗的水底纔是的歸宿。

不想掙紮求生了啊……

可是，心裡空空的，總像是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在水底睜開眼，慢慢仰起頭。

水麵仍舊是盛大燦爛的橘火。

有什麼人，正從火中遊來。

玄黑的外袍宛如魚尾，他的姿格外敏捷，像是灞河的水神。

他漸漸靠近。

那張俊昳麗的麵龐上，瀰漫著難言的恐懼和著急，彷彿水神即將失去他最重要的王冠明珠。

靠近了，他把擁懷中，低頭捧住的臉頰，倉惶吻向的，小心翼翼把珍貴的空氣渡給。

南寶瞳孔迷茫。

待在這裡好舒服，二哥哥為什麼要救？

蕭弈凝視著小姑孃的雙眼。

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再次失去。

他又有些困。

他為什麼要說再次？

——南，你彆怕。

——哪怕沉淪到地獄，我也要把你撈起來。

水底黑暗。

亙古的寂靜中，忽然有人在他耳畔深低語。

蕭弈清楚地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堅冰悄然破碎，無數畫麵和記憶從他腦海中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