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皇后有喜,太極宮和蓬萊宮一派歡欣,皇太后親手了小褥子、小襁褓和小裳送來——上一回拿針線還是多年以前自己懷孕的時候。
恭太后大約是缺點慧,雖號稱不問凡塵俗世,得知兒子終于有了子嗣,連誦了好幾遍經,人送了經書、佛珠和玉雕觀音像來。
幾位大長公主、長公主和公主也都命人送了賀禮來,長公主家的小世子還從自己珍藏的玩中挑了幾樣寶貝出來,托母親一起送來。
沈宜秋自己卻有些難以置信,也許是等待太久,又太來之不易,竟有種如墜云霧之。
上一世兩次懷孕都異常辛苦,什麼都難以下咽,聞到吃食的氣味便作嘔,吐得只剩酸水,嚨都被灼痛了。
可這一胎卻異乎尋常的安穩,有時都忘了自己有孕,若不是陶奉隔三岔五來替診脈,信誓旦旦地保證胎兒十分康健,簡直要懷疑是不是弄錯了。
直到三個月,小腹微微隆起,才漸漸踏實下來,原來真的有了孩子,自己的孩子。
陶奉說左脈比右脈有力,多半是小皇子,尉遲越和沈宜秋倒是無所謂男,只要能將孩子平安誕下他們便心滿意足,來日方長,太子總會有的。
沈宜秋上輩子兩次小產,便格外小心,雖然陶奉說坐穩胎后可以行房,但自打診出喜脈后便不敢冒險讓尉遲越近,過河拆橋十分徹底。
可憐天子好日子沒過上兩天,又得自力更生。由奢儉難,用過海陸珍饈,再回到麥飯蔬食,不免難以下咽。
好在政務繁忙,到了年關,他連麥飯都沒什麼心思吃了。
一年一度的進士科舉放榜,祁家十二郎摘得魁元,名聲大噪,與去歲狀頭寧十一并稱京都雙璧,據說文藻比寧彥昭還略勝一籌,堪稱后起之秀。
尉遲越意外得了個茂才十分歡喜,但對“雙璧”之稱嗤之以鼻,依他之見,他本人才是當仁不讓的京都獨璧,什麼寧十一祁十二都要靠后站。
這次舉試還出了篇新文兒,不學無的京都紈绔趙王淵,假托寒門舉子之名混進進士科舉,竟然還真考上了進士,雖說堪堪吊在榜末,也是一樁奇聞。
尉遲越當初弟弟去考進士,不過是為了收收他的心,沒指他真能考上——尉遲五郎的肚子里有多東西,他這當阿兄的一清二楚。
誰知他真的懸梁刺、囊螢雪案半年,給他考了個進士回來,他既欣,又有些不爽利,最后還是著鼻子夸了他兩句。
這一年的進士科出了不俊彥,然而這些人需要歷練幾任才能去各部挑大梁。這半年來,尉遲越將朝中和地方的薛黨逐步清理,薛鶴年的黨羽致仕的致仕,革職的革職,朝中一時有些青黃不接,尉遲越又下詔開制科,令各州縣舉孝廉茂才、好學異能卓犖之才。
重新計戶授田也刻不容緩,但此事不能冒進,尉遲越便用慶州試點,再慢慢向相鄰的州縣推行,慢慢囊括京畿。
尉遲越把自己忙了陀螺,倏忽過了上元,他才后知后覺發現,這一年他和小丸又沒看花燈。
這一年似乎又是多事之秋,到了四月頭上,京畿忽然發起水患。
尉遲越記掛災,也想看看計戶授田的進展,見沈宜秋已經坐穩了胎,便打算親自出京看看。
沈宜秋本來就不黏人,聽說他要出行,干脆利落地替他打點好行裝,備好,便爽快地將他送出了門。
倒是尉遲越臨行時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沈宜秋反過來安他:“一來一回不過數日,我在宮中,又有十娘陪著,有什麼可擔心的。”
尉遲越也覺自己這樣依依不舍的有些丟人,便點點頭道:“若是覺得悶,請舅母表姊他們宮陪陪你。”
沈宜秋將人送走的時候沒覺著什麼,可尉遲越真的離京了,心里還是有些空落落,平日不覺得,如今了個人,偌大個暉章宮便顯出冷清來。
翌日,正打算著人去請舅母和表姊,忽然有黃門來稟,道沈家老夫人不慎跌傷,傷勢很重,恐怕捱不了多時日,懇求能與皇后見上一面。
沈宜秋這一年來與沈家幾乎斷絕了來往,只是四時八節送些節禮,勉強維持表面的客套。自遷太極宮,便沒有召見過沈家人。
聽到這消息,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遲疑片刻,還是命人備車。
撇開恩怨不提,祖母畢竟是生下阿耶的人,彌留之際要見一面,還是狠不下這個心。
皇后車駕停在沈家大門外,沈家人已早早在門外恭候,天寒地凍的時節,在寒風里站上片刻也夠的,沈大郎和沈二郎行禮問安時忍不住牙關打,沈宜秋卻只是點點頭,扶著素娥的手下了馬車,帶著一眾宮人黃門和侍衛走進沈府。
沈大郎躬著小心翼翼地跟隨在一旁。
沈宜秋道:“祖母怎麼會跌傷的?”
沈大郎誠惶誠恐地道:“回稟娘娘,老夫人從去歲開始便有些健忘,神智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糊涂時連親人也認錯,只記得一些陳年舊事,清醒時卻與平日無異,請了大夫診治,道是年歲大了,沒什麼法子醫治。”
他頓了頓道:“前日氣候暖和,下人扶去庭中走走,不知怎的發起病來,推開那婢子,自己走下臺階,便不慎跌落下來。”
沈宜秋道:“傷勢如何了?”
沈大郎出愁容來:“右脛骨折斷了,臉磕傷了半邊,頸骨也挫傷了,眼下沒法進食,只能用些稀粥參湯……”
沈宜秋不置一詞,只是點點頭,沈大郎見皇后并未怪罪,暗暗松了一口氣,悄悄掏出帕子掖掖腦門上的汗。
沈宜秋沒再多問什麼,一言不發地走進祖母的寢堂,屋里藥味、炭氣、沉檀和上了年紀的人特有的氣味混雜在一起,令有些不舒服。
沈老夫人這會兒正巧醒著,一個婢正在往口中喂參湯,見皇后駕到,忙放下碗行跪拜禮。
沈大郎走上前去,俯對著床榻上的老人道:“阿娘,皇后娘娘來探你了。”
沈老夫人間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沈宜秋走到床邊,看了祖母一眼,大半年未見,的兩鬢幾乎全白了,因為在病中,臉蠟黃,形容枯槁,滿臉的壑壑,老態盡顯。
微睜著雙眼,眼皮松松地耷拉著。
沈宜秋站了片刻,對伯父道:“讓我同祖母單獨待一會兒。”
沈大郎忙道:“是,娘娘請便,仆就在門外候著,有什麼事盡管吩咐。”
待伯父退出門外,沈宜求又屏退了左右,對沈老夫人道:“祖母找我何事?”
沈老夫人定定地看了半晌,忽然膛劇烈起伏,間發出“呼哧呼哧”聲,聲嘶力竭道:“你……害死我兒,又要來找我索命麼?”
沈宜秋一怔,隨即明白過來,祖母定是癔癥犯了,將錯認了母親。
果然,接著道:“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別……別想我沈家的門!”
沈宜秋一哂:“祖母,你認錯了,我是你孫七娘,不是阿娘。”
“七娘……”沈老夫人忽然像是癟了氣,神和下來,喃喃道,“七娘,是我乖乖孫,不是邵家的狐……”
說著,忽然神一凜,不復方才的平靜:“沈宜秋,你還敢來見我!”
沈宜秋平靜道:“我不曾做錯什麼,為何不敢?”
沈老夫人氣急敗壞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我沈氏竟然出了你這種牝司晨、妖主的東西……我對不起沈氏列祖列宗,一早就該將你掐死!”
咒罵了一會兒,忽然又換了一副慈的面孔:“七娘,來,到祖母這邊來,知道錯了麼?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是我的親孫,我難道會害你?”
“我是為了你好啊,”聲道,“祖母是你世上最親的親人,除了我,誰會待你真心實意?看,離了我你什麼都做不好……”
沈老夫人嗬嗬笑著:“你阿耶阿娘都不要你了,除了我不會有人真心待你的,因為你是那妖的兒,你不配!”
沈宜秋以為時至今日,祖母說什麼都不會讓的心底生出波瀾,但此時才知道錯了,依舊會為的話心寒齒冷。
一寒意順著的脊椎往上爬,這才發現,祖母對的影響之大,遠遠出乎的意料,其實從未走出昨日的霾。
“你不配”三個字就像西園的鬼魂一般,如影隨形地跟著。
輕輕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暖意流向全,驅散了寒冷,其實昨日的亡魂早就不足為懼,錮的,是自己。
看著時而慈祥時而狠戾的祖母,冷冷道:“你錯了,我配。我很好,阿耶阿娘雖離開了我,但他們至死都我,我也值得任何一個人真心以待,我也不懼付出真心。錯的從來都是你,不是我。”
沈老夫人愣了愣,半晌道:“皇后娘娘?求娘娘開恩,救救你二伯,他不能就這麼過一輩子,看在我將你養大的薄面上……”
沈宜秋微微一笑:“祖母好好休養,我們不會再見了。”
說罷,轉過,手輕輕按在小腹上,堅定地走出了這個幽暗腐朽、令人窒息的地方。
離開沈府前,去了一趟“儀館”。
走進東軒,陳設都還保持著未出閣前的模樣。
在書架和墻壁的隙間找了找,尉遲越親筆畫的列圖果然還在原。
將書帙摟在懷中,帶著侍從出了沈府。
回到太極宮,將當今天子的墨寶鋪展在案上,時隔一年多再看,這畫依舊慘不忍睹,那一個個列著脖子,目呆滯,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有幾分憨態可掬。
自己還未察覺,笑容已在角漾開。
翌日,批閱完奏書,宮人從庫中搬了些素白的綾絹出來。
素娥猜出了端倪,故意道:“娘子是要替小皇子小公主做裳麼?”
沈宜秋乜了一眼,不答話,素娥便掩吃吃地笑起來。
懷著子,不敢過于勞累,閑時便拿出來幾針,了三日,堪堪做出一對足。
這一日晌午,正盤算著該往上頭繡個什麼,忽有一個黃門快步走進來:“娘子,圣人……”
素娥道:“可是圣人回京了?咋咋呼呼的做什麼,仔細嚇到娘子!”
那小黃門帶著哭腔道:“圣人途中突發急癥,病勢危重……”
沈宜秋手一頓,針尖深深扎進手指,毫不覺得疼,只是怔怔將針拔出來,鮮涌出來,落在雪白的綾絹上,迅速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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