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上車吧，你要這樣莽莽撞撞，到什麽時候？”

池祝正準備翻上馬，就聽得旁邊的馬車裏，傳來了悉的聲音，“阿爹，你怎麽來了？”

馬車簾子開了來，出了池老爺子的臉。此時他還在京兆府裏，吃著祖輩的餘暉，比起後世池時在佑海見到的那個祖父，要心寬胖得多。

自打池祝去了京兆府做府尹，他便鮮出來驗了，仿佛自我榮養了一般，如今也隻是在大理寺掛了個閑職。

池祝問著，爬上了馬車，叮囑車夫道，“去城郊的小雲莊，那山頂上，有一個小莊子。就去那裏。”

池老爺子皺了皺眉頭，“就我們幾人，如何上山，你順風順水慣了，行事太過狂妄，才會有今日的慘劇。我們二人並無功夫傍，連些隨從都不帶……那些人既然能夠殺了胡一刀，下一個要殺的，便是你！”

池祝搖了搖頭，“阿爹放心，我已經給京兆府送信，我們先去盯著他們，以防他們轉移了。等到京兆府衙的兵丁一來，咱們再同他們一起攻上去。那些可都是孩子……一旦他們離開京城，就再也找不到了。”

池老爺子起了馬車簾子，看著那遠去的送葬隊伍，不有些心驚跳起來。

“我們隻是仵作，這種衝鋒陷陣的事，乃是那些兵蛋子應該做的事，你莫要逾越！這裏是京城，能在京城做下這等事的，背後水有多深，你可曾想過？”

池祝點了點頭，“我已經將這事，全都寫清楚，呈給聖上了。阿爹，那是一群孩子……我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

京城的雨，落在裏，有一子泥腥味兒，這還是池祝頭一回知曉。像極了沒有案子的時候，他同胡推一道兒，去城郊的小河裏釣魚時，聞到的那子味道。

那裏釣起來的，都是手指長一條的小刁子魚，人煮了一碗，都不夠塞牙兒的，胡推卻是好極了這個。一碗子拿油煎了下酒，另外一碗，就拿去喂野貓兒。

他這個人是個老大，卻是給附近的野貓兒，都取了名字。

眉心有一點黃的那個隻花生米，一隻耳朵上有缺的豬耳朵，另外一隻全黑的牛幹……聽上去全是下酒菜……

興許是時常驗上帶了煞氣，那些貓兒一見到池祝，便嚇得跑開了。

那時候胡推就會說，“你小子怕不是了什麽歪心思！我告訴你，你剖人人也就罷了，可別打我這些寶貝貓兒的主意！不然老子可是要揍你的！”

池祝躺在地上，過往的種種，像是走馬燈一樣，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的。他輕輕的挪了一下手指，父親躺在不遠的地方，已經一不了……

水和雨水摻雜著，糊住了他的眼睛，讓他有些看不清楚這個世界。

他們剛剛上山，便遇到了伏擊，京兆府的人沒有來，宮中的人，更沒有來，一切的一切，好似被被所有的人，都忘了一般。

隻有他還記得，那個在葬崗上，被他同蘇仵作撿回去的孩子。他的上，全都是傷痕，幾乎沒有了一塊好。他的每一新舊傷痕，好似在都在哭著哀求著，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他拚盡了所有的力氣，還是不能救下任何一個人。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種李院裏了。窗外的熱辣得很，太炙烤著大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京城突然夏了。

池祝艱難的挪了自己的脖子，一眼就瞧見躺在了一旁逍遙椅上的池老爺子，在他那裏晃悠著，正艱難的扯著自己的頭發，“你這個化生子，才屁大，就敢揪老子的頭發了！”

“我不就是罵了你爹是蠢蛋嗎？他還不蠢，有殺手都不會裝死！看把自己傷了啥樣！他要是死了，你這個臭小子就沒有爹了！池時，你這個臭崽子，給老子放手！”

那小嬰兒聽著，對著池老爺子，吐出了一個泡泡。

池老爺子一愣，隨即又罵開了，“你怕老子不曉得，你這是在對我口吐芬芳！”

他說著，像是泄了氣一樣，小心翼翼的撥開了嬰兒的手，“也好，你是個護著你爹的。不像你阿娘，天塌下來了，都不妨礙賺錢。”

“嗯，正好我想吃飯了。不是你和阿娘說，姚氏嫁妝多，會賺錢，以後可以養我。”

池老爺子眼眶一紅，扭頭對著榻上的池祝罵道，“還說你機靈，你就這麽機靈的？你就這麽點出息，了一次壁，就慫了。”

池祝看了看床帳，輕聲問道，“阿爹，宮裏頭有消息麽？”

池老爺子心中一沉，將懷中的孩子，給娘抱了出去，又關上了門。

“那個案子，你日後莫要糾纏了。宮中隻字未提，要麽就是我們的信，沒有送到，要麽就是上頭不打算管。那些孩子，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能養得起的……”

“自然也不是平民百姓能消用得起的。你又怎麽知曉，他們邊待的都是什麽人呢？若是你有證據在手，那阿爹說什麽也會陪你闖上一闖。”

“可是”，池老爺子頓了頓，“我去看過了，那個莊子已經人去樓空，沒有人了。”

池祝許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門口響起了許多腳步聲，府上其他人聞訊趕來了，他才輕輕地說了一句，“阿爹，我想養貓。”

……

池時想著，輕歎了口氣。

池祝垮的不是，是信念。他一直秉持的，追求的公道，真的存在嗎？

在權貴麵前，沒有公道可言。便是上達了天聽，也不會真有人站出來，主持所謂的公道。

胡推白死了，那些可憐的孩子們一個也沒有救出來，窮兇極惡的幕後黑手，不知道躲在哪裏，看著他們發笑。

池祝慣來順風順水，哪裏栽過這麽大的跟頭？

陳霖沒有接著說池祝，繼續說了起來，“那一次我阿爹，將那些孩子轉移走了。隨後我立馬外調，回到了紮林村，想要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可是……”

“可是紮林族人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除這種蠱毒。這是不可逆轉的。於是，我們當即決了那批孩子，然後再也沒有找過新的孩子，在他們的裏種蠱。”

“在我能夠獨挑大梁之後，我阿爹便同陛下請辭，在家榮養了。那件事之後，我們當真，再也沒有做過任何壞事。我以為一切都已經清掃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