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騎著驢，一邊走一邊飛速的思考著。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認為真兇是公主，他想要替公主頂罪，所以千叮萬囑，公主不要說知曉了薑氏的存在，並且那日清晨，就在金銀巷附近；

第二種，他有更重大的事需要瞞，這件事連端慧長公主都兜不住，所以，他有口不能言。

“你怎麽又回來了？我猜得對不對？端慧長公主是不是已經在楚王府裏等著你了。”

池時剛到那劉史府門前，便瞧見了領著一群帶刀衙役的曹推，他一見池時，便有些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你應該回家燒高香，謝祖宗保佑，當初查駙馬案的人，不是你。”

曹推一愣，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對著池時豎起了大拇指，“是我也無妨，左右老曹我臉皮子厚。查案這麽都多年，誰也不能拍著自己的脯保證，自己從未查過錯案。”

“隻要改正過來了，便是萬幸。”

曹推說著，走了過來，一把摟住了池時的肩膀，見池時的手拍過來，曹推立馬一，鬆開了手，“不過你來晚了，我已經問完話了。你那邊的案子若是結了，無事可以來尋我。”

池時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的朝著劉府中行去了。

府裏忙忙碌碌的，因為死了人，已經四掛起了白幡，隨可見淒厲的哭聲。

丫鬟婆子們穿著喪服，低著頭步履匆匆，池時徑直的走進來，也無人阻攔。這劉史家，已經了套了。

“你要找誰？我帶你去”，曹推說著，引著池時往裏走，“我想起來了，駙馬當初便在史臺辦差，劉史是他的師父。說起來，你是不知道，齊駙馬當年有多本事。”

“人人都罵他是個負心漢，貪圖榮華富貴拋棄糟糠之妻的小人。

但我還記得當年的盛況，齊駙馬同劉史，在早朝上一唱一和的，打了三個月的口舌之戰，一環摳一環的，讓江南的場翻了個個兒。”

池時腳步突然一頓，扭頭看向了曹推，“劉史同齊駙馬有師徒之誼，可你今日早上卻同我說，駙馬死後三年，公主求陛下重查舊案，劉史強烈反對，兩人結下深仇。”

曹推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不過劉史為人剛直。公主恃寵而驕，無故翻案，的確是不符合規矩，史臺眼睛裏容不下沙子，本就該參。”

曹推說著，突然不言語了，他一瞬間恢複了正經的模樣，領著池時進了一間書房，“劉大人，這位是楚王府的池仵作，陛下準許楚王府重翻齊駙馬案，池仵作有事想要問詢。”

池時抬頭一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雙手背在後，看著窗外的枯樹。

聽到人聲，轉過來，他的眼睛紅紅的，裏頭布滿了紅，一看便是在不久前剛剛哭過。

“姓池的果然都是一個德。不過是個小小的仵作罷了，仗著皇家的權勢，便越過界限來，做自己不該做的事。仵作不是驗，還查案，那要推作何？”

劉史說著，甩了甩袖，又背過去，“慢走不送。姓池的我見一個參一個，你最好夾起尾做人。即便是家門不幸，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但隻要我姓劉的，還是史一日，便做一日史該做的事。”

池時不以為意，“我池時查案，仗著的不是皇家的權勢，而是腦袋聰明拳頭。大人若是不信，盡可以一試。我長這麽大，還沒有被人參過，十分期待。”

“大人記得把文章寫得好些，用詞雅致一點，潑婦罵街聽起來不大麵，顯得您小瞧了我。當然了，若您的本事就到這裏了，當我沒有說。”

“你把姓池的當仇人也好，當爹也罷，我都無所謂。畢竟連路邊阿貓阿狗狂吠都要我在意，實在是太過強人所難了些。”

劉史猛的轉過來，死死的盯住池時，“好一個牙尖利的狗崽子！”

池時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您的本事，果然就到這裏了。毒舌什麽的，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京城的人當真是大驚小怪，這種打娘胎裏就會的事，還誇耀上了。”

不等劉史發飆，池時又開了口。

一旁的曹推瞧著，忍不住朝旁邊的博古架子那兒了，若是可以，他希自己直接走出了劉府，而不是好心眼的回來，給池時帶了這個路……

這孩子，究竟是怎麽活到現在，還沒有被人打死的？

“我來這裏，不過是想問，齊駙馬死之前，你同他在查什麽事？可是同駙馬的老家平城有關？”

劉史的一臉怒氣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他有些錯愕，隨即麵沉了下來。

“你問這個做什麽？這是史臺的事，便是楚王府，也無權過問。畢竟史臺，上到皇帝，下到民，皆可參，楚王也在此列。”

池時搖了搖頭，“你若不說，我便會自己查。今日早晨，我才看過駙馬案卷宗，現在就來尋你。你覺得，離我查出來真相，還需要久時間？”

“駙馬很有可能不是殺人兇手。他被人誣陷，是因為你們查到不該查的人了麽？不是說，為史的一日，便要做史該做的事麽？”

“怎麽，麵對一個小仵作，就把自己杵上了天，遇到了權貴，恨不得摳出個來跪下去，生怕別人嫌棄你跪得不夠低麽？”

劉史冷笑出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定定的看著池時，“你讀過書嗎？考科舉嗎？多虧你那個荒唐的老祖宗，現在仵作也能考科舉。”

曹推撓了撓頭，這是個什麽發展？

“不必了，是個人都有，但是驗可不是人人都會。大家都去當史了，等到史死了，誰來給他冤呢？”

劉史一愣，直了子，“既然做了史，就要有隨時去赴死的覺悟。怕死的人，怕被冤枉的人，做什麽史？”

池時搖了搖頭，“你話這麽多，不如留到早朝上去說，省得教育我，把你肚子裏的那點墨水用了，到時候就不夠用了。所以，駙馬當時手頭在查什麽？”

劉史長長地歎了口氣，他拉開桌案後的椅子，巍巍地坐了下來。

“的我也不知道。不過他那段時日，的確是憂心忡忡的。我問過他發生了何事，他隻說有人從平城來，帶來了一個東西。”

“至於是什麽東西，他沒有來得及詳細說，更沒有給我，便發生了那件事，他被下了大獄，很快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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