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被當張小年下葬的那個孩子,一共是六人。
盛平縣沒有專門的仵作案臺,隻得尋了十二個長條凳,又卸了六塊門板,方才將這些骸骨,一字排開。
周羨倚著門,看著蹲在那裏看骸骨的池時,他的頭發漉漉的,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沒有那麽伶俐起來。他想著,走了過去,一把拿起一旁的幹布,扔到了池時的頭上。
“先頭發吧,不然的話全結了冰,我一,你整個頭發哢嚓一聲,全掉下來了,了和尚,怎麽辦?”
池時頭也沒有抬,“你不要手欠不就好了麽?”
他上說著,手裏卻拿著巾起了頭發。久樂讓喝了許多薑湯,顯然他一張,都覺自己一薑味兒。
“原來每一骨上,都有紅線。”
池時慨道。
周羨順著的視線看過去,除了第一上的紅線,驗的時候,被池平移除了之外,剩下的骸骨,上都淩的纏著紅線。
“這紅線絕非偶然,乃是盛平出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兇手,一連殺害了六個孩子,包括張小年,沉了盛平河中。那麽盛平縣的劉縣令,你對此一無所知麽?”
“若非池平堅持,這些孩子便會沉河中,等待著下一次被水衝到蘆葦叢中,被人挖出來,然後胡的給他安一個份,草草了事麽?”
盛平縣令此刻已經跪在地上,他的腦袋挨著地麵,汗珠子一顆一顆的滴落了下來。
“下有罪,下有罪。盛平河中,常有孩子遊水時被卷走……除了張小年之外,其他的孩子不見了,都沒有來縣衙報過……是以下屬實不知。”
“殿下,張小年案,是下的疏忽,下有罪……”那陳縣令說著,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
他剛剛二十出頭,生得十分的和善,留著兩撇小胡子,看上去有些故意的裝威嚴。
周羨聞言突然輕笑出聲,“你這個縣令,倒是當得舒心。出了大案,便讓京兆府的人去查,左右這裏也屬於京兆府的管轄之。出了小案子,便不查,隨隨便便的糊弄了過去。”
“陳棋,不要以為你父親是吏部侍郎,你便躺著,拿朝廷得俸祿。”
那陳縣令臉一白,頭又低了下去,整個人都抖得像是篩糠一般。
池時瞥了他一眼,將布放在一旁,又從久樂手中,接過一條幹的,搭在了自己的腦袋上,“紅線在民間,通常有兩個作用,一是用來辟邪,二是用來找補。”
“辟邪大家都知曉,兇手殺了人之後,害怕亡魂前來索命,是以用紅線,將他們鎮魂,”周羨被池時的話吸引,“找補?嗬嗬,找補什麽?難不這兇手還是個大善人,給這些可憐的孩子,補命麽?”
池時皺了皺眉頭,紅乃是正,剛之氣旺盛。有一些人,命格天生有缺,或為天煞孤星。以紅線補命,亦是一種民間說法。
“除了這個之外,你還發現了什麽問題麽?這六骸骨。”池時沒有理會周羨的激,又問道。
周羨一愣,“一個人沒有牙齒,還不奇怪,都沒有牙齒,那定不是偶然。”
池時給了周羨一個讚賞的眼神,“沒有錯。極有可能,是牙齒被兇手拔掉了……”
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啊”的尖聲打斷了,池時不悅的看了過去,隻見那陳縣令捂住,一臉的驚恐,“拔……拔掉牙齒……太殘忍了……”
“原來你是個縣令啊,我還以為,你是誰家養在供壇上的子,關在圈裏等待投喂的豬呢……幾個月前,你不是看過了麽?那所謂的張小年的……”
“難不那會兒你恰好瞎了,所以沒有看到牙齒的問題。亦或者是,你幾個月前瞧見了,今日方才驚呼出聲?”
好殘忍,池時覺得,不作為的父母,也很殘忍。
想著,站起來,走到了第二骸骨跟前,那第一個小姑娘,已經看過了。
“對了,盛平縣可有什麽玩雜耍的班子,就是裏麵會有小姑娘會做很危險的作,經常摔斷胳膊摔斷的。你人去打聽一下,有沒有小姑娘不見了。”
盛平同京城一步之遙,應該會有人,住在這裏,然後往返京城討生計才是。
那陳縣令一聽,了額頭上的汗珠子,看向了周羨,“下這就人去查?”
“陳大人不去,是想讓小王去查麽?”
陳縣令立馬站起來,拔就往外頭衝去。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池時看看靠著牆角,墊著腳的池平,對著他招了招手,“三哥你過來看著。”
“在下池時,來聽你今世之苦。這第二骸骨,是一個小男孩,死亡之時,應該是六七歲的樣子,看骸骨的狀態,骨頭發黑,應該是中了毒。骨頭上,並沒有留下任何的其他傷痕。”
“這孩子很乖,應該說被人保護得很好,平時很有磕磕的,看骸骨的狀態,應該……”
池時守著,突然一愣,喊道,“久樂過來,跟我一起,調整一下順序。”
先前蹲在那裏,就覺得有什麽違和的地方,直到剛才,想著判斷這孩子的死亡時間,才發覺,是因為這些骸骨擺放的順序不對,才讓哪哪都覺得不舒服。
久樂一聽,忙跑了過來,他隨著池時,抬起門板,一旁的周羨一瞧,也跟著常康,一道兒聽著池時的指揮,幫起忙來。
“公子,這些骸骨,在水裏的時候,就是在一起的麽?那一塊兒,豈不是像是墓地一樣?兇手把他們殺死了之後,然後坐船,拖到那裏,扔進去。”
池時端著門板的手一頓,“在一起,上都綁著石頭,沒有錯,船。”
那地方,不在岸邊,冬天要鑿冰,夏天要劃船。
一會兒的功夫,六骸,便換了個位置。
池時走到了第六骸麵前,彎下腰去,“三哥,你去把張小年的母親喚來,問問,張小年可曾過什麽傷。”
這骸骨是最新的,應該才沉水中幾個月,是個八九歲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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