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湊近他耳朵我了他一聲,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因為他沒有回應我,只三下兩下背著我朝前面被炸開的一道缺口竄了出去,那一瞬藥力開始發作起來,我漸漸覺不到別的東西,只依稀狐貍背部奔騰的節奏顛簸著我,還有他上隨著風鑽進我鼻子裡那悉的味道。
我用力抓著他脖子上那圈厚厚的。
這覺真好,悉的,讓人平靜的。
狐貍沒有從我邊徹底消失。
這真好。
一直到沖出那幢搖搖墜的房子,狐貍輕盈的步子在馬路上奔跑得像是在飛。後傳來警車鳴笛的喧囂,還有周圍人跑出房子看熱鬧的喧嘩,很快就被狐貍的腳步甩遠了。他帶我竄進了街邊狹窄的弄堂,夜包圍下的弄堂又暗又靜,所以不會有人因為看到一狐馱著一人在路上奔跑而發出來的驚。
我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從那房子裡活著出來,正如我沒想到我所想的會一一實現。
如果當時我沒有看到方緋的出現,如果當時我沒有看到方緋在靛說著那些往事時痛苦得讓我到恐懼的臉,如果當時我沒有看到方緋擰開了瓦斯的開關,如果當時房間裡和藥水的味道不是那麼濃烈,如果當時我沒有讀出靛說到那顆頭顱的主人時眼裡一閃而過那古怪的緒,如果……
沒有那麼多如果,我現在會是怎樣。
也許失去雙腳,也許在炸中變焦碳,正如這會兒被在塌方的房子下靛和他作品那兩糾纏在一起的。
而我寧可變焦碳,總好過失去雙腳在他說承諾賦予我的生活裡度過一輩子。
我一直是那麼的信任他,甚至於依賴他,在這段孤獨而惶恐的日子裡。可沒想到他會是我這一段日子裡藏得最深也離我最近的恐懼。
一個我灰姑娘的男人。
一個惟有拼湊出來的才能讓他有完的滿足的男人。
忽然想起羅馬那個有名的暴君尼祿。
如果他不是皇帝,他會是個優秀的戲劇家,也許有點偏激,有點變態,有點怪異,這都不妨礙他為現在的尼祿戲劇大師。可惜他被命運安排了一個皇帝,於是他了曆史上變態而可笑可悲的一筆。正如靛。如果他不是出在那麼一個可以一手遮天任他為所為的家族,也許他只是個優秀的制鞋匠,或者模特制作大師。也許依舊是對有著他特殊的理解和偏執,那都不會造就現在這麼一個殺人如麻只為了滿足一己私的病態的男人。
這樣一個優雅而迷人的男人。
他說:我有請你相信過麼?
他還說:那個碧落,你相信他麼?可是他為什麼會讓你哭。
而我來不及對他說:碧落,我不知道我曾經是否相信過他,我只知道我相信的那個男人狐貍,他是只任而狡猾的狐貍。
“福利(狐貍),你不四(是)和我鳥(兩)清了麼。”麻痹的神智被風吹了一會兒有點清醒之後,我俯在狐貍耳朵邊大著舌頭問他。
他抖了抖耳朵沒言語。
“我還以為我死定了。”努力咬準音,因為我在他那雙暗綠的眸子裡覺到了他要開始嘲笑我的前兆。
他側頭瞥了我一眼:“你說話就像只沒進化好的鴨子。”
“你怎麼找到我的。”沒理會他的嘲弄,我問。
他匝了匝:“你真重。”
“你就沒有正經的時候麼狐貍。”
“有啊。”
“哪裡。”
“床上。”
“你真混,狐貍。”
“嘖,你想到哪裡去了,小白。”
“我想哭,狐貍。”
“那就哭吧。”
“我會用你的鼻涕。”
“……尾吧。”
“死狐貍你就不能偶然溫一點嗎,禽啊你。”
“哦呀,總算你還能搞清楚狐貍的本質。”
“明白了……也許咬你一口比哭更能讓我舒服點。”
“腰部以下,部以上,隨便咬。”
“禽。”
“禽在當你的坐騎呢小白。厚道點好不好,你牙齒很尖呢……”話音未落,狐貍的腳步突然一頓,因著前面路燈下那男人對著我們方向靜立不的影。
片刻邁步不帶一遲疑地迎頭走了過去。
經過他邊時我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這個在外婆宴會上我和他有過一面之的被稱作殷先生的男人。而角帶著微微的笑,這個男人優雅的影靠在一輛華麗的加長型福特上。直到我們從他眼前過去,他那雙無的眸子始終對著我們來時那個方向,一眨不眨。
******
兩周後,靛的葬禮在這座城市火葬場最高級的靈堂裡舉行。
如我所預料的,任何關於那房子失火的報導都沒有提到他的真實死因,還有他房子裡那些零碎的。警方對他的死因所給出的結論是意外,因為瓦斯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而導致的炸,僅此。
葬禮是外婆親自主辦的,來了很多人,許多來自靛家族裡那些緣極親的員。但是沒有見到他的父母。外婆說他自小就和父母關系不和,到了說話需要通過別人來傳達的地步。只是即便這樣,還是可以看出他在這個家族裡顯赫的地位,因為喪事是做給活人看的,從活人的來訪可以看出這個人生前死後關注的程度。
但是真正哀傷的卻只有外婆,看得出來對他的,這麼一個喜怒不形於的人,整個葬禮上卻不得不依靠厚厚的面紗去掩蓋痛苦的臉。我不知道外婆到底對靛了解有多深,但靛在面前一定是個最值得疼的孫子,正如我曾經將他視做我最能依賴的朋友。
臨近葬禮結束的時候,我見到了羅警,他在靈堂外站著,過窗看著裡面的一切。我覺得他似乎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可是當我來到他邊問起他對我提到過的那個負責跟蹤我的警察時,他又三言兩語地叉開了話。最終什麼也沒談,他只告訴我我的嫌疑被徹底洗清了,以後我盡管可以出自由。
我想這就夠了吧,很多人,很多事,不是我們想弄個清楚,就必然能去弄清楚的。他們對我而言如此,我對他們而言也是如此,最重要的,只要人還活著就好,那些噩夢般的往事就讓它為曆史吧,最終在我的記憶裡碾碎,化塵,同以往那些可怕的經曆一樣。
想著也就釋然,我陪著外婆進行著葬禮的一切,以外婆所期的靛的友的份,盡力地去做好這層份應該做的,就像靛那樣盡力完地在我們所有人面前演繹著他所期別人看到他的那一面。
直到葬禮結束,正做著最後的善後工作然後準備陪外婆離開的時候,一個人穿過靈堂空冗長的通道,我迎頭上一個人。
一個兼著東西方兩種統的年輕男人。
那一瞬我覺得他看起來有點眼,似乎什麼地方見到過這樣一張臉,還有這雙藍得深海似的眼睛,在他經過我邊朝我看了一眼的時候。隨後忽然被他住:
“寶珠,你是寶珠麼。”他問。
我愣了愣。隨即突然想起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他的——桃花鄉,那個遊人止步的地方。那大片大片花海深我錯把他當狐貍時的驚鴻一瞥。
竟然是他……
於是點頭。
他笑。經過我邊時回頭朝我再次輕輕一瞥,那目有種意味深長的奇特:“我是&#N,靛的孿生哥哥。”
這個春季,在混,迷茫,恐懼,和葬禮中匆匆結束。
葬禮結束後一周,我接到了林絹的電話,在電話裡抱怨我自從有了帥哥鄰居後就見忘友地忘了,居然連著幾周都想不到打個電話給。隨後開始喋喋不休地告訴我那家商場打折快要到期,哪個地方有了最新品種的小吃。
而在那裡滔滔不絕的時候我卻沒有辦法對說,我不止一次地給打了電話的,可電話裡只有反複快樂的留言,告訴我出門了。
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說不清,我想更不可能知道,所以還是不讓知道的為好。
所幸的是狐貍回來了,在背著我回家的那天之後,他沒再莫名地失蹤,也沒有再說過什麼兩清之類的讓我火氣升高升高的鬼話。每天清早可以聽到他哼著怪歌在廚房裡弄出的乒乒乓乓的聲音,時不時還會因為我把那些他留下的調味品扔了個而對我發出的抱怨的尖。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個只有我和狐貍,還有這家小小點心店不冷不熱生意的時候。
所不同的,店因為死過人,已經沒辦法再繼續經營下去。而一貫沒人住的對面的那棟房子,常常會看到士藍進出的影,他那雙在深深黑眼圈下似笑非笑看著狐貍和我的眼睛。
有時候還會看到鋣,當藍不在的時候,他會一個人坐在那幢房子的窗口前,那間曾經屬於劉逸房間的窗子。他坐在那裡目對著我的家,可是目很空,我不知道他是在看著我們,還是僅僅坐在那裡發呆。脖子上栓著那條銀閃爍的鏈子,我想他變這樣一定和這鏈子有關,可是卻沒辦法更深地去了解,因為正如藍所說的,鋣現在屬於他,而有關這麒麟的一切,現在都已經和我無關。
“咚咚咚!”店裡傳出狐貍敲打著蒸籠的聲音:“小白!又混到哪裡去了!我的砧板呢??我的搟面杖呢????”
“狐貍,用你的爪子拉開那些屜一個一個看。”
“哦呀!店要倒閉啦!!”
“知道了知道了,來了……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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