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出了八方齋後,又沿街轉了一圈,日漸深後,才慢悠悠地回了東宮。
回到凰西苑,見屋中掌著燈,一個修長的影坐在窗前,似乎已經等候多時,皺了皺眉,暗哼一聲,挑開珠簾,邁進門檻,走了進去。
雲遲坐在桌前,手中拿了一卷書卷,聞聲擡頭向看來,“捨得回來了?”
花瞥了他一眼,“殿下這個太子做得也未免太清閒了些,沒事兒便跑來我這裡喝茶,我這裡的茶比別的地方好喝嗎?”
雲遲頷首,誠然地道,“我以前的確不知道這西苑的茶好喝,自從你住了進來,確實好喝了些。”
花翻白眼,來到桌前,拿了一個空杯盞遞給他,不客氣地指使,“倒一杯來,我也品品這茶哪裡好喝了。”
雲遲含笑點頭,玉手執起茶壺,給花斟了一杯茶,遞給了。
花手接過,品了兩口,脣齒清香,茶自然是好茶,東宮的茶沒有次品,放下茶盞說,“今晚我在八方齋喝的茶似也是這般,沒多區別。”
雲遲慢聲道,“陸之凌給你點的碧零香,確實也算得上好茶,與這龍湖茗的確不相上下。”
花哼了一聲。
雲遲對笑問,“今日你見了陸之凌,與他用了一頓晚膳,不如評上一評,他如何?”
花琢磨著雲遲的心到底有多大,能裝得下天下萬,是否也能不在意這個準太子妃隨時想拉人下水對付他。淺笑盈盈地說,“陸世子十分風趣有意思,爲人隨灑,不拘小節,不苛責禮數,甚合我心意。”
雲遲凝視笑臉片刻,意味不明地揚眉,“是嗎?”
“是。”花誠然地點頭,“蘇子斬昨夜對我說,我若是想要清風明月,山河燦爛,走馬揚鞭,漁舟唱晚,那麼,這個天下,陸之凌便是一個好選擇。今日見了陸世子,我深以爲然。”
雲遲瞇了一下眼睛,“蘇子斬當真這樣說?”
花淺笑,“我騙你做什麼?”
雲遲沉下眉目,“你覺得陸之凌能是我的對手?”
花笑如花,聳聳肩,“我不管他是不是殿下的對手,只要合我心意就夠了。”話落,看著雲遲,“我很好奇,殿下是如何擺平了太后和皇上的?沒一道聖旨砸下來毀了這婚約。”
雲遲神溫涼地道,“讓你失了,以後,無論是皇祖母,還是父皇,都不會再反對這樁婚事兒。你弄出大兇的姻緣籤,也算是讓宮裡的兩位因此不再絮叨我,一勞永逸了。”
花頓時笑不出來了,惱道,“你們天家人都是腦子堵塞不通的嗎?我不能勝任太子妃這頂高帽子,更不能勝任未來母儀天下的典範。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你們是怎麼回事兒?”
不認爲坐擁皇權至尊之位的天家人傻,所以,他們憑什麼非掐著不放?
雲遲見惱了,笑容愉悅,“皇祖母說明日讓我將你送去給。”
花斷然拒絕,“不去。”
雲遲笑容深深,“皇祖母不再反對這樁婚事兒,從今日之後,對你怕是要改個策略了。即便你不去,也許還真能拉的下段來這東宮看你。總之,我告訴你了,你心裡有數就好。”
花惱怒地瞪著他。
雲遲又笑著道,“還有三日,便是趙宰輔生辰了,我今日替你接了趙宰輔府的帖子,待那日,與你一起前往趙宰輔府爲其賀壽,你來京也有幾日了,這京中的人想必都想見見你,恰逢趙宰輔生辰,京中各大府邸都會去湊這份熱鬧,你也正好將人都認認。”
花冷笑,“我偏不去呢,不想湊這份熱鬧呢?你待如何?”
雲遲看著揚眉,“你確定不想去?那我推了也罷。但是你素來不是喜歡往熱鬧地兒鑽嗎?趙宰輔生辰,也算是一大盛景了,他的六十大壽過了,便再等十年後的七十大壽了。那時候是否有如今這般熱鬧鼎盛,還真不好說。”
花心頭一跳,瞧著雲遲,見他神一片溫潤清涼,撇撇,拉長音,“是啊,再十年,您這位太子殿下早就榮登大寶爲九五至尊了。趙宰輔七十古來稀,早應該退了,所謂不在朝堂,人走茶涼,定然不會如現在這麼熱鬧了。”
雲遲一笑,“你說得也沒錯。”話落,挑眉,“那你可去也跟著熱鬧一下?”
花想著有熱鬧不去湊是傻子,也許能找到機會再給雲遲挖個坑活埋了他。點點頭,“去,殿下到時候帶著我可別覺得我行止俗沒有禮數丟了您的臉。”
雲遲不以爲然,“去就好,丟臉不怕。”話落,他從袖中拿出一個單子,遞給花,“你來看看,我們一起前去,給趙宰輔送什麼賀禮好?從中選一樣。”
花將單子推回去,“你問我做什麼?堂堂太子殿下,這等事自己做不得主嗎?”
雲遲笑著道,“還真做不得主,我的太子妃已經了東宮,這與京中各大府邸來往的第一份禮,理當你來安排。”
花瞪著,磨牙,“我還不是你的太子妃。”
雲遲道,“準太子妃也是八九不離十了。你一日帶著這個頭銜,一日便要這些。”說完,補充,“不不行。”
花便不信這個邪,什麼不不行?無於衷。
雲遲對外面喊,“來人,晚上的湯藥熬好了嗎?端來!”
花面一變,騰地站起,口怒道,“別聽他的,不要端來。”
方嬤嬤本來應聲,聞言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雖然是這東宮的人,但是卻被派給了伺候太子妃。這兩個主子,不聽哪個的都要命。
雲遲似笑非笑地看著花,“要我親自去端嗎?”
花恨恨地瞪著他,半晌,好漢不吃眼前虧地掃了一眼那禮名單說,“照我看,這些東西雖好,都是不能換錢的廢,收了也是擺設。不如送實實在在的銀子。趙宰輔六十大壽,就送六十萬兩銀子,金銀有價,他和你的半個師徒分如今也就值這個價,誰你不娶他的兒呢,還妄想著以後他好好輔佐你嗎?”
這一席話,說的是半不客氣。
雲遲聽著便笑了起來,笑聲清潤愉悅,似甚是舒心至極。
花看著他笑的樣子,心下暗罵,什麼東宮一株凰木,勝過臨安萬千花。這哪裡是隻勝過臨安?是勝過世間萬千花了。如此傾城絕,怎麼偏偏投了帝王家!可恨!
雲遲笑罷,頷首,愉悅地道,“好,就按照你說的辦。”話落,對外面喊,“小忠子。”
“殿下,奴才在。”小忠子連忙應聲。
“去知會福管家,暗中調度六十萬兩銀子備著,不得走消息。”雲遲吩咐。
小忠子一怔,立即應聲。
花心中有氣,“還有什麼事兒嗎?一併吐出來。”
雲遲盯著看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今夜我就歇在這裡了。”
花幾乎跳起來,“你滾!”
還是不是人?就算頭頂上太子妃的頭銜還沒拉下去,但他也不能太過分了。狗急了還跳牆呢?他就不怕半夜拿刀抹了他那好看的脖子?
雲遲見花一張臉沉如水,死死地盯著他,那意思他若是此言當真,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的樣子,啞然一笑,長而起,“罷了,我本來想著歇在這裡方便明日一早喊你起來一同進宮,既然你不想,那我明日便不管你了。”
說完,他理了理袍,緩步走了出去。
花一邊暗罵一邊想著用你管,滾了最好,算你識相。見他離開,走到門口,“砰”地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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