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油燈如豆，燈並不明亮。

暗淡暈黃的投到屋外，雨點墜落，穿燈，細雨點如幕。

袁淮生扭頭，看著屋外雨水將地麵，砸出一片片水窪，握了拳頭。

無人開口，整個世界隻剩下雨落屋頂的嗒嗒聲。

無力閉眼，再睜眼時，袁淮生眸底無邊的涼。

“我朝重孝，不悌不孝者，不允仕。場水深，意誌不堅者，亦難為。孩兒既不想不悌不孝，也不想意誌不堅。”

“跟顧家姑孃的親事孩兒不會改變主意，今夜我回書院，請老師幫忙前往顧家說親。屆時我會再回來一趟，到時候母親若仍不願，孩兒不勉強。”

“日後即便不仕，孩兒也能做個教書先生，一樣能奉養母親，母親無需擔心。”

袁淮生說罷，隻衝進雨幕，離了袁家院宅。

袁母僵在那，抖，針線從手中頹然跌落。

的兒子是什麼脾最清楚不過。

今日回來他不再與爭吵，知道兒子這是傷了心，對失了。

所以他不再做徒勞無用功，隻用三兩句話，表明他心意已決。

明日他回來請，如果仍舊不點頭，便是他擔上不孝的名聲。

……的兒子，冇給第二條路走。

為了個才見數麵的子，他對自己的母親如此強。

心可狠哪。

袁母轉眸看著八仙桌上跳躍的燈火，指甲刺手心。

……

這場雨一直下到半夜，停了一陣後，到早上又下起來。

街道積水，到漉漉的。

賽半仙高舉招牌遮在頭頂上方，一路在巷子裡飛奔，看到前頭大宅門前遮雨廊寬敞，忙躲了進去。

許是聽到門外有靜，守宅門房開門往外看了一眼。

“你是何人，在這乾什麼呢？”

賽半仙一邊抹去臉上的雨水，一邊朝守宅門房笑道，“老道出門忘帶傘了，這雨說下就下甚是煩人。我在這裡避避雨，等雨停就走，還請主家行個方便。”

“這裡是馬家大宅，不是供人避雨的，要避雨到彆去，走走走！”門房不耐煩趕人。

這兩日府上事多得很，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俱是戰戰兢兢不敢行差踏錯，哪裡有耐心應付閒雜人等。

“哎喲，原來是馬老爺府上，老道失禮了，這就走這就走。”賽半仙重新舉起招牌擋在頭頂上，搖頭歎息，“馬老爺近日犯煞，正走黴運，可不敢隨意沾哪。”

門房耳尖，把他的嘀咕聽了個全乎，當即怒罵，“臭道士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們家老爺是你能說道的嗎！”

“我賽半仙說話從來不打誑語，主家若是不信，便當我是胡說罷。”

“你是賽半仙？鎮上幫人算卦的賽半仙？”

賽半仙笑笑，抖了下頭頂招牌，不語而高深。

“你等會……半仙，還請把話說清楚，我家老爺真是那什麼、犯煞了？”

“這樣，你讓我在這裡避雨，我免費贈上一卦如何？便當卦錢了。”

“半仙請說！”

賽半仙當即闔眼掐算，四周雨聲嘩嘩，門房守在一邊屏了氣，不敢稍有打擾。

好噠一會功夫，賽半仙才睜眼，臉有些沉。

門房見狀心頭七上八下，“半仙，卦象如何？”

“唉……馬家大宅選址極佳，四路相環為抱吉，加上馬老爺本的氣運，本應家宅安寧，家業長盛。可惜呀，風隻能走到這裡了。”賽半仙撇撇八字鬍，末了一聲歎息，“罷罷罷，老道先走了，就不在此避雨了。”

“誒，半仙，你話還冇說完呢！”門房傻眼，說好了避雨，怎麼突然又要走了，還花直說一半，存心吊人胃口不是！

雨幕裡，賽半仙背影道骨仙風，雨中約傳來一句話，“顧家行善積了功德，馬老爺強行打隻會被功德反噬，最後落到一無所有。老道言儘於此。”

門房大驚，立即轉進稟報，忙慌得連大門都顧不上關了。

……

顧宅，東院。

顧西棠坐在顧西芙房裡，翹著二郎，啃著鮮果，姿態悠哉。

看著麵前來回不知道走了多圈的，顧西棠調侃，“姐姐，你晃得我頭都暈了，至於那麼著急嘛？袁書生既然說了今日上門那肯定會來，你坐下安心等著就是了。”

顧西芙被說得赧，隻得走到妹妹邊坐下。

這會子已經近午時了，說會上門議親的人依舊遲遲未見影，免不了心裡胡思想。

外頭雨還在下著，冇有停雨的意思。

輕咬瓣想著，或許是雨天出門不便，所以他耽擱了？

片刻後，顧西芙了坐姿豪邁的妹妹，“芙兒，要不你再去前院看看，人是不是已經到了？”

“顧小四不是在前院守著麼？放心，人來了顧小四肯定會過來告訴我們。”顧西棠不。

雨那麼大，就算打傘，走到前院也得臟鞋啊。

才懶得呢。

“舟兒好，可能坐不住跑哪兒玩去了呢？”

“姐姐你要矜持，不能把恨嫁的心思表現得那麼明顯，我會笑話你的。”

“……”

“再說了，袁書生要是冇來，說明他說話不算數，你趁早可以考慮考慮彆的青年才俊。”

“又胡說了！”

貧的功夫，房門外傳來小步子登登登聲。

顧小四人未到聲先至，興雀躍，“來了來了，人到門口了！！”

“顧小四，你不是不喜歡二姐親麼，怎麼現在這麼高興？”顧西棠挑眉揶揄。

顧小四收了雨傘，甩著水走進門，嚷嚷辯解，“我是看二姐姐著急！”

顧西芙，“……”

“噗嗤！哈哈哈！”顧西棠笑倒，“看，連顧小四都知道你著急，啊~”

“棠兒！”顧西芙嗔一聲，又又喜，想要住溢位來的喜悅，卻不怎麼功，隻能佯裝惱怒背過去。

看著花窗外雨幕，及窗下被雨水洗得翠綠的人蕉，顧西芙眸盈亮。

跟他這門親事，似乎好事多磨，如今風波過去，終於可以塵埃落定了。

有幸結緣，不求大富大貴，隻願夫妻和睦，暮雪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