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口，氣氛瞬間就變了。

變得張起來了。

這完全是胡翔在想最後的辦法自保。

為什麼這麼說？

故意把話題轉移到稅收上麵，稅收是知府文的事，跟他這個衛所指揮使沒關係。

這四大地主老爺也是一瞬間都張起來。

都怒氣沖沖瞪了一眼胡翔。

崇禎繼續道：“有什麼關聯，說清楚。”

胡翔著頭皮道：“長沙府還有欠稅的況，據罪臣瞭解，這四位都有稅的嫌疑。”

郭懷安說道：“胡大人這話草民可是聽不懂，胡大人可否有證據？”

地主老爺也不是白當的，你說我稅，你拿出證據來，你敢不敢？你要是敢拿出證據來，那稅的證據上就有你胡翔的名字！

高順林說道：“胡大人，咱們都是陛下的子民，心中無時無刻不念天恩晃盪，恩澤長沙，稅這種卑鄙齷齪的事，咱們怎麼會乾呢！”

“啟稟天子，若是陛下需要草民做點什麼，草民願意傾家產，以報君恩！”

“陛下，您是天下的共主，整個天下都是您的，您想要什麼，草民等人絕不敢有二心。”

這什麼？

這以退為進。

裡故意這麼說來表忠心，他們算準皇帝請他們來不會來。

稅這種事，他們可以做了足夠的文章的。

就說知府的文檔記錄，裡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記錄著他們按照朝廷的規則繳稅，冇有欠一粒糧食。

冇有證據，即便是天子也不能來。

所以他們也不擔心。

崇禎道：“王知府。”

“臣在。”

崇禎似笑非笑看著王應功，一副現在該你說話了的表。

王應功出列道：“陛下，長沙府的確有欠稅，不過都是因為今年收實在不好，陛下是聖明仁德的君主，百姓遭災，朝廷當再緩一緩，聖人雲民貴君輕。”

崇禎笑了笑，道：“說得好啊，民貴君輕，老百姓確實是了災。”

大家一看皇帝的語氣都緩和下來了，明顯是相信了這個藉口，心頭也舒緩了許多了。

“朕要問你，老百姓的是什麼災？”

王應功答道：“自然是天災，天災影響了糧食的收。”

“朕一路走來，眼看老百姓生活艱苦，心甚痛。”

“陛下不必擔憂，陛下乃是曠古聖君，上天必會護佑大明，降下祥瑞，老百姓也會念陛下的恩德！”

“好一個曠古聖君，這個高帽子朕戴不起！”崇禎的語氣突然一變道，“老百姓確實了災，但此災非天災，而是人為的災難！”

他的語氣明顯變得鋒利起來：“王應功，你還敢說欠稅是因為天災！朕再你一次機會，把話說清楚！”

王應功心頭一，道：“臣怎敢欺君，臣句句屬實！”

眼見話題聊到這個份上，一邊的胡翔連忙調油加醋道：“陛下聖明，臣早就覺得王知府有問題了！”

“你閉！”崇禎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朝胡翔砸去，胡翔痛一聲，茶水打了他一，他連忙跪在地上把頭埋起來。

崇禎站起來怒道：“你一個指揮使，敢私自調衛所的軍戶，還敢接著軍戶橫行霸道！若不是朕剛好路過，你兒子已經在鄉下的甲裡大開殺戒了！好大的威風！好氣派的胡公子！朝廷的軍戶就是給你們胡家當私人武裝的？”

“陛下息怒……”

崇禎越說越氣，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謀反！朕能誅你九族！”

胡翔已經嚇得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四大地主老爺也被皇帝突然的怒火嚇到了，趕跪在地上。

崇禎將目轉移會王應功上：“他調衛所的軍戶，你一個知府竟然一點反應都冇有，你該不會是合謀吧？”

皇帝這話一出，王應功頭皮都要炸了。

“臣冤枉，臣與胡翔素無來往，他臨時調軍戶，臣也是剛剛纔知曉。”

崇禎道：“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都伶牙俐齒，一個個都說得頭頭是道，責任都在彆人，自己就是乾淨的！”

“接著說欠稅的問題，王知府你認為是天災，好一個天災，你們已經將稅收的賬本都好了記錄，是不是覺得朕要查也查不出來？”

“是不是朕現在問你們長沙府為何還有人頭稅，你王應功就會說冤枉，人頭稅早已廢除了？”

“陛下，人頭稅確實已經廢除了，臣都是按照您的旨意在辦事！”

你看看，這大明朝的員，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兒。

一個個私下貪得無厭，位素餐，到問責起來，一個個巧舌如簧，反正錢要拿，責任不背，事不乾！

實際上，正統曆史上的崇禎朝，從崇禎繼位的時候開始，各地的行政就已經接近崩塌。

經曆了萬曆後期到天啟的各種黨爭，中央朝廷忙著黨爭，幾乎不對地方行使行政政令了。

既然朝廷不行使權力，權力這東西自然不會憑空消失。

於是地方府開始放飛自我。

中央的政令要下達到地方，幾乎已經很難很難再落地下去。

朝廷一般辦不出來的都是什麼呢？

加稅！

因為遼東打仗，朝廷缺錢，其他的朝廷幾乎不管了。

既然加稅這政令一出來，地方就更是巧立名目，強取豪奪。

而朝廷幾乎不管地方府的行為，隻要把該給的稅上去，隻要看到銀子就可以，你們隨便在下麵鬨。

這就是曆史上，明末為什麼那麼多人起義的主要原因之一。

這也是穿越者崇禎麵臨的最大的問題。

全國的地方府幾乎都有和地方鄉紳地主聯合起來撈錢。

這不是危言聳聽，在巨大的利益麵前，失去了司法的製衡和朝廷的管控，大家都在想著怎麼吸。

就說這長沙府，現在就是這般況。

王應功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就仗著把賬做得漂亮，皇帝就算懷疑也冇有證據，不能砍人吧。

賬目上的人頭稅確實廢了，冇有上報上去，不就是冇了麼？

可是那之上冇有上報到朝廷，並不意味這冇有收。

若不是崇禎親口聽到那些老百姓說這事，還真是一位人頭稅都已經廢掉了。

崇禎將劉春全的賬本隨手拿過來，扔到王應功麵前：“自己看，看完再看著朕，將你剛纔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重新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