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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寶沒有眼花。
棺材裡果真是有兩覆蓋了塵土的骨。一骨平躺著,而另一骨側臥在他的旁。出於職業的本能,我第一眼就去看了兩骨的骨盆。一是男,而另一是。
「這是怎麼回事?」我也頓時蒙了。
「夏末怎麼說?」雖然陳詩羽最年輕,但是遇見意外況時,卻是最鎮定的一個。不像林濤早已跳到警車後面,不敢上前。
我們朝遠的夏末看去,他和白髮老頭兩個人此時已經從特警的口中,知道了變故,顯得也異常驚訝,指手畫腳地說著什麼。
「他們也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名偵查員說。
「還真了『魔棺材』了,能多變出一。既然這樣,這就不僅僅是個開棺覆核的案件了。」我說,「在這裡檢驗骨顯然是不備條件了,我們也不敢保證,肯定不會失重要證。」
「我馬上來安排車輛,把棺材拉去解剖室。」偵查員說,「現在我就向趙局長報告。」
「不是說這裡有風俗,開棺驗不能移步他地嗎?」我說。
偵查員冷哼了一聲,說:「夏末兒子的棺材裡多出來一,他逃不了干係。現在他的力氣都用來為自己辯白了,已經顧不上什麼風俗習慣了。」
「辯白?」我說,「會是什麼?」
「至不能排除是有些封建迷信裡的『冥婚』。」韓亮說。
「冥婚?」我似懂非懂。
「有些人為了給死去的人在間找個媳婦,就會在埋葬之前找一年齡相仿的異同時埋葬。這倒還好說,就怕是有些人為了封建迷信而故意殺害一個人去陪葬。」韓亮說。
「這,不會吧?」我有些不寒而慄,說,「真相究竟怎樣,還是等我們的檢驗結果吧。」
在殯儀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我們把這一口不小的棺材用一輛小型卡車給拉走,然後我們一起坐著勘查車向殯儀館趕去。看著窗外的夕,我們各自都不說話。有的是因為驚魂未定,有的是因為擔心,也有的是因為連續工作而疲憊不堪。
解剖室只是提供一個空氣環境穩定的場所,解剖臺已經用不上了,因為解剖臺太高,不可能放上去一口棺材。
好在棺材看起來還比較乾淨,於是我們穿好瞭解剖服趴在棺材邊沿,從觀察開始,到逐步手來檢驗這一口棺材裡的兩。
被塵土覆蓋,一時半會兒也看不清骨的全貌。我打開林濤的勘查箱,從裡面拿出了兩把指紋刷,遞給大寶一把,然後我們倆一人一邊開始清掃骨上的灰塵。
「嘿!你們這是干什麼!你們這就直接廢了我的刷子啊!現在購買耗材的流程很麻煩的!」林濤心疼他的指紋刷,舉著手抗議著。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現在去買刷子也來不及了。」我笑著說。
「你們真當自己是考古匠了啊?」韓亮說。
「不好嗎?」我吹了一下刷子上的灰塵,對大寶說,「以後改了哈,是『七匠合一』。」
「你們有必要這樣嗎?不就是兩骨嗎?」林濤說,「這樣刷,就能刷出東西了?直接取出來,就不行?」
因為人骨骼是需要組織、骨來連接的,所以完全白骨化之後,缺失了這些連接的組織,就會完全散落。尤其是一些小的骨頭,就會容易失。不過所有的骨都在棺材裡被一齊拉來,就不會輕易失骨頭了。兩骨因為都穿著服,而且服並沒有完全降解,所以把骨包裹保存得還不錯。
「你看,你看,如果直接取,肯定就看不到這些線索了。」我刷出了兩骨合在一起的部位,指著給林濤看。
「這是什麼?」林濤不明就裡。
兩的面部是合的,也有一部分肢是合的。合的部分,並沒有完全白骨化,而是有一些黑紙殼似的東西包裹著骨骼。
「這是沒有完全腐敗的皮和皮下組織,已經皮革樣化了。」我一邊用止鉗夾下殼,一邊說,「因為兩的合,使得這部分皮和皮下組織乾燥不風,所以大部分腐敗殆盡,而被合的這一小部分卻乾化保存了下來。」
「就這麼點皮,有什麼意義?」林濤看了看只有兩三個平方釐米的殼,不以為意。
我搖搖頭,說:「呵,你可不要小看這點小東西,意義大了去了。你看,這個殼是從哪上剝離下來的?」
「主要是男的,好像也有一點是的。」林濤說。
我笑了笑,說:「既然是合而導致的局部風乾不腐敗,那就說明,兩合的時候,男還沒有完全白骨化,對嗎?」
林濤恍然大悟:「啊,對啊,這就說明另一不是在男白骨化以後放進去的,而是在男完全腐敗、表皮消失之前放進去的。」
「對了。」我讚許道,「一在棺腐敗到完全白骨化需要一年的時間。十三年前的九月份,男被埋葬進去,說明在十二年前的九月份之前,甚至更早,就被放進棺材裡了。也就是說,這是一起藏了十二年的積案。」
「基本確定了死亡時間!」林濤嘆道。
「這是什麼?」在棺材另一頭刷灰的大寶,用鑷子夾出了一朵乾花。
「花?棺材裡有花?」陳詩羽說。
韓亮靠在解剖室的門口玩手機,抬眼看了一下,說:「這是野花。」
「野花?」我說,「野花不是這個季節開吧?」
「嗯。」韓亮說,「一般是在十一月份盛開。」
「棺材裡有折斷的野花,而且男死者是九月份安葬的。」我沉道,「野花不可能自己折斷跑到棺材裡去,說明肯定是投放的時候,不小心把墳頭的野花折斷並帶進了棺材裡。這很明顯,說明死者是在十三年前的十一月份死亡並被放棺材的。」
「確定位死亡時間!贊!」陳詩羽鼓了鼓掌。
「知道死亡時間可不行。」我說,「來,把骨弄到解剖臺上,小心點。」
因為骨已經散架,好在有包裹,我們小心翼翼地把骨翻轉到一大塊塑料布上,然後用塑料布兜著骨抬到瞭解剖臺上。
大寶和韓法醫開始檢驗骨,我則對棺材裡進行進一步檢驗。首先我讓林濤拍攝了男骨的顱骨,明確了死者確實是右側顳部骨折,算是滿足了信訪人的訴求。另外,我對男骨周圍進行了搜索。搜索了一週,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但是在夕的反之下,我看到了一個率不同的件,於是拿了起來。看起來,那是一個明的塑料塊,不知道做何用。但是看位置,應該是上掉落下來的。
「這是什麼?」我端詳著這個明的塑料塊。它形狀不規則,但是周很。顯然,它不是一個自然生的東西,肯定是人工打磨的。
「好像是演員上臺唱歌,耳朵裡面戴的那個東西。」韓亮每次漫不經心地抬一下頭,都能回答出一個關鍵的問題。
「你說的是耳模?」在我的印象中,耳模應該是藍或者綠,橡皮泥一樣的東西,我說,「如果是耳模的話,那就是你們鈴鐺姐姐的專長了呀!」
耳模通常使用在耳背式助聽上,是耳背式助聽發揮作用的必要配件。耳模塞進外耳道里,然後助聽通過一管子連接到耳模上。這樣外界的聲音就會通過助聽放大,然後通過閉了外耳道的耳模傳送到中耳。
鈴鐺現在是省殘聯的助聽驗配師,是這個領域絕對的專業人員,不找找誰?
「你們正常檢驗骨,我去去就回。」我一邊著解剖服,一邊對大寶說。
鈴鐺正在給一名聽障兒檢測聽力,看見我急匆匆地跑來,揮手示意我在檢測室門口等著。我在檢測室門口跳著腳等了大約十分鐘,鈴鐺走了出來。
「快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我拿出一個證袋,給鈴鐺看。
鈴鐺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在臨近下班的時候跑到的單位,可能原本以為我是來接下班的,結果我是來諮詢問題的,略顯失。看了看證袋,說:「耳模啊。」
「真是耳模啊?耳模不都是綠、藍的橡皮泥一樣的東西嗎?」我喜出外。
「你說的那個是耳印膏,是製作耳模的前期工序。」鈴鐺說,「這個是品的耳模。」
「可是棺材裡沒有助聽啊。」我自言自語。
「什麼棺材?」鈴鐺問。
「那你說,一個人會不會只戴耳模,不戴助聽啊?」我接著追問。
鈴鐺說:「戴耳模就是為了安裝助聽啊。不過助聽不是每時每刻都戴著的,睡覺就可以取下來,但耳模可以不取下來。而且耳背式助聽是通過管連接耳模的,不小心的話,也有可能會丟掉。」
「明白了。」我笑著說,「那你看看,這個耳模,能不能看出什麼線索來?比如說,通過這個耳模找到它的主人?」
鈴鐺無奈地拿過耳模,用放大鏡看了看,說:「這個耳模上有芬達克助聽公司的logo,還有國家搶救助殘項目的logo。」
「那也就是說,我可以知道它的主人是誰了?」我驚喜道。
「這個國家搶救助殘項目是每年劃撥幾萬臺助聽到全國各地市縣區,免費為符合條件的聽障貧困人員提供助聽安裝服務,每年幾萬臺!」鈴鐺白了我一眼,隨即又說,「不過,芬達克公司已經退出中國市場十年了。」
「不錯,不錯,就是十幾年前的事。」我說,「我可有什麼辦法來找到它的主人?」
「這是全國的項目,可不太好查。」鈴鐺說,「不過這製作耳模的習慣,我可以保證不是我們省的。」
「外省的?」我的心涼了半截。
「那你怎麼知道是十幾年前的?」鈴鐺說,「芬達克十五年前進中國市場,十年前退出,其實只做了五年,這範圍就小了很多吧。」
「我甚至可以肯定它是在十三年前十一月份之前做出來的,這樣其實也就不到兩年。不過,這也還是不啊。」我嘆道。
「那我就莫能助了。」鈴鐺笑著說。
「已經幫了很大忙了。」我很意外自己可以說出這樣相敬如賓的話來。
「那你晚上回不回家吃飯?」
「不了,我忙著呢。」我轉而去。
「每年幾萬臺,兩年也就十來萬人的資料。」韓亮說,「再結合死者的年齡和別,又能排除掉一大半。最後的幾萬人資料,再和失蹤人口信息撞一下,說不定就出來了。」
我覺得韓亮說得有道理,連忙問:「這邊檢驗的信息怎麼樣?」
大寶正在擺弄著手上的兩塊小骨頭,抬頭看了看我,說:「死者應該是二十歲左右的,高150釐米左右。死者的舌骨右側大角骨折,左上切牙和尖牙對應的牙槽骨有骨裂。其他沒有損傷了。」
「舌骨骨折、牙槽骨骨折,那肯定是有捂口鼻和扼頸部的作啊!」我說。
大寶點點頭,目還停留在手裡的小骨頭上:「顳骨巖部也發黑,說明死者應該是被扼死的。因為扼死自己不能形,所以這是一起命案。」
「果真是命案。希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冥婚』。最看不得封建迷信害死人了。」我低聲說道,「死者的、隨品有什麼可以進行個識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