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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的時間,我們都在A系列專案組里布置著工作。
我重新演示了用犯罪地圖學框定的龍番市地圖的一部分,這是一個集的住宅區。然後,我展示了從老八那裡拍來的鐵路檢修錘的照片,以及寶嫂頭部和三名死者頭部的損傷照片,進行了對比。
即便不是法醫技人員,看到如此鮮明的對比,也可以認定,這種形態的工,就是犯罪分子作案時的兇。
「這種鐵路檢修錘,是特種工,所以我們以前並沒有見過。」我說,「因此貽誤了戰機。既然我們發現了這種形態的工,就要從這種工查起。」
「這種工,網上買不到嗎?」偵查員問。
我搖搖頭,說:「這工是鐵路部門統一配發的,所以能擁有這種工,而且有在腰間繫工袋習慣的,必然是鐵路維修工人。」
「覺這是一個踏踏實實的職業啊,怎麼會做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呢?」
「這就需要破案以後,才能揭曉答案了。」我聳了聳肩。
「龍番市裡及市郊,有二十幾個鐵路段。」一名偵查員一邊查閱相關資料,一邊說,「估計鐵路維修工人加在一起有數千人,怎麼查?」
「確實,鐵路維修工人是不。」我指了指大屏幕上的地圖,說,「但是家住在這個住宅集區的鐵路維修工人,可能就不多了。」
「明白了,調查這個區域所有從事鐵路維修工作的人員,以及有可能獲取這種特種工的人員。」
「畢竟涉及另外一個案犯,所以不能打草驚蛇。」趙局長話道,「先採集備條件的嫌疑人的影像、背景、習慣等,回來進行分析。如果有條件,就採集他的DNA進行比對。」
說起來簡單,但即便只限於方圓數公里的區域,排查起來都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社區民警可能會掌握常住人口的基本信息,但也不可能掌握每一個人的職業。更別說在這個集區裡,有大量租住人員,給排查工作帶來極大的麻煩。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趁著天沒黑,各自回到家裡養蓄銳,準備下一的征戰。
第二天一早,我和林濤就來到了廳裡的證檢驗實驗室。理化檢驗的結果和我們猜想的一樣,並沒有檢出任何可疑的分,也就是說,可以排除死者係中毒致死。那麼,我們對於死因的鑑定依據,就唯有法醫組織病理學這一救命稻草了。
方俊傑顯然是熬了一夜,紅腫著雙眼走出了組織病理學實驗室。
「怎麼樣?」我滿心期待。
「很納悶。」老方垂著腦袋說。
這三個字就像一把大錘,錘得我的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說?」我急著問。
老方說:「在組織進行水的時候,我看了你們送過來的案件資料。確定死者是在冰天雪地裡,對吧?」
我點了點頭。
老方接著說:「首先,這個人是健康的。」
「健康?」我問,「這個人應該是得過腎臟惡腫瘤的啊。」
「切得很乾淨。」老方說,「從目前的切片來看,沒有發現殘留的腫瘤組織,但是從腎臟的大來看,還是可以看到曾經有過手的痕跡。我相信,這一點你們也做出過判斷了。」
「是的,這個作為我們查找源的一個主要依據。」我說,「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這個人的臟,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老方搖搖頭,說:「可以完全排除疾病致死的可能。就連冠狀脈狹窄都沒有。」
「心、肝、腦、肺、腎都沒有問題?」我追問道。
老方說:「不僅如此,胰腺、腎上腺什麼的,都是正常的,是一個非常健康的人,比我們大多數人都健康許多。」
「那……那死因會是什麼?」我一陣眩暈。
老方沉了一會兒,說:「我有個想法,但是只做參考啊。」
「快說,快說。」林濤迫不及待。
老方說:「這樣吧,我先來說說我經過一夜工作,對死者各個檢查後的發現。腦組織是沒有外傷,沒有管畸形的,但是小腦存在一些問題,浦肯野細胞腫脹,核溶解,細胞數目減。」
「這是什麼病?」林濤聽得一頭霧水。「這個發現沒有意義,很多問題都會導致。」我擺擺手,打斷了林濤的追問。
老方接著說:「心臟沒有質疾病,但是心室存在擴張,心下有一些條紋狀的出。」
我皺起了眉頭,林濤一臉茫然。
老方說:「肺臟、肝臟倒是沒什麼,以淤水腫為主要改變;我覺得腎臟比正常人要略大一些,腎小球細管和間質管有明顯的擴張。腎上腺髓質增生。」
「那很正常啊,這個人的腎臟不是有問題嗎。」林濤又忍不住話。
「如果腎癌已經康復,就不應該還存在這樣的改變。」老方解釋道。
「你最後告訴我的,是骨骼的組織病理學改變,對嗎?」我問道。
老方微笑著點頭。
「骨骼橫紋消失,纖維溶解、壞死,漿凝聚嗜酸顆粒。」我說。
老方繼續微笑著點頭。
「什麼和什麼啊?」林濤說,「你們在說暗語嗎?我一句也聽不懂。」
「這不太可能吧?」我著下說。
老方說:「咱們心有靈犀,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納悶了。」
「喂,你倆能不能說人話?」林濤說,「死因究竟是什麼?解剖的時候,你不是說中毒、窒息、外傷都可以排除了嗎?現在老方又排除了疾病,你怎麼知道死因是什麼?」
「你說的四種是常見死因。」我說,「我當時還說了另外兩種。」
「我記得,我記得。」林濤翻了翻眼珠,沉思一會兒,說,「還有電擊嘛,也排除了,還有什麼高低溫嘛,你不是也排除了嗎?」
「我只排除了低溫致死,卻忽略了中暑死。」我幽幽地說。
林濤張大愣了半天,說:「高溫?冰天雪地裡中暑死?」
「一般中暑死是很難通過法醫學檢驗來直接判斷的。」老方補充道,「排除了其他死因,結合我們之前說的那幾個特徵,基本可以判斷死者就是中暑致死。你說的這個現場環境,也是我們倆覺得納悶的原因。」
「指端破裂,踏雪無痕,雪地熱死,這……這……這也太恐怖了。」林濤了一下脖子,「不會真是鬼上吧?」
「哈哈哈哈……」老方被林濤稽的表逗樂了,「在這個世界上,什麼事都可以用科學解釋的,你的鬼神說,站不住腳。」
「你有什麼看法?」我沒有理睬林濤的迷信,繼續徵求老方的意見。
「高溫致死,主要有兩種死法。第一,日病,第二,熱病。」老方如數家珍。
「什麼?」林濤問。
老方解釋道:「比如一個人在烈日下幹活兒,太照頭部時間過久,就會導致日病而死亡。比如一個人在高溫、高的環境下時間太久,周圍溫度太高,就會使得的溫調節中樞功能衰竭,汗腺功能衰竭,最後因為水和電解質缺失過多,電解質紊而導致死亡,這就熱病死亡。」
「那這個死者應該是什麼?」林濤問。
「應該問,這個死者是什麼病!」我拍了下林濤的腦袋。
老方說:「死者顱病變不嚴重,皮孔張開,從這兩點來看,確定不是日病死亡,是典型的熱病死亡。」
我默默地點點頭。
「不過,熱病多見於炎夏,目前這環境確實有點兒讓人費解。」老方說。
向老方告辭後,我拉著林濤趕往龍番市鐵路公安刑警支隊的專案組。一路昏昏沉沉,我們趕到時,一屋子人早已在等待我們的結果。
「怎麼死的?」師兄見我們進門,開門見山道。
「熱死的。」我也開門見山。
會場沉寂了一下,突然發出一陣議論聲。
師兄笑著看著我,意思是並不相信。
「我沒有說笑,死者確實是熱死的。」我一本正經。
「熱死的?」龍番市鐵路公安刑警支隊牛支隊長說,「匪夷所思啊。」
「從法醫的角度,可以確定死者就是中暑死。」我說。
會場又是一陣議論。
「指端破裂,踏雪無痕,雪地熱死,這……這……這也太恐怖了。」林濤心有餘悸,又重複了一遍他心的恐懼。
「是啊,林科長說的,句句在理。」牛支隊居然支持林濤的說法。
「是啊,句句在理。」我笑著說,「這三句,了哪一句,都會覺得匪夷所思。但是,這三句湊在一起,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顯然,我在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如何解釋?」牛支隊問。
我說:「我們在勘查現場的時候,就明確死者是死後12個小時被移到現場的,而且移的時候,現場並沒有下雪。這個觀點,我們在開始就確定了,現在更加確定。既然是雪前移,自然會造踏雪無痕的假象。」
「嗯,解釋了其一。」牛支隊說。
「既然是移,那麼死亡的環境,就不是冰天雪地。」我說,「死亡的現場環境應該是很熱的。我們在檢的時候,曾經算過死亡時間。用現在的溫度判斷死亡時間,無法解釋移時已死亡12小時,無法解釋移時還沒有下雪。
簡單地說,溫度下降得比正常的要慢。這就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熱死的人,溫度下降緩慢;第二,熱死後,死者被存的地方溫度比較高,也影響了溫度的下降。上述的一切,就造了雪地熱死的假象。」
「可以解釋其二。」牛支隊說,「但是,這個季節,就是非洲也不至於熱死人吧?如果在別的較熱的地方熱死,怎麼運來?鐵道?」
「不不不,顯然不會移那麼遠。」我說,「如果是自然環境下被熱死,就不是命案了,行為人沒有刑事責任,為什麼還要幾經周折去移?」
「不是自然環境。」牛支隊低頭邊記邊說,「你的意思是……」
「不是自然環境的意思,就是有一個人造環境,即便室外冰天雪地,這個小環境裡依舊可以溫度非常高,度非常高。」我說。
「桑拿房。」幾個人異口同聲。
「對。」我笑著說,「如果這個桑拿房是帶門的,而且門可以從外面鎖上,那麼死者就會被困在桑拿房裡,無法逃。如果他不適,想儘量逃,就會用手抓門,自然會留下指端的損傷。慢慢地,死者喪失意識,大量排汗,水電解質紊,最終致死。因為環境地面的以及死者大量排汗,指端損傷附著的跡會被沖刷浸泡,顯得蒼白恐怖。死後,於高溫環境,溫度下降很慢,從而造溫度和死亡時間的矛盾。綜上,也就造了指端破裂的現象以及死亡時間的假象。」
「完地解釋了其三甚至其四。」牛支隊拍了下桌子。
「我們查找源的工作也取得了重大的進展。」師兄說,「據檢得出的結論,我們尋訪了兩家醫院,就找到了疑似的人員,經過今天凌晨的DNA檢驗,已經確定死者和疑似人員父母存在親子關係。"
「哦,死者的父母都找到了?」我問。
師兄點點頭,說:「死者司馬俊,30歲,企業老闆。」
「有錢人?怪不得保養得那麼好。」我說。
師兄說:「死者沒上過什麼學,18歲就出來打拚,掙得千萬家產。在26歲的時候,因為間歇尿,他被查出患了腎癌。同時,他也得到了非常不幸的消息,他是獨腎人,癌腫就長在他唯一的腎上。後來,司馬俊傾盡所有,找到了一家醫院,進行了腎臟離手。
「一個手,要傾盡千萬家產?」林濤問。
「這種手,全世界也沒功過幾例。」師兄說,「加之他急於變賣家產,所以無形中損失了不。」
「拿錢能買回了命,多都值。」我說。
「你真傻,你咋不去當醫生?」林濤嬉笑道。
師兄接著說:「司馬俊手後,非常注重保養,但是因為沒有了原始資本,所以他現在在干民間借貸的活兒。」
「民間借貸?」林濤說,「就是從甲的手裡借錢,談1分的利息,然後把錢借給乙,要2分的利息,從中間拿這1分的利息?」
「一點兒都不錯。」師兄說,「不過他膽兒大,用每月2分的利息拿錢,5分的利息放貸。」
「這是高利貸啊!」林濤說。
師兄點點頭,說:「因為他給的利息高,所以吸引了數千萬的資金額度。」
「這樣就比較麻煩了。」牛支隊從偵查的角度提出意見,「這個人的借貸關係過於複雜,我們不可能把每個和他存在借貸關係的人都查一遍。」
「當然不用。」我笑著說,「需要殺人的,肯定是和他有大額度資金來往的人,而且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應該很有錢,自己家裡有桑拿房,或者就是開澡堂子最近停業過的。你們想想,總不能去公共浴室裡殺人吧?」
「有道理!」牛支隊讚許道。
「而且,桑拿房是帶門的。」我說。
「哪個桑拿房不帶門?」林濤繼續奚落我。
我撓撓頭,說:「好吧,桑拿房的門是可以從外面鎖上的。」
「這個倒是不多。」師兄說。
「不過。」牛支隊說,「我市轄區桑拿房頗多,自帶桑拿房的豪宅也不,萬一和司馬俊存在資金來往,又備桑拿房條件的人不止一個,這怎麼去甄別呢?」
我笑著從勘查箱裡拿出一個小瓶子,說:「魯米諾啊!既然死者拚死門想出去,而且在指端都留下了那麼多損傷,這個桑拿房的大門邊沿,自然也會留下潛痕跡,用這個試劑去顯現,然後提取檢材進行DNA檢驗。一個被害者的留在桑拿房裡,我想,這個兇手怎麼抵賴都是不可能的吧!」
「馬上部署偵查!」牛支隊很是興。
「那我們明早見!」我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