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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秦明》 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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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陳詩羽腫著雙眼,繼續參加了搜尋王壯英的隊伍,看來是真的嚇得一夜沒有睡好。林濤有些擔心陳詩羽,跟一起進了山。

而我們在趕到縣局的時候,得知孫閒福昨晚在一個賭場裡被警察找到,還連累得那家地下賭場被「抄」了家。

被帶回來的孫閒福開始並不承認認識王壯英,隨後又承認認識王壯英,但否認自己最近和聯繫過。接著,他又承認了王壯英在25日晚上來找他,但並不代找他後做了些什麼。最終,在警方強大的審訊攻勢下,他代了25日晚上發生的事

王壯英在婚前,一直和有婦之夫孫閒福保持著不正當男關係,直到結婚後,被英華看得比較,才不得已減了聯繫的頻率。25日晚上,王壯英突然打電話給孫閒福,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王壯英有些反常地在晚上出門,還約定在一個小賓館裡見了面。

王壯英結結地介紹了事發的況,顯然被嚇壞了。從孩子全水皰的況來看,有著一定生活閱歷的王壯英知道,他是不慎跌進沸水裡,被燙死了。而英華此時也沒有了生命徵。自己去打麻將這一事件,勢必會為丈夫楊業秋後算賬的理由。這兩個對丈夫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同時死亡,自己還有一定的責任,王壯英一時沒了主意。

對孫閒福來說,如果此時他陪著王壯英去報警,就有可能暴他和王壯英的不正當關係,導致他的婚姻破裂,而他的妻子給了他全部食住行玩的開銷,他不可能離婚。所以孫閒福勸王壯英先把此事婉轉地告知丈夫,等丈夫回來,再做定奪。這樣,他自己自然也可以完全置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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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孫閒福還為王壯英想好了託詞,說是英華支使去買東西,回來就這樣了,以此來責。

在孫閒福的反覆安下,王壯英給楊業打了電話,並且和孫閒福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孫閒福送王壯英回到村口後,獨自回家。

「沒了?」韓亮聽完偵查員的介紹,說,「那他說的是實話嗎?他不知道王壯英去哪兒了嗎?」

「這個可以證實。」偵查員說,「按照他的供述,我們找到了那家小賓館,調取了視頻。同時,也走訪了他的一個親戚,確認了他26日一早就回到了家裡,然後去親戚家打牌,最後和親戚一起到了那家地下賭場。」

「又斷了一條線。」我說,「現在就寄希於搜查組,能找得到王壯英了。」

「應該是找到了。」楊大隊從門外跑進來,氣吁吁地說,「跟我進山吧,這次應該錯不了。死者的服和王壯英失蹤前的著,—模一樣。」

在沿著崎嶇山路艱難前行的同時,楊大隊和我們介紹了尋找到楊業的況。

「什麼?楊業也找到了?」我拄著一樹枝,覺自己像是披荊斬棘的開荒者。

「我們的民警趕到了楊業在上海打工的工廠,發現楊業居然還在上海。」楊大隊說,「我們的民警當時也很奇怪,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居然不趕回去!」

「是不是王壯英當時沒有說?之前孫閒福不是說讓婉轉地說嗎?」韓亮素質比我好多了,走在前面問道。

楊大隊說:「對,就是這麼回事。楊業說,25日晚上,他很累,已經睡覺了,王壯英打電話讓他回家,也不說是啥事兒,他就應付地說明天回。第二天他休息,所以一覺睡到了中午,再打王壯英的電話,已經關機了。他認為王壯英是沒事兒找事兒,就沒在意,也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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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話查實了嗎?」我問。

「那個孫閒福不是能印證電話容嗎?」韓亮說。

楊大隊說:「王壯英打電話的時候,孫閒福怕電話那頭聽到異響,所以躲在衛生間沒出來,也沒聽到說的容。掛了電話,聽王壯英說,楊業明天就回來。對於楊業工廠的調查顯示,26日楊業確實休息,27日他也正常上班了。」

我點了點頭,看見遠方圍著一圈警察。很不容易,我們終於走到了。

因為現場於深山裡,所以警戒帶都省了。

陳詩羽正坐在現場附近的一棵大樹底下,靠著大樹打瞌睡,上蓋著林濤的警服外套。林濤則在旁邊轉來轉去。

「你看,上吊了。」林濤指了指掛在樹上的,說,「真是奇怪,為啥要自殺?這事兒和有多大關係?」

「是啊,為啥要自殺?」我見林濤正在觀察地面,所以不走進中心現場。

「你不是才說過嗎,誰知道自殺者的心理會是怎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理活。」陳詩羽被我們的腳步聲吵醒,拿著林濤的服走了過來,「誰把這服扔我上了?臭死了。」

「真是狗咬呂賓。」林濤直起子接過服,「怕你著涼!」

「我還說了,不能先人為主。死亡方式永遠不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我笑了笑說。

被一條軍綠的布繩掛在一棵歪脖子樹上,跪在地面。

「上吊不都是要踩板凳的嗎?」小駱在一旁道,「跪在地上怎麼吊死啊?」

「縊死是有很多種方式的。」我說,「我們經常見的,作典型縊死。還有很多種非典型縊死,比如跪著縊死、蹲著縊死、站著縊死,甚至還有些人趴著縊死。因為縊死的死因不僅僅是閉呼吸道,導致機械窒息,還可以閉頸部兩側管,導致腦缺氧;迫靜脈竇,導致心搏驟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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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過,縊死一般都是自殺嗎?」陳詩羽說。

「確實。」我說,「他縊是很罕見的,因為他縊這種損傷方式是非常難以形的。不過有個前提,就是要確定死者是縊死。」

我見林濤已經勘查完畢,走近看了看。僵已經緩解,說明已經死亡48小時以上了。從上可以看見的腐敗靜脈網來看,死亡時間和26日手機關機的況還是比較相符。

表並沒有明顯的異常痕跡,我拿起死者的雙手,也沒有看見明顯的抵抗傷和約束傷。

需要進一步檢驗。林濤,你那邊,有什麼發現嗎?」我問。

林濤拿著自己的服正在嗅,被我一問驚了一下,說:「啊?哦!沒有,什麼發現也沒有。這裡的地面不可能發現什麼痕跡證。」

我點點頭,示意派出所民警可以把放下來送殯儀館了。

「真是奇怪,這人的心理素質也太差了吧。和並沒有多大關係,就畏罪自殺。」林濤說,「哦,對了,還有個事。這天氣都這麼涼了,怎麼還會有蒼蠅啊?而且,也沒有腐敗多厲害,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蛆殼?」

「蛆殼?」我有些吃驚,「在哪兒?」

林濤見已經被裝進了袋,用手拉開原始位置下的草叢,指著裡面說:「看,一粒一粒的,白的,還不呢!最起碼……最起碼有二兩。」

「二兩?」小駱額頭上的汗,「有你這樣形容蛆的嗎?」

我蹲下來,草叢裡確實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白條狀。我撿起幾粒,在手裡,閉上眼睛思考。

「是不是嘎嘣脆?」林濤調侃道。

我重新睜開眼睛,對林濤說:「你也真是,總是分不清蛆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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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邊的幾個人異口同聲。

「還記得那一起案件嗎?從小孩上弄下來那麼多蛆,而且你丫的還用一個碗來盛!」林濤見我們正在穿著解剖服,說道。大白天來到殯儀館,他顯得自然多了。

「記得。」我一邊反手系解剖服的腰帶,一邊說,「你當時說我就像是端著一碗米飯,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倆都沒再吃過米飯。這次,你又要好久不吃米飯了吧。」

「奇怪了,現場是荒山野嶺,怎麼會有米粒?」林濤說。

「我知道。」楊大隊說。

我笑著抬了抬手,制止了楊大隊繼續說下去。我說:「等會兒再說,看他們能不能想得起來。」

穿好解剖服,我小心翼翼地把死者頸部的繩套取了下來,把死者的頭顱來回轉,觀看頸部的索形態。

繩套取下來的那一刻,我就看出了異常。

死者的頸部前側有一些明顯的皮下出,孤立於索之外,這些皮下出的中央,還能看到一些新月形的傷。

我用止鉗指了指這些皮下出和皮傷,示意林濤照相。又指了指死者頸部後側索叉的地方,示意林濤接著拍。

「我記得你說過,分辨縊死和勒死,主要看繩套有沒有提空。」陳詩羽說。

「對,這要從兩者的損傷機制來分析。」我說,「縊死,也就是上吊死,機制是利用自全部或者部分重量來施加力量到頸部,導致機械窒息或者腦缺氧死亡。而勒死,是用外力拉扯繩索,讓繩索鎖閉死者的頸部導致機械窒息或者腦缺氧死亡。所以,縊死的索是不均勻的,力的地方,繩索力大,索清晰;其他地方會因為力逐漸減輕而使索變輕,最輕的地方幾乎看不到,所以我們稱之為『提空』。但是勒死就不同了。因為整個繩索均勻收迫,死者頸部各個部位的力是均勻的,所以索也是均勻的。」

「王壯英頸部的索叉,各部位都是均勻的,說明是被勒死的,而不是被縊死的?」陳詩羽說。

我點點頭,說:「對,這是—起勒死人後,又偽裝自縊現場的殺人案件。」

「勒死也有自勒和他勒啊。」楊大隊說。

我說:「對,只要繩結夠,自己是可以把自己勒死的。但是這個案件不是。第一,如果自己勒死自己,則應該於原位,不會平白無故掛到了樹上。第二,如果是自己勒死自己,則兩隻手都要用力,那麼就不可能在頸部形這一個個皮傷了。」

「指甲印?」林濤說。

我說:「對,這是指甲印!我現在懷疑,兇手是先用掐扼的方式導致王壯英昏迷,然後用繩索勒死,再偽裝現場。」

「那就奇怪了。」楊大隊說,「兇手為什麼不直接掐死後,直接偽裝縊死現場?」

「兇手是想把王壯英直接掐死的。」我說,「但是並沒有。可能是因為王壯英甦醒或者做了一些無意識的作,導致兇手迸一步施加暴力行為。頸部索有明顯生活反應就是證據。」

「那兇手為什麼不把死者掐暈,然後直接吊起來?」楊大隊說,「這樣不是更加難以被警方發現問題嗎?」

「說明對死者施加侵害的地方,離把吊起來的地方比較遠。」我說,「他必須要先弄死,才方便把運到深山裡。」

「可是兇手為什麼要這麼費勁,把死者運到深山裡?」陳詩羽說,「就地弄死,就地偽裝,不就好了嗎?」

「可能是兇手有反偵察的能力。」楊大隊說,「把拖進山裡,延遲發案時間。一旦被野撕咬,或者腐敗殆盡,那麼誰都不知道究竟是縊死還是勒死的了。」

「那可不一定。」說話間,我已經解剖開了死者的頸部,說,「死者的頸部舌骨大角骨折,骨折斷端沒有生活反應,說明是死後力。甲狀骨上角和前側都有骨折,且都有生活反應。一般掐死只會導致甲狀骨上角骨折,而勒死一般都會導致甲狀骨前側骨折。這就印證了我們的推斷。死者是被先掐、後勒,死後偽裝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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