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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亮當日就和網安部門的同事聯絡上了,可是工作開展了不到一天的時間,我們的平靜就又被案件打破了。
師父發出指令:湖東縣,祖孫兩人死亡。
湖東縣是位於我省西北部的一個縣城,雖然通閉塞,但也是一個有山有水、風景大好的縣城,而現場就位於湖東縣巍峨山川腳下的一個小村莊裡。
湖東縣和省城的直線距離也就2個小時的車程,但因為進了山區,所以我們輾轉了將近四個小時才開到了現場。
可能是人口的原因,這個死亡了兩人的現場,並沒有像其他案發現場一樣有肩接踵的圍觀群眾。現場安靜地拉著警戒帶,十幾個技民警正在忙裡忙外。
現場是一個獨門獨院的「口」字形院落,由正對院門的聯排平房和兩側垂直於院門的平房組。結構很簡單,一眼去,便知道聯排平房是一個客廳加上兩側臥室;兩側的平房分別是倉庫和衛生間、廚房。
因為沒有什麼圍觀群眾,所以院門也沒有關閉,在院門口就可以看到幾個法醫正蹲在位於院子正中央的旁看著什麼。從院門一直通向院子裡的各個區域,都擺著黃的現場勘查踏板。可見,現場的初步地面勘查工作已經完了。
見我們的車子停到了警戒線外,湖東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的楊文大隊長掀起警戒線走了出來,一邊下手套,一邊走到了我們的邊。
「楊大隊你好。」我熱地和他打著招呼。楊文是法醫出,即便做了大隊長,依舊會親自進行法醫工作。
「秦科長好,我先來給你們介紹一下發案的況吧。」楊大隊直奔主題,說,「其實這個大楊家村,就是我的老家,要是嚴格算起來,村裡人其實和我都是遠親。」
「死者也是嗎?」我有些驚訝。
楊大隊搖搖頭,說:「關係比較遠了,所以我才不用迴避。這家的主人楊業,男,34歲。家裡的員還有三人,他的妻子王壯英,他的母親英華,還有他兩歲的兒子楊永凡。」
「既然傳真上寫著祖孫二人死亡,也就是說,這家的四個人,還有兩個活著?死者是英華和楊永凡?」我說。
楊大隊點點頭,說:「是啊。」
「確定是案件嗎?」林濤蹲在門口看了看地面上用筆畫出來的圓圈。圓圈是一個個並不完整的足跡。
「英華的上,損傷明顯。」楊大隊說,「不過已經腐敗了。」
「腐敗了?」我說,「家裡還有兩個人,怎麼會等到腐敗才報案?」
「哦,是這樣的。」楊大隊說,「雖然家裡有四口人,但是平時都是只有三口人在家裡生活。主人楊業平時在上海打工,除了逢年過節,是不回來的。」
「那也還有三口人啊。」我說。
楊大隊被我連珠炮似的詢問逗樂了,擺了擺手示意我冷靜,說:「看了的況,死者是英華和楊永凡,王壯英目前還沒有被我們找到。」
「啊?王壯英失聯了?」林濤學會了一個新名詞。
「是的,失蹤了。」隊說。
「那豈不是好事兒?」林濤說,「王壯英莫名其妙地失蹤,說明這起案件和應該有著一定的關係啊。至應該知道一些真相吧!找到的話,豈不是就有希破案?」
「現在有三種可能。」楊大隊說,「第一,王壯英和本案無關,的消失只是一種巧合。但是這種可能基本排除了,因為經過調查,王壯英平時很離家超過八小時,而從腐敗的程度以及王壯英手機關機的時間來看,至失蹤了兩天。第二,王壯英和本案有關,至是個知者,因為種種原因,也被殺了,或者被拘了。第三,王壯英就是殺人兇手,畏罪潛逃或者畏罪自殺了。」
「啊?殺人兇手?」陳詩羽踮起腳看了看院,說,「你說殺了自己的婆婆我信,但是殺了自己的孩子我可不信。」
「哦,這怪我沒說清楚。」楊大隊說,「楊業因為長期在外打工,一年前才和他的前妻離婚,王壯英是他半年前才娶的妻子,而楊永凡是楊業和前妻的孩子。」
「後媽啊!」林濤從小被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的電視劇洗腦,「後媽」這個詞在他的腦子裡和洪水猛沒有多大的區別。
「後媽咋啦?」韓亮說,「我現在的媽就是後媽,對我好得很呢。」
「不過,這倒是能解釋殺害自己孩子的心理基礎。」陳詩羽用了一個心理學的名詞。
「等等,等等。」我覺得他們分析作案機有些之過急了,「也就是說,報案人和他們家沒多大關係?」
楊大隊點點頭,說:「王壯英平時好打麻將,所以兩天沒去湊局實在有些反常。今天下午,幾個牌友相約來家找,發現家的院門雖然關閉,但是並沒有上鎖,於是拉開院門,進了院子。院子裡雖然沒有跡,但是地面上躺著祖孫二人,已經腐臭,嚇得幾個牌友魂飛魄散,隨即報了警。」
我看夜幕已經逐漸降臨,抓時間問道:「這時間點實在有點兒,你剛才說腐敗程度、手機關機、沒去打牌的時間,這些時間點都查實了嗎?」
楊大隊點點頭,說:「我來詳細說一下。今天是10月28日。王壯英以前不能說每天,但是至每兩天會去打一次牌。最後一次打牌的時間是10月25日下午。」
「那手機通話和關機時間呢?」我問。
楊大隊說:「一般是兩三天給丈夫楊業打一次電話,最後一次打電話給丈夫是10月25日晚間,我猜是打完牌回到家吧。」
「電話是什麼容?」我急著問。
楊大隊皺起眉頭搖了搖頭,說:「目前我們還沒有和楊業聯繫上,手機顯示是欠費停機。」
「那關機又是什麼時候?」我問。
「王壯英在10月25日晚間打了楊業的電話以後,又打了電話給一個從小跟一起長大的朋友,然後就沒有通話了,在10月26日中午時分關機了。」
「什麼朋友?男朋友還是朋友?」
「男朋友,孫閒福,是否有暖昧關係,偵查部門還在調查。」
「那這個人呢?他對本案也很重要!」
「這個孫閒福的手機也關機了,我們正在積極查找他。
「這個案子還是有很多抓手的啊。」我嘆了口氣,雖然目前彷彿沒有什麼線索,但是這兩個和案件有著關係的聯繫人都還沒有找到,一切都還不至於過於悲觀。
「目前,我們派出了幾條警犬,正在以王壯英的鞋子為嗅源,進行搜索,畢竟消失的時間不長,還是有希通過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找到的。」楊大隊說。
我點了點頭,說:「腐敗得很厲害?」
「還好。」楊大隊指了指天空,說,「天氣已經轉涼了,而且最多也就三天的時間,綠和腐敗靜脈網已經遍佈,但是還沒有完全形巨人觀。」
剛剛過了夏天的法醫,連這種已經是高度腐敗的,都會稱之為「還好」。其實我也只是隨口一問,我站在院門口的時候,就已聞到了院子裡散發出的惡臭,早就做好了被熏的心理準備。
「就是說,目前看,作案時間應該是25日下午至26日中午?」我問。
楊大隊點點頭說:「從調查和手機況看,是這樣,從法醫角度看,也吻合。」
已經腐敗,就不再備推斷死亡時間的條件了。的腐敗,著自、環境、氣候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一個法醫能把一腐敗的死亡時間推斷誤差控制在一天之,就已經很牛了。大多數時候,還是要結合調查來判斷,法醫的推斷只能看出吻合還是不吻合。
為了趕在天黑前初步勘查現場,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換上了現場勘查裝備,走了現場。
現場院落很整潔,並沒有異常的跡象。林濤站在勘查踏板上,用足跡燈照地面。一旁的技員小駱說:「院子裡的足跡太複雜了,而且這種磚石地面條件實在不好,我們幾乎看不出一個有特徵的足跡。」
看著林濤惋惜地點頭,我知道他贊同了小駱的意見。
躺在院子東頭由衛生間和廚房組的平房外面,小孩子仰臥著,已經完全變了綠,雖然眼球和舌頭並沒有因為腐敗氣的作用而被頂出來,但已經完全高度腐敗,甚至有腐敗浸了下方的磚石地面。
老太太的弓著子躺得更靠近平房。準確地說,並不是躺著,而是側臥。
我走近老太太的,蹲下子仔細觀察,發現並沒有完全地。因為肘關節的支撐,的上半和部竟然微微離開地面。
「這不對啊。」我說,「這是的原始位置嗎?」
楊大隊點點頭,說:「沒人過。」
我搖搖頭,說:「如果死者就於這種位死亡,由於鬆弛,應該自然側臥,肘部不應該為一個支撐點。」
「你的意思是?」楊大隊問。
我說:「應該是於坐位死亡的,比如靠著牆坐地死亡。死亡後十多個小時,僵到最強的狀態時,被翻了,導致左肘部為的支撐點,側臥在地上,上離地。隨著僵的完全緩解,雖然支撐點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卻留下了這麼一個彆扭的姿勢。」
「有道理。」楊大隊若有所思,「會不會是王壯英翻了?這也很正常。」
我說:「可是王壯英中午才去打牌,晚上就回來了,即便這期間發案,也不夠十多個小時。難道,25日晚上沒有回家?是26日回來才發現死者的?」
「絕對不會。」楊大隊說,「剛剛嫁過來,生怕婆婆會誤會,調查顯示,結婚後,從來沒有在外面過夜。25日晚上,也有人親眼看見打牌回來進了家門。
「那就是說,如果是王壯英翻,就應該和死者共度十幾個小時?」我說,「這顯然不合常理。」
「但這個和案件沒有直接關係。」楊大隊說,「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找證據。」
我看著老太太雖然已經變綠,但是依舊可以看出有表皮明顯落的雙臂和面部,深深點了點頭。
「幾個房間都看了嗎?」林濤依舊拿著足跡燈。
小駱點點頭,說:「大致看了一遍,雖然室都是水泥地面,但是載依舊糙,我們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足跡。」
惡臭讓我不自覺地用肘窩了鼻子。我直起,沿著小路一樣的勘查踏板走到衛生間門口,見裡面一切乾淨、自然。我又走到了廚房門口,見廚房裡有一個老式的灶臺,灶臺上有一口直徑將近一米的大鍋,灶臺下面有一個小板凳。灶臺的旁邊是一個新式的煤氣灶,看來這一家也真是土洋結合,有燒氣的灶臺,也有燒柴火的灶臺。廚房裡的擺設也很整潔自然,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疑點。但我留意到,廚房的門口隨意丟棄著一把乾淨的瓢,這和整個屋子的整潔格格不。
主房的客廳和兩間臥室都很整潔,甚至被子都是疊好的,除了客廳一個小方桌上散落著一些小孩子的玩,其他—切正常。
院子西頭的倉庫裡,整齊地碼著一些蛇皮袋。有的袋子裡是糧食,有的袋子裡是雜,還有的袋子裡是柴火。所有的袋子都分門別類地擺放得很整齊。倉庫的中央有一張條形的桌子,桌子上放著一些山芋,還有一個裝了一半山芋的蛇皮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