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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這個況嚇了一跳,低頭沉思。
肖大隊則仍是喋喋不休,聲音隔著口罩,傳到正在沉思的我的耳朵裡,彷彿有些模糊:「雖然子彈消失了,但是我覺得不能影響我們的總判斷。綜合所有的現場信息,我們分析認為,趙大壯當天可能提出要和歐翠屏發生關係,所以歐翠屏在被窩裡了服,但在這個過程中,嗯,至他們的夫妻生活還沒有完,就發生了某種矛盾。」
「矛盾迅速升級,兩個人可能有廝打,最後廝打到了樓下的工間。最後趙大壯一氣之下,一邊掐著歐翠屏的脖子,一邊用自制手槍擊中了歐翠屏。殺死歐翠屏後,趙大壯為了干擾警方視線,掰彎了衛生間的防盜窗,並把大便抹在死者的上,然後偽造了不在場的證據。」
「殺人現場在工間這一點肯定沒問題,畢竟只有那裡有跡。」林濤說,「肖大隊說得也對,強殺人,沒有必要去工間實施,只有可能是槍支藏匿在工間,兇手便於取用,而正好害人又跟到了那裡。」
「現在焦點就在槍上。」我說,「不過,沒有子彈的盲管創,不能輕易下槍彈傷的結論啊。」
「我記得我最近看了一部電影。」肖大隊說,「民國時期的事,說是用骨頭來製作彈頭,子彈打進,變了骨屑,所以檢驗不出來。我猜想,會不會趙大壯製作的,也是這種質的霰彈彈頭,一旦打進,就變了黑的碎末。咱們不能說沒有彈頭,因為創道有很多黑的碎末。
「這個太玄乎了。」我說,「電影畢竟是電影,咱不能拿到現實案件中來運用。不管怎樣,還是等我們檢驗完再說吧。」
「時間不早了,先吃飯。」肖大隊說。
我點點頭,說:「就在附近隨便吃點兒,然後林濤留下來繼續勘查現場,我和大寶還有陳詩羽去檢驗。
「現場好像還有不需要進一步勘驗的。」林濤說。
我點點頭,說:「工間要慢慢整理,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出來,看有沒有線索。當然,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那個被掰彎的防盜窗,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痕跡。」
「讓袁鋒留下來幫我吧,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林濤指了指森原市公安局的技員。
「我也留下來,最近我參加了痕檢班的學習,雖然還沒有勘查現場的資格,但是打打下手還是沒問題的。」韓亮說。
「你們吃吧,我吃不下了。」陳詩羽皺著眉頭說。
躺在解剖臺上,可以看得出生前確實是一個。
上的污漬大部分已經清洗乾淨,膛和腹部正中的切口已經在初次檢後被法醫合了。由於森原市公安局的解剖室條件有限,水較小,所以清洗得也不是特別乾淨,比如腋窩等地方,還能看到有一些污漬。
表面黏附的氣味還是很重,那種排泄的臭味和腥氣味夾雜在一起,令人作嘔。陳詩羽退了兩步,一手拿著相機,一手住了鼻子。
「巨人觀都能撐得住,這點兒味道都撐不住了?」我笑著問。
「覺比巨人觀還臭。」陳詩羽甕聲甕氣地說。
口的圓形創口此時已經變形了,可能是因為皮水分流失。這時候的創口已經不是那麼圓了,而是呈現出扁平的橢圓形,創緣也沒有明顯的隆起。我用兩手指把創緣兩側的皮往一起對了對,看起來並沒有明顯的皮缺損。
除此之外.上就沒有開放創口了。閉合損傷,也只有頸部還可以看到一些皮淤青。死者被人掐扼頸部,這一行為是可以確證的。上確實沒有任何威傷、抵抗傷和約束傷。
「皮下有一些出,但是並不是很嚴重。」肖大隊說,「舌骨和甲狀、環狀骨都沒有骨折,說明掐扼頸部的力量倒不是很大。」
「死者這麼孱弱,不需要多大的力量就會窒息的。」我拿起死者的雙手,看到十指的指甲都是烏青的。
「我們也不否認死者有機械窒息的徵象。」肖大隊說,「但是死者上的破裂口出較多,說明是生前損傷,那樣的失更容易引起死亡。」
「可以下失和窒息合併致死的結論。」我說,「這樣更科學一些。」
肖大隊點點頭。
當然,死因鑑定該如何出,在本案中並不影響案件偵查和審判。
我和大寶合力掰開死者的雙,檢查的會部。的會部確實沒有任何損傷,而且很乾燥,不像是遭過侵害的樣子。但是,的門口卻黏附了很多黃黑的污漬。
「死者可能有大便失啊。」我說,「你看,現在還能看到痕跡。」
「你是說,現場的大便,是死者的?」肖大隊說。
「很有可能!」我說,「在工間裡解大便,這個確實不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解釋。而目前看,現場的排泄,應該是死者所留。畢竟人在機械窒息的時候,很有可能導致大小便失。啊,對了,現場還有很多乾了的污漬,那應該就是小便失。」
「那麼,就無法證明趙大壯是用大便來干擾警方視線了?」陳詩羽說。
「這個推理本來就不能夠立,太不合常理了。」我說。
我用剪刀挑開原本已經好的線,切口立即翻出深紅的和黃的皮下脂肪。
的腔是已經解剖的樣子,骨已經被取下,現在重新被放在口。
我取下淋淋的骨,暴出了死者的腔。腔裡,紅帶著一些黑紋理的肺臟呈現在視野裡,右側的肺臟明顯比左側的要小。
右側肺臟沿著中間的支氣管被切開,可見在首次解剖的時候,右肺已經被法醫取了下來,進行觀察、固定證據。
「你們是直接取下肺臟進行觀察的?」我問,「為何沒有『掏舌頭』,把整個心肺以及氣管、頭取下來?」
「沒有這個必要啊。」肖大隊說,「我們在原位觀察了,頸部的外力只導致了淺層的出,深層都是好好的,也沒有部的骨折,所以沒必要取下來。」
「『掏舌頭』並不只是用作觀察部損傷或其他特徵,還可以提取一些痕跡證。」我說,「我記得你們是15日下午進行尸檢的,那時候死者剛好死亡十幾個小時,是僵最堅的時候,尤其是下頜關節,幾乎是人力所不能掰開的。我看的牙齒、口都是完好的,死後損傷都沒有,說明你們也沒有撬開死者的口腔。那麼,你們的口腔拭是怎麼提取的?」
我想到現場次臥室的況,那皺的墊被,還有紙簍裡的量疑似嘔吐。
「哦……」肖大隊回憶了一下,說,「他們好像是用棉簽,沿著死者咬的牙齒,提取了頰黏的拭。」
「口腔拭重點是舌、上頜和會厭部。」我說,「頰黏,很有可能提取不到應該存在的東西。」
「可是以前對於,我們通常都是這樣取材的。」肖大隊說,「畢竟是常規取材,所以也不會太苛求。」
「別的這樣提取是做一個常規排除。」我說,「但是這個,很有可能被強迫實施非正常位的行為。所以,口腔拭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我沿著死者的下頜緣,切開了,然後割斷了舌後的組織,把舌頭從的下頜下掏了出來。
「你看,會厭部褶皺裡有明顯的黏!」我說。
「可是正常人,這裡也會有黏啊。」肖大隊面有些尷尬。
「正常黏應該是清亮明的。」我一邊說,一邊用幾棉簽把會厭部的黏提取下來,「而這個是白的。高度懷疑是,趕送檢!」
隨後,我又從死者腔取出上次解剖就取下的右肺,仔細觀察。
右肺有明顯的改變,是因為大量出,以及腔負環境被破壞,導致肺部。右肺上有很多破裂口,也都呈現出一種較扁平的橢圓形。右肺靠近壁這一面,有十幾破裂口,較為集;而右肺靠近背側的那一面,也有近十破裂口,較為分散。從立上看,這十餘創道應該是扇形圓弧面,距離創口近的集,而越遠越發散。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兒像霰彈槍的創面。
我用一個止鉗逐一探查肺臟的創道,它們大部分都貫穿了全肺,也有幾個沒有穿破肺臟。每一創道里,都能用止鉗帶出來一些細小的黑碎末。我把這些碎末都拭黏附在一張濾紙上,小心疊好,放進了證袋。
我把整個心肺拉離了腔,暴出後廓。在後廓上彷彿可以看到一些散在的小裂口,但都僅僅到廓,並沒有穿腔。
我又用止鉗一一探查這些小裂口,這些小裂口基本都是到層為止,有的小裂口也存在於脊柱上,甚至可以看到脊柱上出的白筋。
我一手拿刀、一手拿止鉗,把位於脊柱上的小裂口逐一切開來,分離了裂口周圍的脊柱前筋,暴出脊椎的椎骨質。
在其中一個小裂口下方,我發現了椎上有一個明顯的凹跡,是椎表面骨皮質骨折的痕跡。這骨折周圍的骨質、筋和裡都沒有發現黑碎末。
「解剖檢驗差不多到此為止了。」我說,「死者上的損傷很,信息量也很。」
「你看,有什麼意見嗎?」肖大隊說。
「意見是有,不過,還是需要進一步的工作才能印證。」我說,「一會兒,我要去市局技室,用一下你們的實比對顯微鏡。」
「看黑末嗎?」陳詩羽冰雪聰明。
我點點頭,說:「這兩天大家都辛苦了吧?你們都休息吧。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我也思考一下。還有,林濤那邊也需要時間工作。至於趙大壯,既然羈押期限也已經到了,我建議你們放了他,不放心的話,可以派人跟著。」
「看起來,你覺得不是趙大壯干的?」肖大隊說。
我聳聳肩,說:「到目前為止,我確實是這樣覺得的。」
「那,我們就等明天早晨的專案會了?」肖大隊有些不安。我點點頭,卸下解剖裝備,帶著陳詩羽和大寶趕往了市局技室。
9月17日早晨8點,專案會準時召開。
「目前,嫌疑人趙大壯已經被釋放。」錢立業局長說,「我們沒有掌握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殺死了自己的妻子。但是,這不代表案件陷了僵局,我認為反而開始迎接新的希。就在專案會開始前半小時,我接到了通宵加班的市局DNA室同志的電話,在昨天補送的檢材裡,檢出了一名男的DNA。」
「真有?」肖大隊說,「是會厭部提取的白黏嗎?」
錢局長點點頭,說:「但是這個案件中,還是有很多疑點要去查,也需要更多的偵查指向,讓我們能夠找到DNA的主人。秦科長,你先說說吧。我們現在尋找涉槍可能的嫌疑人,對還是不對?」
「不對。」我說,「死者上的損傷,不是槍彈傷。」
「啊?」會場一片嘩然。
「怎麼可能不是槍彈傷?」肖大隊說,「不是槍彈傷,為何創道是發散狀的?為何只有一個創口和多個創道?」
「一個皮創口,多個發散狀的創道,不只是槍彈傷才會有。」我說,「無刃刺也可以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