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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早早地醒了勘查組的各位同事,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雖然應我們的要求,現在延期進行保護,但是當我們進現場的時候,發現這個現場確實沒有保護的必要了。
現場已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死者原來躺臥的床上,床單被縟都已經被焚燒,並且換了新的。這只是一間普通的屋子,沒有毫命案現場的覺。
「報案的是死者的兒子,是在事發後一天才報案的。」我說,「所以現場被嚴重破壞了。不,應該說現場已經不復存在了。」
「不。」林濤的眼神裡閃出了一點兒火花,「家裡顯然不是通事故的第一現場,只是死亡的現場。對一起通事故來說,死亡現場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現場。」
「英雄所見略同。」我微微一笑,「那我們就去看看那個剎車痕吧。」
從現場屋子裡走出去二十幾米,便是那條縣道。雖然經過了兩三天的塵土覆蓋,但那攤滲水泥地面的泊依然存在。
泊的周圍還有許多滴落狀跡,泊的後側有深深的剎車痕跡。
我看了看泊的位置以及剎車痕跡的位置,走到一邊,靠在路邊的白楊樹上,沉思。
林濤和陳詩羽打開勘查箱,拿出捲尺和標示牌。
「你們看,這剎車痕是由四條平行的黑剎車印組的。」林濤說,「說明該車輛的後是四個胎的。」
「嗯,卡車。」陳詩羽說。
林濤一邊說,一邊拉開捲尺測量了一下,說:「最外側胎的間距達到了兩米五,這可是一般的卡車不能達到的尺寸。」
「嗯,重型卡車。」陳詩羽說。
「老秦答應警隊能夠解決兩個問題,輕輕鬆鬆就解決了其中的一個。」林濤拍了拍手套上的灰,高興地說,「老秦,死亡時間的問題就靠你了啊。老秦,你在聽嗎?」
林濤的呼把我從沉思中拽了出來,我說:「啊?什麼?」
「通過後間距,我們可以判斷出肇事車輛是一輛重型卡車。」林濤說,「這畢竟是個狹窄的縣道,選擇從這裡通行的重型卡車不會太多,這就大大小了偵查範圍。你那邊如果能判斷出一個大概的肇事時間,這案子我估計不難破。」
「是啊,卡死縣道兩頭的監控,算好時間,就能框定嫌疑車輛了。」陳詩羽說,「把我們刑偵的辦法拿到警部門來用,很容易奏效啊。」
我點點頭,說:「死亡時間不難推算。」
「不難?」大寶說,「現在死者已經死亡兩三天了,超過24小時就不可能推算出以小時為單位的死亡時間,只能以天為單位了。而且死者是死亡後一天多才報案的,當時市局孫法醫去殯儀館看的時候,也沒有推算死亡時間的指標了。」
「胃容呢?」陳詩羽說。
大寶搖搖頭,說:「第一,家屬不讓解剖。第二,沒人知道他末次進餐是什麼時候,怎麼推算死亡時間?」
我笑了笑,說:「大家別忘了,我們聽取案件匯報的時候,偵查員說了幾句話。」
「什麼話?」大寶、陳詩羽和林濤異口同聲道。
「偵查員描述了死者老婆孫發現時的供述。」我說,「孫說,大約傍晚6點鐘回到家裡,發現牛建國躺在床上,拉了他一下,拉了他的胳膊,但是覺手指是地蜷著的。」
「明白了。」大寶說。
幾個人都轉臉看他,但是大寶並沒有說下去。幾天來,大寶一直都是省著字兒說話。
我只好接著往下說:「僵是在人死亡後兩到三小時開始形,最先在小關節形,逐漸向大關節蔓延。據孫的供述,傍晚6點的時候,牛建國的小關節已經完全形僵,但是大關節還沒有形。據經驗,這樣的況,應該是死者死亡後四個小時左右的狀態。」
「肇事時間是下午2點?」陳詩羽說。
我搖搖頭,說:「還要算上牛建國自己走回家,躺到床上,傷重不治這一段時間。這個時間不好估算,因為我們不知道牛建國的傷如何,大概多久能導致他死亡。所以,我們要放寬兩個小時。」
「肇事時間是中午12點?」陳詩羽說。
「僵產生的況到很多因素的影響。」我說,「我們只能說是12點左右,至於左多還是右多都不好說。所以我覺得定在上午10點到下午2點之間比較保險。」
「四個小時的時間範圍。」林濤沉了一下,說,「比起孫早晨6點出門到晚上6點回來,也算是小範圍了。」
「先試試查監控吧,說不準直接就破案了。」陳詩羽說。
「我剛才說的一切,都建立在這是一起通肇事案件的基礎上。」我說,「但如果這不是通肇事案件,我們把死亡時間算得那麼確也起不到毫作用。最終的結果,就是永遠找不到肇事車輛,而兇手則永遠逍遙法外。」
「不是通肇事?」陳詩羽說,「這個問題我倒是沒有想過。」
「不是通肇事,那這個剎車痕怎麼解釋?」林濤指著地面說。
「剎車痕?」我笑了笑,說,「你如果沿著這條縣道走完,我保證你能發現幾十條這樣的剎車痕。剎車痕很頑固,下雨都沖不掉,會保留很長時間。咱們沒有依據說這條剎車痕和牛建國的死亡有著必然的關聯,我們不能犯了先為主的錯誤。」
「你是說,巧合?」林濤說,「可是剎車痕旁邊就是泊,這樣的現場條件,你讓我們不去往通肇事上考慮,而去考慮命案,去考慮巧合,是不是有些牽強?」
「是啊,不能因為我們是刑警,就總是有疑罪妄想吧。」陳詩羽說。
「作為一名刑警.就應該多疑一點兒。」我哈哈一笑,說,「恰恰相反,我認為這起案件有可能是命案的主要依據,恰恰是這條剎車痕。」
大家都一臉茫然,我笑著拿過了林濤手裡的捲尺。
「來,你拉著那頭。」我說。
我們把捲尺的一端固定在泊的邊緣,另一端固定在剎車痕的盡頭。測量結果是六米。
「我們知道,重型卡車吃重主要在後,所以它的後剎車痕跡比前要深得多。被塵土覆蓋後,我們依舊能看見的,是後的剎車痕跡。也就是說,死者倒地的位置,與重型卡車後胎的距離是六米。而一般的重型卡車,整車長其實也就六米半,後到車頭平面的距離其實也就六米。」
「那不是正好嗎?」林濤說。
我說:「據法醫的簡單表檢驗,首先能夠排除的是碾致死,因為被重型卡車碾,那會慘不忍睹,一看便知。死者如果是通事故死亡的話,那麼他只有可能是被撞致死。重型卡車一般都是大車頭,不管是平頭還是凸頭車,在人高度位置都是一個平面。如果一個平面撞擊到人,而且是能夠把人撞死的那種速度,撞到人的時候,人會怎麼樣?」
「我明白了,人會飛出去。」陳詩羽拍了下腦袋。
「當然沒那麼誇張。」我說,「但應該會有一個拋甩作用。換句話說,被重型卡車用一定速度撞擊,人不應該在原地倒下,泊應該在距離車頭還有一段距離的位置。」
大家開始沉默思考。
「所以說,這個剎車痕只是一個巧合,是一個迷住所有人眼睛的巧合。」林濤蹲在剎車痕旁邊說。
「我覺得是這樣。」我說,「當然,這還是要配合檢來確認的。」
「家屬不同意解剖。」陳詩羽攤了攤手。
「那是在初步認定為通事故的況下。」我說,「法律規定了,如果公安機關需要搞清楚死因,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負責人批準,就可以決定解剖。通知家屬到場就可以了,即便家屬不來,該進行的解剖還是要進行。」
「聽你的意思,是在懷疑死者的家屬。」大寶說。
我搖搖頭,說:「除了家屬過於激進要求盡快結案這一疑點以外,我還沒有任何可以懷疑家屬作案的依據。雖然沒有依據,但是咱們還是提取一些這裡的跡吧。」
「泊?肯定是死者的吧,有必要提取嗎?」
「當然。」我邊說邊蹲下來整理提取棉簽,「不僅要提泊,更要提取泊周圍的滴落狀跡,每一滴都要提。」
「家屬的工作做通了。」主辦偵查員了頭上的汗珠,說,「可費了老勁兒,最後還是拉上了鎮書記、鎮長來一起做的工作。」
王一凡在接到我們的結論後,依法辦理了接手續。刑警部門在接到這個案子後也不甚滿意,他們對我們的推斷並不相信。這使得我的力劇增,畢竟沒有解剖,心裡也不踏實。
好在偵查員已經做通了家屬工作,這給公安機關也減不。如果在家屬不同意的況下解剖,而結論還是通肇事,那麼帶來的負面效應就會比較大,後期的工作也不好開展,還會帶來很多患。
雖然已經是下午6點,但是為了防止家屬隔夜反悔,我們還是決定連夜解剖。
青鄉市的殯儀館被大山環抱,晚上幽靜得很。在解剖室昏暗的燈照下,加之屋外山裡奇奇怪怪的聲音,把現場烘托出一森的氣氛。以前的我們,在解剖的時候會有很多流,也會說一些活躍氣氛的話。可是在寶嫂出事後,解剖工作變得沉默、寂靜,更增加瞭解剖室森恐怖的氛圍。
林濤一直在陳詩羽邊站著,僵地端著相機。
已經換上了壽,據稱,原來穿著的服已經被當作垃圾銷毀。去了著檢驗,我們的線索看似又了一些。
我和大寶費勁地去了上的壽,開始從頭到腳進行尸表檢驗。
死者高大約175釐米,很壯實,頭髮蓬蓬的。即便是永遠離開,也是這樣髒兮兮地離開。
死者的鼻部有明顯的腫脹,口也有挫裂創,甚至還有跡黏附在口角沒有被洗乾淨,畢竟為死者容的收費還是很高的。
死者的左側顳部有一創口,留在現場的泊應該就是從這裡流出的。雖然是在頭部,但可能傷及了大管,即便是冷凍了幾天,一,還有滲出。
創口周圍有片狀的傷,創口不整齊,創腔還有許多灰塵、沙末和混合在一起。可想而知,這創口是和地面撞擊而形的。
除此之外,上再也沒有開放創口,只有肩峰和上臂外側部位可以看到一片烏黑的瘀區域。
從表的況看,死者最嚴重的損傷應該是在頭部,所以我們從頭部開始解剖。
我們切開死者的頭皮後,就看出了異常。死者左側的顧有明顯的出,這個不奇怪,因為左側頭皮創口提示了有和地面撞擊的過程。然而,他右側的顳居然也有明顯的出。我來回翻著已經被切開的頭皮,確定顳對應的頭皮,並沒有任何眼可以觀察到的損傷存在。這一出顯得很突兀.彷彿和周圍的損傷並沒有明顯的關聯。
出現了疑點,我們迫不及待地鋸開了死者的顱骨。沒有想到的是,死者的腦組織完全正常,甚至沒有任何外傷的痕跡。整個顱底也都完整,沒有骨折存在。也就是說,雖然死者的頭部遭了外力,但是並沒有損傷到腦組織,頭部損傷不是他的死亡原因。
我站在解剖臺旁思考了一下,又將死者的頭皮恢復原狀,看了看他面部的損傷,心中有了些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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