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不覺六個小時已經過去了,此時已經是深夜兩點半。
有很多傳言說,深夜兩點半是個詭異的時間,很多詭異的事都會在這個時間點發生。我倒是經常寫書寫到深夜兩點半,此時一般都會靈突發,倒是沒見過什麼詭異的事。但此時此刻,我有一種預,這個深夜兩點半,或許就是案件轉折的關鍵點。
專案組依舊是那樣煙霧繚繞。
我們走進專案組,林濤關切地問陳詩羽:「嗆人不?」
陳詩羽淡淡地搖了搖頭。
主辦偵查員見我們進門,急地說:「經過幾個小時的調查,沒有發現苗正有什麼仇人。那個舉報人因為是寫匿名信舉報的,所以也找不到。從目前的調查況看,仇殺的跡象不是很明顯。」
「哦?」我的腦子裡一直在想著破案的捷徑,對於案件質的問題倒是沒有思考太多,所以一進專案組的大門,聽到這麼一句,一時間不知如何接過話茬兒。
好在偵查員還有話說:「但是經過調查,我們聽到了一些傳言,說是最近有別的公司計畫推出和國臨科技公司的一款高端產品極其相似的產品。然後有傳言說這項技機是被苗正竊取販賣出去的。」
「都是傳言嗎?」我問。
偵查員點點頭,說:「沒有證據,只是閒言碎語。還有人說,這項高端技,價值兩百萬人民幣呢。」
「兩百萬?」我瞪了瞪眼睛,腦子裡飛快地計算了一下我得干多年才能掙到這麼多錢,然後突然有所頓悟。
我說:「這樣吧,我們先介紹一下檢驗的況,我再說說我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我和胡科長分別代表兩組參與檢的法醫介紹了損傷的況後,我說:「我覺得本案的質很明確,是劫財。之所以只翻找櫃和冰櫃,是因為兇手可能認為死者家裡藏有大捆的現金。兇手的目標就是大捆的現金,這些現金床頭櫃之類的件是放不下的。至於翻找冰櫃,我認為在我們這個區域,尤其是現在這種初春多雨的天氣,很多不敢把現金存進銀行的人,為了防止鈔票發霉,都會把錢放在冰櫃裡。」
「這個觀點我同意。」龍番市公安局副局長趙其國說,「如果苗正真的賣機換了兩百萬現金,或者有人認為他有兩百萬現金,這些現金是黑錢,存進銀行太容易被查出來了。那麼,這些錢就只會被放在苗正家裡,或者兇手認為他只會藏在家裡。」
「那可不太好。」偵查員說,「因財殺人比因仇殺人要難破得多。」
「不難破,你等我說完。」我說,「第二,我覺得這個案子範圍不大。一來他確信死者家裡有大捆現金,二來他應該認識王秀黎和俞莉麗。」
「哦?」趙局長和其他偵查員都來了力氣,坐直聽我的分析。
我說:「我們法醫經常會說一個專業語,作加固行為。加固行為就是指兇手在殺完人以後,怕死者不死,而施加的一個確保死者會死的行為。採取這種行為的人,通常和死者識。在襲擊死者之後,恐其不死,怕死者恢復意識後立即報案,自己就難逃法網。在這個案子中的兩上,我們都發現了加固行為。」
「說說看。」趙局長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我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水,打開幻燈片,一邊播放死者的照片,一邊說:「死者王秀黎、俞莉麗的額頭部位都有死後形的、非常孤立的損傷。從現場重建的角度看,兇手在依次殺死齊傳芝、王秀黎、苗正、俞莉麗、苗苗後,對現場進行了翻找,對自黏附的跡進行了清洗,然後又返回俞莉麗、王秀黎的邊,進行了加固行為。值得一提的是,兇手還特地把王秀黎翻了個,一是為了看看的面部表或者探探的鼻息,二來是為了對的額頭再來一錘子。」
「這個很有意思。」趙局長說,「那就是說兇手認識這一家人?」
「不。」我說,「如果這時候我說兇手和這一家人認識,對偵查部門的幫助並不是很大。因為認識他們的人太多,一樣需要很多時間去排查。」
「還有更好的線索?」趙局長問。
我說:「有的!我剛才說的是,兇手在這五個死者中,只認識王秀黎和俞莉麗。」
「啊?為什麼?」趙局長接著問。
「一般兇手實施加固行為時,會對每一個死者都下手。」我說,「但是,兇手並沒有對其他三名死者實施加固。而是二樓挑一個加固,一樓挑一個加固。為什麼他會有選擇地實施加固行為?這樣的行為只說明,他確信,只有王秀黎和俞莉麗認識他。其他人即使沒有死,也不會認出他。」
「有道理!」主辦偵查員說,「有了這個線索,我們就好排多了!一個媳婦和婆婆都認識的人,叉面太有限了。」
「我還沒有說完,」我說,「據上損傷況的分析,以及對現場足跡步伐距離的判斷,我們法醫部門和林濤的痕跡檢驗部門的意見非常統一,兇手應該是一個健碩的男子,高可能在一米八五左右。在南方的省份裡,這種高的人也不多吧,應該很好排吧?」
「不僅好排,而且好甄別。」林濤笑著說,「現場足跡反映出只有一個人作案,而且這雙鞋子有很多比對特徵。只要你們找到兇手,翻出他所有的鞋子,我就可以進行比對鑑定!」
「兇手不會把鞋子扔了吧?」偵查員說。
林濤說:「兇手既然有清洗的作,加之一般鞋子都比較好清洗,我認為他沒有必要扔鞋子了。」
會議室裡開始議論紛紛。
主辦偵查員若有所思地說:「俞莉麗有個好朋友就有這麼高。這人什麼劉峰亞,一米八五。我們在調查俞莉麗的幾個朋友的時候,找到了他。不過據說這人和俞莉麗有過一段經歷,現在還藕斷連,屬於地下關係。所以俞莉麗不可能把這個人介紹給自己的婆婆認識啊,這可不符合常理。」
坐在角落裡的一個偵查員突然漲紅了臉,說:「等……等……等等,……什麼來著?」
「劉峰亞。」主辦偵查員說。
「就是他了。」角落裡的偵查員克制住自己的結,「我是負責調查王秀黎生前社會關係的偵查組組長。我們也調查出了這個劉峰亞的人。王秀黎退休十幾年沒有找過單位什麼麻煩,但是半年前,回單位說給單位推薦一名駕駛員。現任的局長不敢駁老領導的面子,就把這人聘了,這個人就劉峰亞。」
「啊?」大寶出了聲,「什麼?王秀黎幫自己兒媳婦的姘頭找工作?幫忙給自己的兒子戴綠帽子啊?這是親媽嗎?」
「現在不是討論這是不是親媽的問題。」陳詩羽話說,「這個人的條件這麼符合,無論如何,要作為現在的重點嫌疑對象。」
「那現在可以抓人嗎?」偵查員有些蠢蠢了。
趙局長倒是有些猶豫。畢竟抓錯人的話,麻煩很多。
我說:「剛才我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完。據死亡時間的推斷,兇手是在六點左右進門行兇的。這個時間不是去一個熱鬧的居民區殺人的好時間,但是是一個容易敲開不悉的人家的門的時間。我說的不悉是指和這個屋子裡大部分人不是很悉。這和劉峰亞備的條件很相似,他只和俞莉麗悉,和王秀黎也只是數面之緣。這個時間點,他可以輕鬆進死者家裡。另外,兇手進門後,抓住保姆的領對保姆施加傷害,這個時候,保姆雖然沒有回天之力,但是抓人之力還是有的。所以我分析,如果兇手是右利手,那麼他的左手可能會有一些抓痕。這些抓痕在三天就會消除,但現在不會消除。」
「我明白你的意思。」趙局長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你這是在給我信心,同時也給了偵查員甄別的辦法。」
「我說的是可能有抓痕。」我說,「如果保姆太,或者兇手皮太厚,也可能沒有抓痕。」
「不管怎樣,」趙局長說,「賭一把,去抓人吧。」
才過去一個鐘頭,主辦偵查員就拎著一雙鞋興高采烈地跑進了專案組。
「狗日的,劉峰亞左手有許多抓痕,我看他怎麼解釋。」偵查員說,「這是他還穿在腳上的鞋子,林科長你要不要看一眼?」
林濤拿過鞋子,拿起放大鏡看了一眼,說:「是他。」
林濤早就把那個富有特徵的磨損痕跡記於心,和實鞋子做比對,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苗正雖然在省著名企業擔任重要職務,但是他依舊不滿足現狀,千方百計想獲取不義之財。為了獲取巨額報酬,他做了商業間諜。
苗正和另一家企業達協議,以一百萬元的價格出賣了企業的核心技。但是在把這一百萬現金拿回家後不久,他就遭到了經偵支隊的調查。因為苗正做得滴水不,經偵部門經過調查並沒有拿到什麼有價值的證據,但這還是讓苗家一家人了陣腳。
劉峰亞是俞莉麗的「男閨」,從小一起長大,據說以前還和俞莉麗突破了朋友的防線,過一段時間的男朋友。劉峰亞從小學習就不好,初中就輟學去做生意,可是生意一敗再敗,也只有靠幫人開開出租車來維持生計,有的時候甚至填不飽肚子。原本雄心壯志的劉峰亞被現實打擊得支離破碎,他每天都唉聲嘆氣,嘆自己生不逢時,虎落平被犬欺。
劉峰亞喜歡俞莉麗的溫,俞莉麗也喜歡劉峰亞的高大威猛。但是,俞莉麗頭腦很清醒,知道在這個經濟型社會裡,高大威猛一文不值。雖然嫁給了條件不錯的苗正,但俞莉麗和劉峰亞一直保持著藕斷連的關係。俞莉麗經常接濟劉峰亞,但這種接濟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就想給劉峰亞找個工作。作為一個宅,俞莉麗除了那幾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以外,幾乎不再認識什麼有錢有地位的人,當然也不會傻到去找自己的老公。
俞莉麗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婆婆王秀黎。王秀黎非常疼,把當自己的親兒看待,而且非常信任。王秀黎認為一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絕對不可能在外面有什麼外遇、人。所以,在俞莉麗告訴王秀黎有個「遠房表哥」現在窮困潦倒,想幫他一把的時候,王秀黎義不容辭地擔下了這個任務。作為區民政局的老局長,王秀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個兒媳婦的「遠房表哥」介紹到了民政局車隊,讓他當了一名駕駛員。
小事一樁,王秀黎並沒有當一回事,也從未和苗正提起。時間就這樣過了半年多。
傳言不假,苗正確實當了商業間諜,確實出賣了公司的核心技,也確實往家裡拿回一百萬。近日來,苗正被調查後,俞莉麗慌了手腳,又不知道找誰幫忙,就去找了劉峰亞。
在一家咖啡廳的卡座裡,劉峰亞靜靜地聽完俞莉麗的傾訴,輕聲地安。而此時,劉峰亞並沒有想著怎麼幫苗正,而是琢磨著:「苗正肯定不會把這一百萬現金存進銀行,那這麼多錢,肯定還在他的家裡!一百萬啊!我的功夢!」
為了這一百萬,什麼老人,什麼恩人,都變得一文不值了。只可惜,俞莉麗並沒有提及一百萬的藏匿地點。不管能不能找到這一百萬現金,劉峰亞還是決定鋌而走險。他帶著鐵錘走進了俞莉麗的家裡,殘忍地把一家五口都殺害了。
殺人殺紅了眼,即便最後把流著淚的俞莉麗到了牆角,即便俞莉麗抱著兒子央求他放過和孩子,劉峰亞依舊沒有停止自己殺戮的步伐。他的腦子裡只有三個字:一百萬。
剛殺完人,他就後悔自己殺人殺得太急,沒有俞莉麗說出錢在哪裡。於是他翻找了櫃,無果後,又憤恨地打了俞莉麗一錘。走到一樓,他看見了冰櫃,於是又翻找了冰櫃,依舊沒有找到那讓他幾晚上睡不著覺的一百萬。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寶嘆道,「還有,什麼人都不能輕易相信啊!」
「不過,這一百萬到底去哪裡了呢?」林濤一臉癡相。
我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你是不是該告訴我,文檢科有沒有在『清道伕』三個字中,找出點兒什麼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