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城東的路上,陳詩羽接了一通師父的來電。從的答話來看,師父應該是詢問了一下案子的有關況,也問了問陳詩羽第一次觀看解剖的。可陳詩羽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彷彿對師父的關心並不在意,回答觀看解剖的時更是輕描淡寫。我倒是有些上心了,師父居然給打電話,而不給我打。難道師父是想試探一下我們?看看我們這些一開始反對加的人,有沒有給陳詩羽小鞋穿?師父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到了城東,路變得窄了起來,房屋的排列也更加湊,看上去一點兒也沒有省城的樣子。在一片居民區裡的小路上,停了好幾輛警車,數十名警察也分若干組,在詢問著不同的人。
「我就覺得對面的苗總家裡不太對勁兒。」一個中年婦倚在牆邊,對辦案民警說。穿著睡,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別害怕,我們肯定會破案的,張大姐。」民警安道。
「抖得那麼明顯,」大寶悄悄對我說,「肯定是嚇得夠嗆。」
這個初春的夜晚,雖然不熱,卻也不寒冷。有了新的命案,我們努力甩掉一疲憊,投到新的戰鬥中。我們圍在張大姐邊,開始聽敘述自己報案的過程。
半個小時前,張大姐在家裡吃完飯後,舒服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無意中,瞥見臺對面二樓的窗戶似乎有點兒異常。
這是城郊一片還沒有完全開發的地方,集中坐落著一些二層民居。因為附近很快就要修建高鐵站,所以這兒也跟著變得寸土寸金,每一個住戶都了一個富豪坯子。為了在拆遷過程中獲取更多的賠償,房主們爭相把自家的老房子裝修得格外緻,相繼在原先的院落裡搭建了一些臨時平房。遠遠看去,這一片民居,相連,不分彼此。
省城的人都知道,這一帶絕對是藏龍臥虎。很多有遠見的人,不知從哪裡打探到了高鐵的發展規劃,幾年前就在這裡收購了房子,坐等拆遷升值,然後大賺一筆。
張大姐是這裡的原住民,對這裡的每一戶人家多多都比較悉。尤其是住在家對面的那個苗總家,平時隔著臺就能看到他們家的靜,因此對這一家四口的況,張大姐更是瞭如指掌。有時候,苗總家臥室的燈映出小兩口卿卿我我、打罵俏的場景,張大姐更是羨慕地指給自己的老公看。那一家人總是有說有笑、相親相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和諧社會的典範。
可是今天晚上,發現了異常。
像往常一樣,苗總家臥室的燈開著,把雪白的窗紗照得亮。可是,在雪白的窗紗上,約卻有一條斜行的斑影,一不的,一直沒有變換形狀。張大姐起了疑心,趕走到臺上,這麼一近看,才發現,那斑影竟是一道殷紅的跡!
大驚之下,張大姐拉上了自己的丈夫,繞到苗總家的門前。剛推開虛掩的大門,兩仰臥在客廳的和一大攤跡就映他們的眼簾。張大姐嚇得一屁坐在地上,張大了,說不出一句話。倒是張大姐的丈夫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撥通了110。
「那麼好的一家人,怎麼就沒了呢?這殺手殺誰也不能殺他們啊!在我們那個年代,這就是『五好家庭』啊!」張大姐一臉沮喪,「人家都說婆媳關係不好,這家的婆媳,比母親和兒還親啊。天天挽著手走路,而且總是談笑風生的。和小俞聊天,還總說自己的命好,攤上了一個疼的婆婆。多好啊,多讓人羨慕啊!怎麼都沒了呢?對了,警察同志,他們家裡,還有活口嗎?」
民警垂著眼簾,搖了搖頭,接著問:「你和你的丈夫進現場了嗎?」
這是對報案人詢問必備的一條,用以甄別現場痕跡。
「沒有。」張大姐說。
「你們可以進去了。」林濤穿著一勘查裝備從現場走出來,「現場通道已經打開了,進去的時候不要踩到白線區域。」
「幾?」大寶總是這個問題。
林濤說:「慘的,五。」
「有什麼有價值的痕跡證嗎?」我問。
林濤點點頭,說:「有鞋印,不過不典型,不能作為排查依據,但是可以作為認定兇手的證據。」
「那也是重要發現。」我心裡踏實了一點兒,「案件質,可有什麼看法?」
「不確定。」林濤說,「不過現場有翻,劫財的跡象還是存在的。」
「好。」我一邊穿戴好現場勘查裝備,一邊招呼還在一旁聽民警介紹前期況的大寶和陳詩羽,一起走進了現場。
現場是個獨門的二層小樓,一樓是客廳和餐廳,二樓是臥室和衛生間。小樓外面還有一排作為廂房、廚房使用的小平房。主樓裡裝潢考究,符合一個私企中層領導的品味。聽張大姐「苗總苗總」地稱呼,看來這家的主人應該是個公司老總之類的人。
一樓客廳裡仰面躺著兩,著整齊,面部都被浸染,看不清楚。據之前瞭解的況,應該是戶主苗正的母親王秀黎和他們家的保姆齊傳芝。苗正和他的妻子以及七歲的兒子都在二樓的臥室中被殺害。
苗正倒伏在臥室的大門口,他的妻子俞莉麗、兒子苗苗仰臥在臥室床的兩側。
大概看了一下的方位,我和大寶重新下到現場一樓,開始逐一對進行初步檢驗。雖然面對著五人死亡的腥現場,但陳詩羽依舊沒有出毫膽怯,只是默默拿著那臺單反「咔嚓咔嚓」地拍著。
「保姆距離大門最近,損傷位於頭頂部。」我小心地開保姆頭頂的頭髮,只見創口附近浸染著大量,「創口看不清,但不像是銳傷。」
「王秀黎的損傷也在頭部,主要位置是在枕部。」大寶說,「大量染,同樣沒法分辨創口形態。」
既然現場看不清創口形態,我們就不繼續翻了,免得破壞的原始狀態。到瞭解剖室,有的是時間仔細觀察損傷。
我走到王秀黎的附近,看見腳邊的瓷磚上好像有一些痕跡。我拿過勘查燈,用側觀察,可以看見瓷磚上有一條拖狀的痕跡。痕跡的尾端是鞋底花紋,和死者穿著的拖鞋花紋一致。這是一條死者形的蹬狀劃痕。
「這條劃痕的形態很有意思。」我蹲下來看了看,說,「有一條長的痕跡,還有一些小的痕跡,痕跡裡貌似還能看見一些拖鞋的鞋底花紋。林濤,你怎麼看?」
林濤瞇起眼睛,說:「我看啊,是死者在傷的時候跌倒,然後腳在地面上蹬形的。」
「贊同。」我說,「死者的損傷集中在枕部,我上去的時候,可以覺到很多集的創口。這麼集的創口應該說明死者是在一個相對固定的位置被打擊的。所以,肯定不是站著被打擊的,因為站著的時候,會自由移,位就不固定了。所以,應該是趴在地上被打擊的,這樣就可以解釋這個蹬的痕跡了。死者被打擊的時候,雙在地面蹬,才形了這樣的劃痕。」
「這個分析有什麼意義呢?」陳詩羽問。
「有意義。這說明兇手殺完人後翻了。」我見陳詩羽虛心好學,就用親切的語氣說,「咱們發現的是仰臥在地面的,和我們分析的趴在地上被打擊致死的位不符。」
「兇手為什麼要翻?」陳詩羽接著問。
我搖搖頭,說:「頭部都是跡,所以我也不敢下什麼結論,等檢完了就知道了。」
說完,我沿著現場的數十個足跡走了一圈。現場有很多集的足跡,方向各有不同。但是可以看出,鞋底花紋只有一種。
「一種鞋底花紋不能確定只有一個兇手吧?」我說,「會不會是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兇手買了一樣的鞋子來作案的?」
林濤搖頭,說:「只有一個兇手。這些鞋印我都看了,有一個鞋底磨損點的特徵是完全一致的。兇手想偽
造這個特徵是不可能的。而且,現場那麼多,如果有兩個人,另一個人肯定也會留下足跡。」
我點頭認可。
仔細看去,足跡從保姆頭部的泊開始,延到王秀黎的頭部旁邊,然後匯一趟,向樓梯口延。
「你們看,這人的步伐多大。」林濤一隻腳站在足跡旁,另一隻腳使勁兒往前了一步,「我得這樣步,才能完他一步的步伐。」
「進擊的巨人嗎?」大寶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這說明了兩個問題。」林濤白了大寶一眼,「第一,這個人殺完王秀黎後,是跑著上樓的。第二,這個人的個子應該很高。」
「個子高是肯定的。」我說,「我也有依據。」
「哦?」大寶搶著問,「什麼依據?」
我沒有回答大寶的問題,招呼大家再次走上了二樓。
二樓的足跡更加凌,但是仍然可以分辨出,這是同一種鞋底形的足跡。足跡在二樓主臥室的門口開始互相疊加、破壞,說明兇手和被害人在這裡有過一個打鬥的過程。但是打鬥隨著手無寸鐵的男主人苗正的倒地而終止。
看足跡的形態,兇手在殺死苗正後,直接進屋,把母子二人到了牆角後,將其殺死。在這個退的過程中,母子二人都有蹲下來的作。頭部傷後,跡還沿著頭部、頸部滴落到了大和小的上。這些流注狀跡的走向,告訴我們母子二人當時都是蹲著被打擊的。而且,母子二人沒有任何抵抗。
尤其是俞莉麗的面部,除了遍佈的跡以外,約還可以看見淚痕。
因為現場地面、乾淨,而且遍佈足跡,這給我們對這個現場進行重建提供了良好的條件。我們可以沿著足跡的方向判斷兇手在殺完人後的行走路線,從而判斷他這些作的目的和意義。
林濤沿著地面上的足跡走著,說:「兇手殺完人以後,就開始在屋裡翻東西了。」
主臥室裡的櫃以及另一個臥室裡的櫃都被翻了,兇手是用一種很暴力的手段翻的,幾乎櫃裡所有的東西都被兇手拽了出來,然後拋撒在地面。大櫃的門上可以看到手套印,說明兇手是戴著手套進現場的。大櫃裡的品上沾染的跡,同樣也提示兇手是在殺完人後,立即翻了櫃。
足跡從主臥室出來後,開始通往次臥室的方向,兇手同樣對次臥室的大櫃進行了翻。從次臥室裡出來後,兇手徑直進了衛生間,然後我們就沒有找到走出來的足跡了。
「這樣的足跡現象,說明兇手進衛生間,是為了清洗自己上的跡。」林濤說,「而且清洗得很乾淨。」
「當然,兇手行兇的時候,可能天還沒有黑,兇手總不能一是地走上大街吧?」大寶很能理解兇手的這個作。
「兇手只翻了死者家的櫃嗎?」我拉開床頭櫃的櫃門,裡面的品很整齊。
「是啊。」大寶說,「電視櫃啊、梳妝臺啊什麼的,都沒有一點兒翻的痕跡哦。」
「是。」林濤點了點頭,然後又使勁兒搖頭,「不不不,不只是這兩個大櫃。樓下的冰櫃也被翻了。」
「翻冰櫃?」我甚是詫異。
林濤說:「你們剛才在樓下沒有注意到嗎?樓下餐廳一角有一個冰櫃,裡面的東西,一些水餃啊、包子啊、凍啊什麼的,都被拿了出來,說明冰櫃裡面肯定也被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