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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秦明》 第131章

第十三章 人皮牢籠

【人類因為不斷犯錯,最終走向邪惡,卻稱其為命運。

——約翰‧霍布斯】

【1】

這個春天不太冷。

冬天一過去,氣溫陡然升高,各種腐敗細菌加速滋生,的腐敗比冬天加快了數倍。這標誌著讓法醫們頭痛的季節又重新回來了。

每次出差,我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防毒面和香菜了我們必備的隨品。

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欣賞著路邊盛開的片的油菜花,也不失為一種。唯一在心底作痛的是,幾年前那個在油菜花田裡被害的孩,不知道的父親現在好嗎?

車下了高速公路,晉瑱縣公安局閃著警燈的警車早已等在路口。

「現場還沒,痕檢正在對一些品進行取證。」薛法醫鑽進了我們的警車,「這次的案子還真是特別。」

晉瑱縣是一個南方縣城,全省十強縣,全國百強縣。近年來,晉瑱經濟發展得極快,尤其是輕工業和娛樂業飛速擴張。經濟的高速發展使老百姓安居樂業、其樂融融。我工作數年,從來沒有到晉瑱來出勘過一起命案現場。因為命案、傷害案件極,晉瑱的法醫甚至都開始兼職幹起了偵查員的活兒,抓起了小、騙子。

工作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果放下的時間長了,首先從信心上就會有所缺失。今天早晨案發以後,薛法醫——晉瑱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在第一時間打通了「請求省廳技支援命案指導綠通道」的電話。

晉瑱縣城不亞於任何一個地級市的城市建設,經濟中心高樓大廈、居住中心白磚黑瓦,現代和復古的完結合,使得這個縣城別有一番韻味。唯獨縣城城東的一小片區域,因為種種原因,還存留著一些新中國立後建造的老式青磚小樓,零星地居住著一些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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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現場就在這些青磚筒子樓的其中一棟。

筒子樓又稱為兵營式建築,一條長走廊串聯著許多個單間。因為長長的走廊兩端通風,狀如筒子,故名「筒子樓」。

本來這種建築比現代的「鴿子籠」建築要「親」得多,左右鄰居如同家人一般朝夕相見,和睦相。但是因為這片古式建築已被日益廢棄,這棟筒子樓裡只有一樓兩間住了人,除此之外,就是命案現場的四樓其中一間。在警惕高漲的今天,樓裡的住客誰也不認識誰。

這一片筒子樓的樓主大多都住進了寬敞漂亮的新樓房,手中的筒子樓房產證則為等待拆遷獲賠的票據。

據說,從年前開始,現場住進來一個年輕子,夕出朝歸,鄰居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連眉目都描述不清。只記得這是個妖艷的子,穿白,走路都沒有聲音。

一兩週前,獨居在一樓的王大爺晚上起夜的時候,突然約聽見樓道里傳來一哭聲,驚出了一冷汗。尿也不撒了,躲進自己的被窩抖了一整夜。

就在那兩天,王大爺和同住在一樓的一對中年夫妻總是會在夜裡斷斷續續、約約地聽見樓裡發出的一陣陣哭聲,猶如驚悚片中的冤魂在哭訴著自己的遭遇。

三個鄰居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兩個月前住進四樓的妖艷子。,不會是個鬼吧?不然怎麼走路沒有聲音?不然怎麼總穿著白服?不然怎麼晚上才出去活?不然哪來的陣陣幽怨的哭聲?

四樓的房主在北京打工,怎麼也聯繫不上,三個人商量後,終於在某天下午結伴上了這個昏暗、森的四樓。四樓樓道里堆放著各種垃圾,他們過垃圾,挨個兒敲響了四樓每一間房間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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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有人。

說來也奇怪,從那天晚上開始,就沒有再聽見那可怕的哭聲。可能鬼被他們嚇走了吧。

過了兩天,大家也就忘了這茬兒。

直到昨天,王大爺同樣是在起夜的時候,彷彿聞見了樓道里有一怪味。是狐貍上的味道嗎?王大爺又想到了那個妖艷的「鬼」,於是他又在被窩裡抖著憋了一夜尿。

清晨,住在一樓的三個人再次頭商量。他們都真真切切地聞見了樓道里發出的一臊臭,想起一兩週前那幽怨的哭聲,他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這樣的驚嚇,於是撥通了110。

「那後來呢?派出所的人發現了啥?」大寶顯然覺得薛法醫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賣出這麼個關子。

「快到了,你們去看看就明白了。」薛法醫皺了皺眉頭。

看薛法醫的表,我知道今天又該用上防毒面和香菜了。

果然,穿過熙熙攘攘的縣城中心,我們看到了傳說中的那一小片青磚小樓。

現場的位置很偏僻,所以並沒有驚太多的圍觀群眾。樓底已經停了十幾輛警車,一條亮黃的警戒帶將探頭圍觀的王大爺他們隔在外面。我們一踏進樓道,那種「狐貍」的臊臭就撲鼻而來。

多年的法醫經驗告訴我,這味道正是腐敗臭。還沒上四樓,這味道就已經瀰漫了整個筒子樓的話,可想而知,那一會是個什麼模樣。

外面雖然晴空萬里,這背的小樓裡卻十分昏暗,樓道里的聲控燈閃爍著黃,把我們一路照上了四樓。

很快,我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證。

當我們爬上四樓的時候,看見了脖子上掛著相機、正蹲在樓梯口嘔吐的技警。看到那一堆嘔吐,我頓時反了口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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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四樓的樓道,那臭顯得更加刺鼻,幾個痕檢員正穿著膠鞋、戴著防毒面在大門上刷著指紋。

薛法醫從一旁的塑料袋中拿出幾雙膠鞋遞給我們:「穿著吧,不然沒有安全。」

「安全?」我接過膠鞋,但沒有急於換上,而是好奇地探頭向門看去。

我沒有直接看見

這棟筒子樓的結構很簡單,每一個門進去,都是一個單獨的房間,互相不連接。現場位於四樓正中的一間單間,銹跡斑斑的防盜門和油漆已經基本掉完的木頭門都被派出所民警撬開了,房間蒼蠅橫飛。

現場房間擺設很簡單。一個簡單的灶臺,東牆附近擺放著一張雙人床和一張飯桌,西牆附近放著一臺冰櫃。最顯眼的,還是房屋正中間的一個鐵籠。是的,就是那種裝野的籠子。

籠中約淌著一攤黑乎乎的東西,上面白點斑駁,第一眼去,籠子裡空空如也,但再往下看,正是一已經高度腐敗呈巨人觀的

因腐敗而產生的大量腐敗服,加之膨脹,皮服幾乎連、染本看不出服的外形。而那些斑駁蠕的白點,是麻麻的蛆。

腐敗已經流出了鐵籠,幾乎半個房間的地面都被那綠覆蓋,無數隻蠕著的蛆蟲在綠中拚命地汲取著營養。

我終於知道什麼作「穿著就有安全」了,穿了之後至不用擔心蛆蟲會順著你的鞋子爬進你的管。

無法抵的惡臭肆著我的鼻孔和嗅覺神經,我下意識地鼻子,趕退了出來,開始換膠鞋、戴防毒面

「既然有這麼個籠子存在,而且死者是被鎖在籠子當中,那麼,肯定是起兇殺案件了。」薛法醫的聲音過防毒面,減了不分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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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吱聲,戴好橡膠手套,走進了現場。

通往中心地帶——腐臭牢籠的路上,幾乎無下腳。雖然我無意殺生,但是每次落腳,都能聽到蛆蟲在腳下被碾碎的啪啪聲。

我繞著鐵籠轉了兩圈。這是個長寬高都在一米左右的鐵籠,側面有扇門,門上掛著一個巨大的三環鎖。

我指了指門上的鎖,問邊的林濤:「你看看這個上面能刷出指紋嗎?」

「有的,但是是殘缺指紋,沒有鑑定價值。」一旁的痕檢員話道。

我搖了搖頭表示可惜,接著問:「那其他的地方能刷出來嗎?」

「房間的東西太了,我們正在努力。」痕檢員說。

「你忙你的吧,我去幫他們。」林濤左右看看,發現沒有能夠放置勘查箱的地面,於是乾脆把勘查箱直接放在了已經刷過但沒有發現指紋的飯桌上。

我蹲了下來,說:「裡面的,怎麼才能弄出來呢?」

薛法醫說:「已經派人去消防隊借電鋸了,直接弄開鎖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皺著眉頭觀察著籠子裡的

籠中的頭部靠在一側欄桿上,下肢蜷曲著。面部已經看不真切,幾乎完全被蛆蟲爬滿。不斷有蛆蟲從已經乾癟的眼眶和張著的中爬出來,彷彿是正在流著眼淚、吐著什麼。儘管防毒面隔絕了腐臭,但目睹這一幕還是讓人頭皮發麻。

籠子的另一面,欄桿上彷彿沾染著一些噴濺狀跡,但因為腐敗,和欄桿的銹跡融為一,觀察不真切。

「這是啊。」大寶進手去,拽了拽服,「外面穿的是一件西裝。」

我點點頭,撣了撣頭頂,掉下來十幾條蛆蟲。我說:「看頭髮也知道,是個平頭。」

「那你說,」大寶問,「是這個人死之前在哭,還是這個人死後有別人在哭?」

看來大寶一直很糾結那個傳說中很詭異的哭聲。

「反正不會是這個人死了之後哭。」我是堅持科學論斷的,「哭聲什麼時候被聽見的,可以通過調查得知,哭聲是他死之前還是死之後發出來的,對判斷犯罪嫌疑人很重要,所以,這個人的死亡時間很重要。」

大寶點點頭,繼續看著的狀況。我也只好邊等電鋸邊在房間踱步,看看有沒有別的什麼發現。

正如痕檢員說的,房間除了冰櫃、灶臺,其他的品非常,說明房間的主人也只是在這兒吃個飯、睡個覺。

我走到冰櫃旁邊,發現這是一個老式的冰櫃,是向上雙開門的那種。看冰櫃櫃角附著的灰塵,可以推斷這臺冰櫃已經擺放在這裡有些年頭了。看來這是房東的件,而不是房客搬進來的。

這臺冰櫃,發現冰櫃的機還在工作,整個冰櫃在微微唞。

「人已經死了很久了,估計兇手也跑了好久,但是忘記關閉這臺冰櫃了。」我一邊對大寶說,一邊掀起了冰櫃的一扇門。

冰櫃裡,一個結了霜的人頭,張著一雙眼睛,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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