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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秦明》 第110章

【4】

第二天一早,我和大寶滿懷信心地坐在專案組會議室裡。旁邊坐著的,是同樣也滿懷信心的林濤。

「經過我們昨天復勘現場和複檢,基本把兇手在現場的活過程還原出來了。」我開門見山地說,「通過現場、上的跡分佈和上的一些特徵損傷,我可以斷定,兇手行兇的時候,男死者正在發生行為,兇手是從背後突然襲擊的。」

「我贊同。」林濤說,「據昨天的現場實驗,依據噴濺跡形態和天花板上的甩濺跡形態,兇手確實是在死者躺著的位置前側發攻擊的。」

專案組的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迷茫的表。大家都在想,工作一天,就得出這麼個結論?

我接著說:「好,既然是正在發生行為的時候被打擊致死,那麼請問,死者Y是哪裡來的?」

「大小便都失了,Y不可以失嗎?」有偵查員問道。

「有的重度顱腦損傷案例中,確實有的現象,」我說,「但是Y失是不一樣的,提取發現的位置和量的多都有區別。」

「這個也不應該算是個問題吧。」曹支隊長轉頭對小楊說,「Y不是送去DNA檢驗了嗎?結果怎麼樣?」

小楊支支吾吾半天,說:「DNA結果今天上午才能出來。」

「今天上午?」曹支隊長大發雷霆,「都幾天了,DNA還沒出來?」

小楊說:「最近DNA實驗室接的打拐任務重,本來我們認為這個案子沒有什麼問題,查完因果關係就破案了,所以對Y的檢驗也不是很重視。」

「可以理解,我們開始也都先為主了。」我為小楊開,「之前我們確實都認為此案無須刑事技的支持,矛盾關係明顯,只需要深調查就可以破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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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支隊長說:「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呢?」

我說:「我們通過對現場以及現場的進行勘查,發現兇手進現場後,沒有任何翻現場的跡象,也就是說兇手並不是為了財。痕跡檢驗通過對撬門的痕跡進行分析後,確認撬門的工是一把類似瓦工鏟的工。這樣的工不是殺人或者盜竊的利,而應該是隨攜帶的品。」

我喝了口水,接著說:「結合的檢驗結果,死者確實是被錘類工打擊頭部,而我們又在現場發現了一個就地取材的錘子的痕跡證,這都說明,兇手作案完全是出於臨時起意。」

「我們之前就是這樣分析的,」曹支隊長說,「兇手可能是和張花嬈有約的另一名男子,看到張花嬈和別人正在發生關係,一時氣憤,殺了兩人。」

小楊此時突然說:「DNA室剛剛來了消息,張花嬈的檢出一名男DNA,不是付離的Y。」

專案組裡開始有了一些小的嘈雜。

「果然不是付離的Y。」我說,「這個Y應該是犯罪分子的。」

「這倒是個好消息,我們有了犯罪分子的指紋和DNA,離破案不遠了。」曹支隊長說。

「那我接著說,」我說,「如果兇手是為了洩憤,那麼他進現場後,對人施加的打擊力度應該大於男人。而我們檢驗發現,男人的損傷比人的嚴重得多。這恰恰提示了兇手要致男人於死地,而並不想致人於死地的一種心態,對人頭部的打擊可能只是為了讓人失去反抗能力。」

曹支隊長點了點頭。

我接著說道:「兇手打死男人後,翻過男人的,又對人的顳部打擊了幾下,然後人全沒有發現任何抵抗傷、約束傷或者是洩憤損傷。如果兇手只是因為醋意大發而去殺人,那麼他勢必會在上洩憤,製造一些多餘的瀕死期損傷或死後損傷。這說明這個兇手的主要目的還是,而不是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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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補充一點,」林濤話道,「我們在門閂上發現了一枚指紋,經過檢驗是男死者的。這就說明,兇手在殺死付離和張花嬈後,又去大門了一下門閂。顯然不是為了從大門逃離,因為他的出口很確定是在後門。那麼,他為什麼要去一下門閂呢?這個問題困我很久。昨天,我又在窗戶的窗簾一角,發現了一些蹭狀跡,應該是兇手帶的手上去的。我才豁然開朗。」

林濤的這個發現讓我很吃驚,驚得一時合不上

林濤接著說:「我覺得兇手殺完人到之間,有一個活過程。活容是檢查大門的門閂是否好,並且把窗簾拉上了。」

「你是說兇手進現場的時候,窗簾是沒有拉閉的?」我問。

「是的,從蹭狀跡的方向看,那個作應該是拉窗簾的作。」林濤自信地說。

「你的這個發現太關鍵了!完全印證了我的想法。」我興地說,「剛才我們說到,兇手侵作案的主要目的是,而不是、仇、債,那麼,是什麼刺激到兇手,讓他下殺手的呢?肯定也是和有關。」

我低頭整理了一下思路,說:「我大膽地推測一下,很可能是付離和張花嬈在發生關係的時候,被兇手看到了。兇手一時興起,就用隨攜帶的瓦工鏟弄開了後門。因為大門是鐵門,而且是閉合狀態的,所以兇手只有選擇從後門進。進門後,兇手沒有過多的作,殺完人,檢查門窗狀況,,然後走人。」

大寶點頭道:「嗯,我完全同意。兇手之所以會不放心,去檢查門閂,又在深更半夜不顧屋溫度高,拉閉窗簾,就是因為他害怕有別人和他一樣,看見刺激的場景,就想幹一些刺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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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說,「這就說明了兇手的防衛戒備心理,這種心理是從他自己的犯罪手法裡總結出來的。簡單地說,他怕別人效仿他。」

「分析得很在理。」曹支隊長說,「那麼,我們之前的偵查方向就完全錯了,對於下一步工作的開展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點點頭,說:「剛才說了,這個人隨攜帶瓦工鏟,那麼他很有可能就是一名瓦匠,而且必須是居住在附近,或者在附近工作的人。因為案發當晚十點鐘左右,他必須有條件經過這個偏僻的現場,而且一定是偶然經過。」

「瓦匠,現場附近?」偵查員皺著眉頭說,「在現場附近工作的瓦匠是有幾個人,因為這一帶的房子還有一些人在請瓦匠幫忙裝修。」

「對,就從這些人手,因為晚上十點通常是加班結束的時間。」我說。

「我還要補充一點,」林濤說,「現場北側有一扇窗戶,之前我們也分析了,兇手很有可能是在窗戶這裡窺視到了屋的春,然後繞到後門作案。這扇窗戶的下方是一個花壇,昨天我們發現窗簾上的跡以後,就對花壇仔細進行了勘查。」

我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林濤。

林濤看了我一眼,接著說:「花壇裡有一些雜的足跡,但是有一足跡踩踏了幾小草。據小草倒伏的狀態,我們判斷這一足跡是最新鮮的足跡。也就是說,這一足跡很有可能是犯罪分子的足跡。」

「有比對價值嗎?」其實我這個問題意義不大,因為兇手的指紋和DNA我們都掌握了。

「沒有比對價值,」林濤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因為這足跡只有一個足尖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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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林濤看我的這一眼,是告訴我,這個足尖痕跡是有深意的。我想了想,豁然開朗,說:「你是說,兇手是踮著腳的。」

「是的,據我們測量,窗口離地面的高度是一米五五,高一米七的人站在窗口才可以勉強看到窗況。」林濤說,「兇手極力踮起雙腳往窗窺探,說明他的高應該在一米六左右。另外,據我們現場實驗,發現高一米六左右的人在現場床前揮鐵錘,才可以在天花板的特定位置留下甩濺狀跡。」

高一米六左右,男,瓦工。」我總結道,「另外,付離枕部的損傷非常嚴重,顱骨大面積凹陷骨折,腦組織崩出、四濺,這說明一個問題,這個人的力量非常大,應該是個很健壯的男人。」

「可以了,」主辦偵查員笑瞇瞇地說道,「有了這些指標,也就能鎖定犯罪嫌疑人了。依我看,符合這樣條件的人,在現場附近不會超過五個。」

「而且有指紋,」曹支隊長說,「五分鐘就可以比對完畢。如果你們這次分析得沒有錯,下午就能破案了!」

我終於睡了一個甜的午覺,沒有做任何夢。

是林濤把我從深度睡眠中推醒的。

「案子破了,」他眉開眼笑地看著我,「喂,堂兄,去旁聽審訊不?」

我們到達審訊監控室的時候,眼前那個其貌不揚的矮壯男人正在低頭吸菸。

源於生活,和電視上一樣,一旦犯罪嫌疑人用頹廢的聲音說道:「能給嗎?」通常他就要代罪行了。

「我……我就是,一……一時衝。」這個矮壯男人完煙,果然結結地說了起來,「我……我討不到……到老婆。我也……也想……」

「不要說理由,直接代那天晚上你做了些什麼。」

「我……我那天……那天晚上去給……給一家鋪地……地磚。」

我是個急子,實在不了這麼磨嘰的詢問。於是點了菸,走到隔壁偵查員辦公室裡打開電腦開始玩空當接龍。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林濤在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堂兄,別玩兒啦。咱們的分析完全對上了。」

「哦,怎麼代的?」

「那天晚上,他下工以後經過現場,」林濤娓娓道來,「結果被一陣人的浪聲吸引了,他循著聲音一直找到了這間亮著燈又沒有拉窗簾的房子,然後躲在窗口下,踮著腳看屋。那可真是春乍洩、一覽無餘啊。還巧了,他曾經在現場隔壁幹過活,瞭解現場的房屋結構。於是他一時衝,撬開了後門,進門就殺人,然後。」

「其實簡單的一個案子,」我說,「我們開始就是先為主了,不然不會繞這麼多彎路。」

「是啊,」林濤點頭,「先為主害死人。」

「不行,我們現在往回趕吧?」我笑著說,「明天就是鈴鐺的生日了。另外,你準備送給你鈴鐺姐什麼禮啊?」

「到家都十點多了。」林濤說,「到哪兒去買禮?不然我把你送吧。」

「靠,」我做出一副鄙視狀,「我又不是你的。」

鈴鐺的生日宴會開得很功,案件破獲,心裡沒有了負擔,大家都喝得很盡興。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說:「對了,有件事兒忘記告訴你了。」

鈴鐺樂滋滋地扭過頭來:「嗯,啥事兒?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是件好事兒,」我微笑著說,「你妹妹笑笑的案件,終於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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