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家應該都猜得出是怎麼回事了,可當時我大腦裡的脈估計都被排泄堵上了,怎麼都想不明白。
「你完蛋了你,」師父說,「被你堂妹的仇人罵傻了吧?」
正說著,林濤走進了師父的辦公室,抬頭說:「剛剛我和大案科的亞青去網監部門查了一下,發微博的是中達公司一位姓趙的老總的老婆。那個孩就是這位趙總的兒,趙雨墨。」
「走,人死了,也沒什麼顧忌了,去中達公司看看。」師父終於扔了手上的紙筒,讓我這個「頻率恐懼癥」的人鬆了口氣。
中達公司是省城一家有名的房地產公司,走進公司大門,我就被裝修豪華的大廳和來來往往的員工們盛氣凌人的面孔給震懾住了。一路走進趙總的辦公室,我頓時有一種大開眼界的覺。已經不能用奢華兩個字來形容了,眼前分明就是座小型的宮殿,大量的金被誇張地使用著,無不出一種暴發戶的氣息。
難怪出手就是一百萬的懸賞呢,這派頭,一百萬算什麼啊。我又想到我那可憐的薪水,法醫在國外明明還是高薪職業,可事實上我們一個月只能拿到三千塊錢的工資。三千塊啊!在省城的二環外也只能買到半個平方米的房子。
坐在寬大的高級皮製椅上的趙總,已經在等著我們了。雖然只是這家公司的副總,他的臉上也帶著一抹無法掩飾的愁容,但他揚著下,依舊有一居高臨下的氣息。
「趙總好,我們是公安廳的,現在在調查你們發帖尋找兒的事。」亞青開門見山地說,「據我們的調查,你們好像沒有去任何派出所報案。」
「報什麼案?找你們警察有用嗎?」
我愣了一下,找警察沒用,難道要去找城管?
「這不是您找不找的問題,」亞青說,「我們懷疑這是一起綁架案件。」
我這才豁然開朗,對啊,應該是綁架啊!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孩的父母會有那張廁所的照片了,因為綁匪肯定要把孩的照片發給的家人,但沒有法醫的知識,一般人肯定看不出來拍照時孩已經死了。
「是,確實有人綁了我的兒。」趙總依然一臉的倨傲,「可是我不信任你們警察,我自己能解決我兒的事。」
「自己能解決,就不需要上網求助了,對吧?」師父說。
是啊,哪有收到綁匪發來的照片之後,不找警察卻找網友求助的?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我就是上網求助也不找你們警察。」趙總的臉沉著,「如果綁匪知道我找警察,肯定會撕票的。」
「你兒已經去世了。」師父看著他,突然冒出一句。
趙總的臉並沒有太大的波,他沒有像我想的那樣迅速崩潰,彷彿這個結果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你們,找到的了?」
「還沒有找到,」師父說,「但是作為一名法醫,從那張照片裡,我推斷出你兒已經去世了。」
「什麼?」剛剛還沉穩如常的趙總頓時臉大變,一拍桌子,氣得連手都抖了起來,「你說什麼?墨墨……拍那張照片的時候,就已經……就已經死了?這個王八蛋!狗娘養的騙子!」
我們面面相覷。
趙總的角唞著,他努力克制著自己,但眼角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哽嚥了幾聲,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唉,我那可憐的孩子……三天前,我接到墨墨手機打來的電話,那時候大概是凌晨兩三點鐘,我聽到手機裡不是墨墨的聲音,而是一個男人的,他說墨墨在他手上,要我給他五十萬。我開始不信他,要他給我發一張墨墨的照片,沒過多久,他就把那張照片發了過來,沒想到……本來我們說好,一手錢,一手人,約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二點,我們按照他的要求把錢放到了他說的地方,然後回家等著他放墨墨回來。一直等,一直等,過了約定的時間,還是沒有等到墨墨,我們再去那個地方看的時候,錢已經沒了。我那時候心裡就咯登了一下,但還是存有一僥倖,就上網發了那個帖子,心想說不定有人認得出那個地方,說不定有人見到了墨墨……」
趙總捂著臉,陷在他的扶手椅裡,失去了所有的威儀與神采,泣不聲。
我們都沉默著。這個悲傷的父親,明明那麼自己的兒,卻因為自己的一時糊塗錯過了抓住兇手的機會。儘管綁匪在打電話要錢之前就已經殺害了趙雨墨,但易贖金的時候是擒獲他的最佳時機,現在綁匪拿到了錢,離易時間又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再想抓到他,就很難了。
師父沉思了一會兒,對仍在哽咽的趙總說:「趙總,你節哀吧。小秦,我們走,讓市局馬上立案,立專案組,這案子必須破!」
專案組依舊是煙霧繚繞。
遇上這麼一樁案子,每個人的臉上難免是愁雲佈,因為實在不知道要從何下手。,不知道在哪兒;現場,不知道在哪兒;因為報案晚了,連死者的手機都無法定位。
這個專案組由省廳的刑警齊支隊長親自掛帥,法醫工作則由我來組織,這也是師父給我的又一個考驗。我和專案組的大多數人一樣著煙,腦海裡仍是一片迷霧。
「對了,我有一個疑問。」我又出一菸,一邊點上火,一邊問,「既然現場有馬桶,那說明是一個室的空間,趙雨墨是怎麼進這個空間的呢?」
「可能很多,」齊支隊長攤開手指,一個一個細數,「人騙、劫持、下藥、死後移到室、死者走錯門……太多可能了。目前我們正在從兩方面開展工作,一是尋找和可能見過趙雨墨的人,二是從趙雨墨生前的人手。」
我點點頭,依據現有的線索,如果不查人,還能查什麼呢?作為一名法醫,在一個沒有找到的專案組裡,除了沒話找話,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焦慮地等待著的出現。
或許是我的祈禱了上天,中午時分,專案組接到報告,可能找到了!
整個專案組最激的是我,因為我已經閒了一上午了。當技人員拎著勘查箱下樓的時候,我已經坐在勘查車裡等著了。
其實離我們不到兩公里。
公安局的附近,就是省電業大學。現在正是快要開學的時候,校園裡到都是拖著箱包來學校報到的學生。校園一角的小樹林裡,靜靜臥著一隻皮箱,但拎著皮箱的人那麼多,本就沒人注意到它的存在。直到中午時分,一個生經過小樹林時,意識到整個上午都沒有人來拖過這個皮箱,心生好奇的來了自己的男朋友。男生一邊笑話著這個多疑的姑娘,一邊上前拉開皮箱的拉鏈,拉鏈很,他用力一扯,也只拉開了一點點,但這一拉扯,兩個人都忍不住尖了一聲。
那個皮箱被拉開的隙裡,散出了一頭長髮……
一向安靜的小樹林裡,此時此刻滿了圍觀的學生。發生這種事,學校裡肯定會謠言四起,難免被傳一個恐怖的怪談。只有盡快破案,才能平息這種四瀰漫的恐懼。
我看到痕跡檢驗部門已經在皮箱附近收集證了,也不急著靠近現場,自己背著手,帶著一個偵查員徑直去了保安室。
「你好,我是公安廳的,負責本案的調查工作。」我最喜歡掏出警證亮明份的這個瞬間了,只見保安頓時肅然起敬,「我現在需要查看你們學校的監控錄像。」
能夠裝得下一個人的皮箱,絕對是一隻顯眼的大皮箱,所以拎著皮箱的人,也一定很容易被人注意到,既然如此,他肯定會選擇人的時候來拋。
我坐在保安室裡,用八倍的速度同時播放著學校三個門口昨晚的視頻。
我盯著屏幕看了一個小時,發現昨天晚上進出校門的人還真不。因為是新生報到,所以甚至從深夜到凌晨都有很多人和車進學校,也有拎著皮箱的,但是絕對沒有拎著大皮箱的。
我撓撓頭,難道兇手真的有那麼大膽子敢白天進學校?不,不會的,說不準他是開車進來的。
「你們學校能讓外面的車隨便進出?」我指著夜間的監控視頻問。
在我後站了很久的保安頓時一臉戒備:「不是。但是這兩天是新生報到,人多車多行李多,我們也是給新生行個方便,所以我們就不管了。」
看來最可疑的就是這些進出學校的車輛了。可惜是晚間,學校的攝像頭又很劣質,被車燈一照,什麼都看不見,只知道那是輛車。從監控錄像找到本案突破口的可能,沒了。
我讓隨行的偵查員拷貝下監控錄像帶回去繼續觀察,抱著僥倖的心理希能有一些發現。我抬腕看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向現場走去。
這個案子,還是要從手。
箱子已經被打開,一個披著長髮的孩蜷在裡面。
作為一個法醫,看慣了人間生死,看慣了社會暗,但是看到這一,我的心裡還是為之一震。
普通人看,只會注意到的全貌,法醫看,最先看到的是的損傷。和師父的判斷一樣,孩的頸部有一條深深的索。但是並不像電視裡看到的那樣,被勒死的人眼球突出,舌頭出,死狀恐怖,這個孩真的像是在箱子裡睡著了一樣,安靜而弱。的雙手被捆綁在後,下著膝蓋,穿著和網絡照片上的一模一樣。雖然人死後的面容和生前會有一些差別,但是學過人像鑑別學的我一眼就看出了這就是趙雨墨。
此時的僵已經緩解,在市局王法醫的幫助下,我們把從皮箱裡抬了出來,平放在已經鋪好的塑料布上。抬的時候,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從上嘩啦啦地掉了下來。我探頭一看,是一粒粒白的東西。
「這是什麼?」不知什麼時候,大寶和林濤也已經到了現場,大寶戴上手套,從箱子裡撿起一粒,一邊端詳一邊說,「這是蛆卵?也太大了吧?而且這個天氣,不至於……」
我白了大寶一眼,說:「傻呀,這明顯是米。」
「米?」大寶驚詫地反問道。
我沉思了一會兒,說:「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這個箱子原來是用來裝米的,所以箱子裡還有一些剩餘的米……」
「你見過誰用行李箱裝米的?」大寶拿著那粒米湊近了觀察。
「沒。」我搖了搖頭,「但除了這種解釋,還能有什麼解釋呢?」
「這事好像有點兒耳,」林濤也加我們的討論,「但我一時想不起來了,印象中好像米和殯儀之間有什麼關係。」
林濤一來,警戒線外的生們就開始看著他竊竊私語,眼神裡都是滿滿的花癡樣,真是讓人忍不住羨慕嫉妒恨。
「不管是什麼傳說,你得給我們搞清楚。」我對林濤說,林濤點點頭。
我簡單地查看了下,說:「這裡有風,別損失了什麼證,把拉去殯儀館吧。你們剛才有什麼發現嗎?」
林濤搖搖頭,有些無奈:「這裡的地面條件差,皮箱質地糙,很難獲取證。」
「那只有從皮箱的來源查起了。」齊支隊長說。
伴隨著支隊長的命令,我們坐上了趕往解剖室的車,離開了校園。
解剖室,趙雨墨背著雙手,躺在檯子上。
「著整齊,而且乾淨。」我和大寶將趙雨墨的服一件一件了下來,攤開在一張展開的塑料布上。我問大寶:「這說明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