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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秦明》 第101章

【3】

大寶在我了我一下,小聲說:「那個……要跑掉了。」

我皺起眉頭,走進了會議室。

「你當然有發言權,」黃支隊紅著臉說,「我們這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希你能配合嗎?」

「我不配合!」唐玉的母親抹著眼淚說,「我知道我兒是被車撞死的,死了還要遭罪,我不忍心啊!」

「如果你兒是冤死的,」我話,「那才是在遭罪。」

唐玉的母親完全沒有注意我是什麼時候走進來的,驚訝地轉過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說:「怎麼會是冤死呢?去那條路上看過的人都說我兒是被車撞死的……」

「我也沒有否認你兒是被車撞死的,」我說,「但是我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現象,覺得這件事裡可能有一些,所以我們想為唐玉查清真相。」

聽到「」兩個字,唐玉母親的角突然搐了一下,抹開眼淚說:「沒,怎麼會有,唐玉很乖的,沒做過壞事,沒,真的沒。」

「你看,這大熱天的,我們也不想在外面多干活兒,對吧?」我勸說道,「但是既然發現了疑點,我們就必須解開,不然別說我們不甘心,你兒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你就不怕你兒託夢來找你算賬嗎?」主辦偵查員這時走進了會議室,重重地將一本卷宗摔在桌子上,怒目瞪著唐玉的母親。

唐玉的母親顯然是被這陣勢嚇著了,低下頭擺弄著角,嘟嘟囔囔地說:「你們這是干嗎呀?」

「你不想我們徹查事的原委,究竟有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多說。」偵查員冷冷地說,「但是我相信你兒的死,你也是搞不清原因的。你只是一味地想息事寧人,你有沒有站在你兒的角度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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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的母親突然淚如雨下,哭得搐起來。我好奇地著偵查員,不知他意指何事。

偵查員彷彿不願當面拆穿些什麼,就這樣一直冷冷地瞪著唐玉的母親。直到哭得子都了,才默默地癱坐在桌前,拿起筆在解剖通知書上籤了字,一邊抹著眼睛,一邊轉離開了會議室。

「你們這是干什麼?」我見唐玉母親無聲無息地下樓,離開了派出所,有些於心不忍,忍不住問道,「已經夠可憐的了,後面的日子都要一個人過了,你們還這麼兇幹什麼?」

「是自己造的孽。」偵查員翻開卷宗,說,「我們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證明這個人強迫自己的兒和大隊書記發生姓易。」

「姓易?」我大吃一驚。

「是啊,我們有幾個證人的證詞,說去年唐玉和大隊書記發生了姓易,小姑娘自己據說是不願意的,但是媽媽強迫非去不可。每次易完,大隊書記就會給們家錢,還能給們家一些政策上的優惠。」偵查員攤開卷宗說道。

向窗外唐玉母親已經走遠的背影,頓時一陣心涼。剛才哭得那麼慘,卻狠得下心讓自己的親生兒去賣。世界上竟然真有這種只認錢不認親的狠毒角

「你們是怎麼調查出來的?」我說,「可靠嗎?」

「可靠,」偵查員點點頭,「有人是聽到的,有人是聽大隊書記酒後自己說的。這個村子裡就唐玉長得不錯,很多人對這件事都很不齒,當然這種不齒有可能是建立在嫉妒的基礎上。」

「不管怎麼說,小姑娘太可憐了,現在要搞清楚的死亡真相。」我說,「我這就去進行尸解剖檢驗,你們去提取大隊書記的,看看唐玉的指甲裡有沒有他的DNA,說不準唐玉生前的打鬥,就是和大隊書記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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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那座破爛不堪的殯儀館,重新回到那種腐敗氣息的包圍中,我長舒一口氣,暗自鼓了鼓勁兒,穿上瞭解剖服。

刮去唐玉的長髮,頭部損傷清晰地暴在眼前。

唐玉蒼白的頭皮枕部,有一塊直徑在十釐米左右的青紫區。

「這裡有頭皮下出。」大寶抬肘推了推眼鏡,說。

我沒有吭聲,手起刀落,劃開頭皮,把頭皮前後翻了過來。

「頭皮下的出侷限於顱骨圓弧突起部位,應該是和一個比較大的平面接所致。」我說。

「頭撞了地面啊?」大寶說。

我搖了搖頭,說:「不,不可能是地面。你還記得吧,現場是非常糙的石子路,地面的攃力很大,即便是垂直撞擊地面,也會在頭皮上留下挫裂傷。可是唐玉的頭皮皮很完整,沒有任何挫傷痕跡。」

「會不會是頭髮的原因呢?」洪師姐在一旁話。

「不會,」我說,「頭髮再多,路面上突起的石子也會在頭皮形痕跡,所以我覺得的頭部損傷應該是與的地面撞擊形的。」

黃支隊在一旁問道:「到底是摔跌,還是撞擊?如果是的平面撞擊上去呢?」

「嗯,」我點了點頭,心想黃支隊說到了點子上,「摔跌是頭顱減速運,撞擊是頭顱加速運,這個好區分,看一看有沒有頭部對沖傷就可以了。」

要看對沖傷就要開顱,丹北縣的條件的確很不好,連電開顱鋸都沒有,居然還是用手工鋸鋸顱骨。人的顱骨非常堅,手工鋸開要花很大的力氣,不知道材瘦弱的洪師姐這麼多年來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這次當然是我和大寶上陣,手工鋸或許是使用得太久了,並不是很鋒利,我們倆笨手笨腳地鋸了半個小時,汗如雨下,總算把顱蓋骨給取下來了。我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洪師姐,眼裡儘是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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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開後,腦組織的損傷一目瞭然。唐玉的枕部大腦下附著著一塊巨大的腫,腦組織已經有挫碎的跡象。對應的前額部也附著了一塊相對較小的腫,腦組織也挫傷了。我仔細看了看唐玉的前額部頭皮,確認頭皮上沒有損傷,說:「是頭顱減速運導致的對沖傷,可以確定死者的損傷是枕部摔跌在平面形的。」

此時大寶已經切開腹部皮,在檢查死者肋骨損傷況,他聽我這麼一說,問道:「說來說去,不會又說回去了吧?真的是在的地方摔死,然後移現場?」

「不會,」我說,「這麼大的腫,還伴有腦挫傷、顱底骨折,是很嚴重的顱腦損傷了,唐玉很快就會死亡,如果再移現場,上其他損傷就不會有生活反應。但是唐玉的兩側肋骨都有多肋骨骨折,斷端組織都有出,肝脾破裂也有出上皮傷都伴有出,都是有生活反應的。」

「那你覺得肋骨骨折是怎麼形的?」洪師姐問。

「摔的,」我說,「表檢驗的時候就發現死者應該是上半俯臥著地,所以肋骨骨折也很正常,部皮也是有傷的嘛。」

「聽你的意思,還是傾向於通事故損傷?」大寶說。

我點點頭:「肝脾的破裂都位於韌帶附近,是典型的震盪傷,這種損傷,人為形不了。」

解剖現場沉默了一會兒。

我接著說:「不過,如果撞人的車輛是大隊書記的,那就又是一種可能了。」

「怎麼確定撞人的車是他的呢?」洪師姐問,「剛才偵查員說,大隊書記的車,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越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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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回答,用捲尺在的幾個地方量了量,說:「你們看,於俯臥位的時候,離地面最高的部位是肩胛部,約二十二釐米。」

「嗯……所以呢?那能說明什麼?」大寶一臉納悶地問。

「不要忘了,背後有個被刮開的口子,方向明顯,刮傷的力道很大。可能最大的,就是車子從上開了過去,只是子沒有而已。」我比畫著,「一般轎車坐上去一個人,底盤最低點離地面的距離在十五釐米左右,如果是轎車開過去,那車底最低點的金屬得把背後挖去一塊。」

「明白了,」大寶恍然大悟地說,「貧困縣的車輛本來就,家裡有車的,一般都是貨車,拉貨用的。貨車的底盤顯然遠遠超過二十二釐米,不可能在唐玉背上形一個輕微的傷。」

我點頭笑著說:「沒錯!背部之所以形一個輕微的傷,說明這輛車的底盤最低點恰好就在二十二釐米左右,所以既不會形特別嚴重的損傷,也不會一點兒傷都沒有。」

「底盤最低點在二十二釐米左右,這個高度一般都是越野車了。」黃支隊點著頭說,「這附近開越野車的只有大隊書記一家,我們這就去檢查他的越野車。」

「咦?」大寶突然了一聲。

我們轉頭去,他已經將小孩的子宮切了下來。大寶的聲音有些異樣:「這子宮壁,怎麼和正常的不太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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