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其實僅是一副骷髏或者是一高度腐敗的，我都不覺得有多麼可怕，可怕的是這種一半骷髏一半腐敗的。整慘不忍睹。

附著在上的服已經被剪下了，剩下的是一赤摞的、半骨半的軀。的下半組織已經基本消失，白森森的骨在解剖室無影燈的照下顯得森可怖，大的一部分還附著在骨上，格外刺眼。的頭顱也已經白骨化，黑的眼眶裡還可以看到殘留的已經乾癟的眼球，上下牙列因為沒有組織的固定，無力地張開著，像是在為這個已經隕滅了的生命而吶喊。

顱骨的頂部有一個很大的缺口，顯得整個頭顱了三分之一。缺口的周圍散佈著放狀的骨折線，從缺口可以窺見死者的顱腦組織已經完全沒有了，缺口周圍黏附著被撕裂的腦碎片。

的上肢組織還保存完好，但是腐敗膨脹得比正常人手臂了一倍，在燈的照下顯得黝黑髮綠，腐敗了的靜脈網清晰地印在手臂側的皮上，像一張大的黑綠的蜘蛛網。背部的組織依舊保存完好，但是整個腹腔組織已經基本消失，看似野撕咬形的死後損傷，在腹壁兩側清晰可見。已經被解剖過，骨已經被取下，像蓋子一樣蓋住了的整個腔。右側部組織還剩下半個房，糊糊地耷拉在腔上。腹腔的臟缺腹壁組織和大網的保護，七八糟地攤在腹腔裡，還有一部分腸管掛在的外。

「原始現場，腹腔臟就是這樣的？」師父問道。

「是的。」李法醫說道，「現場很噁心，被我們從灌木叢拖出來的時候，被翻過來背朝上了，整個腹腔裡的臟，尤其是腸管就像從碗裡倒出來一樣，都在外面，我們費了半天勁兒才把臟都放回腹腔，然後把整裝袋拉回來的。」

「你們解剖了嗎？」

「都不需要解剖了。」李法醫說，「除了開了以外，腹腔沒必要解剖，臟都拖在那裡。顱部我們看了看，應該是被野咬碎了腦袋，腦組織都沒了，也沒有開顱的必要了。」

「背部呢？」師父說，「也就背部組織沒有被破壞了。」

「背部？」李法醫搖了搖頭，「這個，我們常規解剖式裡沒有背部解剖。再說了，背部也看不出來什麼。」

「你怎麼知道看不出來？」師父說，「常規式確實不開背部，但是這個沒有什麼可檢驗的了，為什麼不做個背部解剖？說不定有發現呢？」

李法醫沒說話，但是看得出他很不服氣。

「我們先看背部。」師父說完，一邊用塑料布裹住已經沒有組織的腹腔，防止腹腔臟再次被拖拉出來。然後我們合力把翻了個個兒，讓它呈俯臥位。

後背因為高度腐敗加上經冷凍和化凍，顯得漉漉的，腐敗氣泡隨可見。我們小心地切開背部皮，分離了斜方和背闊，突然發現左側肩胛到右側肩胛有一道很明顯的紅槓。

師父仔細地看了看背部深層呈現出的這種出變現，轉頭對背後的李法醫說：「你不是肯定不會有發現嗎？」

「這是什麼？」我問。

「這是深層出，說明死者生前背後有襯墊，前方有力，形的。」

「同樣也說明不了問題吧？」李法醫說。

「你們仔細看，這道出痕跡非常直，沒有彎曲，沒有區別，說明襯墊沒有突起。」師父說，「這樣的痕跡說明死者是背靠在一個有規則稜邊的地方，前方力，被而形的。」

「強？」李法醫說。

「為什麼非得是強？」師父皺了皺眉頭，說，「死者著完整，沒有強的跡象和依據。在前方掐、扼、控制，不也是施嗎？」

「可是死者沒有窒息徵象啊？」李法醫說。

「沒有窒息徵象說明死者不是被掐死，但是不能表示沒有被掐。」師父在糾正李法醫犯的邏輯錯誤。

李法醫聳了聳肩，說：「好吧，就算是被掐了，又能說明什麼問題？」

「有規則稜邊的件，比如櫃子、床、桌子。」師父接著說，「這都是室才有的東西。如果在深山老林裡，有的只是不規則的石頭。說明死者遭侵害是在室，而不是室外的尾隨搶劫什麼的。」

我覺得師父的這個分析很重要，死者在室被人侵害，說明死者和兇手有著某種關係。但是李法醫不以為然，他搖了搖頭，表示對這樣的分析不興趣。

背部解剖完，我們把又翻轉過來，用紗布掉上黏附的。

「死因沒搞清楚？」師父一邊說，一邊用紗布掉顱骨缺口部位附近的骨。

「沒有，臟都沒有損傷，能看到的組織也沒有損傷。舌骨沒有骨折，窒息徵象也不明顯。所以，我們沒法推斷死因。」李法醫說，「不過，這個死因搞不清不是我們的問題，這樣條件的，查不出死因也正常。」

師父皺了眉頭，顯然他對李法醫的狡辯很反。他了一會兒骨，說：「為什麼不能是顱腦損傷致死呢？」

「頭皮一點兒也不剩了，腦組織也沒了，腦就剩下碎片，碎片我們也看了，沒有附著凝塊，我們沒說一定不是顱腦損傷死亡，但是也沒有依據判斷一定是顱腦損傷死亡。」李法醫說。

「為什麼沒依據？」師父指著死者顱骨缺口的骨折線說，「顱骨有這麼大面積的碎骨折，不能導致死亡嗎？」

「這個骨折線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吧？」李法醫說，「我們認為是野咬開了的顱骨。」

「有的野是可能咬開堅的人顱骨。」師父說，「但是，這個缺口中心點是在頂部。也就是說著力點在頭頂部，頭頂部的對應部位是頸子，你說，野怎麼咬？通常看見的被咬裂的顱骨，野的上牙列在顱骨的一側，如額部、枕部、顳部，下牙列在對應的另一側，這樣才可以上下用力。但是如果一側牙列在頂部，另一側牙列該放在什麼位置呢？該怎麼用力呢？」

這個理論聽起來很複雜，不容易表達清楚，所以師父用左手拳頭當顱骨，右手當野的，比畫著。

看著李法醫迷茫的表，我知道他沒聽懂。

師父接著指著顱骨缺口周圍放狀的骨折線說：「另外，這一部分顱骨缺損，應該是碎骨折以後頭皮缺失，導致骨片掉落失。這裡的碎骨折形態是放骨折。如果是上下用力地咬裂，怎麼會是放骨折？放骨折通常見於鈍的直接打擊，力向周圍傳導，才會造放骨折。」

這個理論李法醫聽懂了，表顯得很尷尬。聽師父這麼一說，我覺得他們推斷頭部的骨折是被野咬裂的理論很可笑。

「鋸開顱骨。」師父下了命令，我趕拿起電開顱鋸，避開顱骨的缺損，繞顱一週鋸開了的顱骨，把整個天靈蓋拿了下來。

師父用放大鏡照著被鋸開的顱骨斷面，說：「這裡是剛才鋸的，骨小梁之間很乾淨，是白的。」接著師父又拿起有一個大缺口的天靈蓋，用放大鏡照著缺口周圍的骨折斷面說，「再看看這裡的骨折線，有明顯的生活反應。所以，這個頂部的缺口是生前被打擊形的骨折，頭皮缺損後，碎骨片掉落。」

「您說是顱腦損傷死亡？」李法醫的語氣已經充滿崇敬。

「這個推斷應該沒問題。」師父說完，李法醫在旁邊立即刷刷地在檢筆錄上寫著。

「損壞、腐敗得確實很厲害，我們節約點兒時間吧，你看看腔，我看看腹腔。」師父對我說。在旁人看來，師父的這個安排，似乎是對接下來的檢能發現什麼線索不抱多希，我卻覺得師父是想藉機考驗一下我。因為我很清楚，既然兇手曾在死者前方對死者施，那麼的頸部或者腔臟說不定有所發現。

我點點頭，拿掉遮蓋腔的骨，在死者的腔仔細地查看。

死者的腔臟並沒有任何損傷，整齊地排列在腔。我抬頭看了看師父，師父正著手在惡臭、凌的腹腔裡整理腹腔臟。只要簡單看一眼就知道，縣局法醫的第一次檢顯然並沒有仔細地觀察腹腔臟，因為師父將位於側的腸管翻出來的時候，還能看見腸管上粘著樹葉。顯然這是在被拖出旱的時候，臟被拖出外而黏附的，第一次檢並沒有把臟整理清楚、清洗乾淨。

整取出了死者的氣管，我發現死者的舌骨沒有骨折，但是頸部中段的組織好像有一些出。我仔細地分離死者的甲狀骨，發現甲狀骨的上角明顯有骨折。

「甲狀骨上角骨折。」我淡定地說出所見，李法醫尷尬地記錄著。

「是吧，兇手是用一隻手掐住了死者的頸部，將死者固定在一個有規則稜邊的上，另一隻手用鈍打擊了死者的頭部。」師父習慣地開始了現場重建，「這個你們為什麼沒有發現？」

「掐脖子又不是死因，沒什麼用吧？」李法醫仍在嘟嘟囔囔地狡辯。

「沒用？」師父說，「一隻手可以將一個年人固定住，還能全憑一隻手的掌力弄斷死者的甲狀骨，說明什麼？」師父說，「說明兇手相對於死者力量懸殊，應該是青壯年男，對吧？」

李法醫不吱聲了。

「另外，腹腔也有很重要的線索。」師父說，「看看剩下的這半個[rǔ]房，是右側[rǔ]房的下一半，[rǔ]房下面的皮上這麼明顯的痕跡你們沒看到？」

我們一起湊過頭去看，發現[rǔ]房下方的組織有類似疤痕的東西。

「是疤痕？」我驚喜地問。因為在上發現疤痕、胎記之類的標誌痕跡，有利於下一步源的查找。

「不是疤痕吧，不像。」李法醫說，「肝臟什麼的都被野啃食了，基本不剩了，也看不出右側腹腔了什麼臟、什麼臟做過手啊！皮組織腐敗這樣，不能斷定這加深的痕跡就是疤痕，也可能是腐敗程度不同造的差。」

「那結合這個看呢？」師父微笑著舉起了他右手的止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