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音靜靜坐于星宿盤上，無妄珠在頭頂慢慢旋轉著，映出極為淺淡的藍暈。

與無妄珠融合是一個十分緩慢且兇險的過程，堯音雙眼閉，額上滲出細細的汗珠，臉如紙般明蒼白，單單看著便知其中痛苦。

青離和墨月并排站在盤前，面容皆有些凝重。

經墨月測算，這幾日星宿親水，是與無妄珠融合的好時機，雖說將如此龐大的靈力融本命丹肯定兇多吉，可一旦融合功，便能徹底補足本命丹中的缺陷，且無妄珠原為水神之珠，融其后，從此世間一切水流皆管控。

“唔……”忽然間，堯音眉頭蹙，發出一聲悶響，大口呼吸著，口起伏不定。

“遇上瓶頸了。”墨月微瞇眼，目不斷在堯音和無妄珠之間掃。

無妄珠已融合大半，想撤回已是不可能了，偏偏在這時遇上了瓶頸。

此事若有偏差，必然珠毀人亡。

忽然“砰”地一聲，人影倒地，堯音雙手環抱，哆哆嗦嗦在星宿盤上左右翻滾起來。

青離瞧著枯竭的瓣，額心微，不多時青一閃，隨即亦出現在圓盤之上。

“青離！”墨月輕喝一聲，無妄珠的融合原本便是三分靠機緣，七分靠天命，倘若旁人執意介，那麼便會與融合者一同承擔失敗的風險。

這無異于同生共死，縱然他天道偏，也不一定能全而退。

“無事，我自有分寸。”

青離手覆青，將人抱懷中，而后閉上眼，神識探的域海。

不同于那日心魔，如今堯音意識很是清醒，一片無邊無際的水海，這里冰冷，寒涼，死氣沉沉，而便是被困在海底，無論用何種方法，都逃不掉。

漸漸地，呼吸都不太順暢，這海不是一般的海，海中蘊藏一無形的威，直直得不過氣來，連法也不能施展分毫。

就在這時，一道青影陡然出現，一時間青繚繞，威驟減，終于得以片刻緩解。

“你怎麼來了？”堯音捂著口，著氣問道。

青離負手，淡淡道：“我答應過兩百年護你周全，總不能眼見你折在這里。”

堯音擺擺手：“無妨，我還撐得住……”

將將說完，海底便劇烈地抖起來，似是要攪個天翻地覆。

堯音站立不穩，一個趔趄，猛地向前撲去，不偏不倚，恰好闖進他懷中。

鼻尖充斥著一淡雅的清香，猛地抬頭，只見他下顎微垂，剎那間四目相。

不知怎的，堯音臉一下子就紅了，蘧然對上那清淺無波的雙眸，忽然就有些慌不知所措。

可青離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他反手箍纖腰，在四周設下一方陣法，以應對海底。

堯音猜測這海便是無妄珠的化，現今是無妄珠想吞噬，而將其融進，就必須贏得這場惡斗。

震仍在繼續，堯音手抵著他口，兩人分開稍許，抬起手運作起功法。

這功法是翻閱了許多古籍才找著的，無妄功法--專門應對無妄境和無妄珠，只因時間太短，掌握得還不夠。

青離見此收回手，揮袖又將陣法加固了一次。

慢慢地，震小了下來，堯音面喜，看來是功法奏效了，正想繼續，海底驟然一片黑暗，就連那些許青也如螢火般消失不見，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戾氣，仿佛煉獄中的惡鬼，盡數傾巢而出。

堯音肅然起，戾氣洶涌，直直侵骨髓。

運轉功法抵擋，忽然想起青離，猛地回頭，卻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神君？”堯音試探著喊道，青離法那麼高強，應當不會有事吧？

不對不對，這是的域海，而且青離沒有接過無妄功法，這樣的戾氣恐怕抵擋不住。

“神君，你還在嗎？”堯音抬手向青離所在的那一，卻只到一片虛無。

心里“咯噔”一聲，又是一陣戾氣涌來，施展開功法，尋覓他的氣息：“神君，青離神君，青離……”

“喊什麼。”清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堯音翛然側首，角到一方溫涼。

愣了愣，意識到那是什麼后，幾乎反地彈開，差點摔倒在地。

青離只捉住的一只手，便將人拽了回來：“你的功法起了效，繼續便可。”

“你……”堯音張了張，他這麼淡定，仿佛的方才的都是錯覺。

然而來不及多想，更濃重的戾氣撲涌而來，直人汗倒立。

堯音連忙運起功法，四周仍是暗不見底的漆黑，所有的亮在這里都被吞噬。

滔天戾氣如同怨鬼，與海水里的威重重疊，令堯音有種即將被侵蝕的幻覺。

看了眼青離的方向，雖然什麼也瞧不見，但知道他就在那里：“你不該來的。”

堯音覺得自己隨時快撐不住，融合無妄珠本就是九死一生，即便他們有約在先，他也不必蹚這趟渾水。

“想那麼多做什麼，”他很是淡定：“你若當真遭遇不測，我自有法寶。”

堯音：“……那便好。”

星宿盤外，一道白影靜靜佇立，華盯著無妄珠了許久，終是抬手，白縷縷注珠。

而對于域海中的景，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那日堯堯心魔，他還有理由將青離驅逐，這次卻是再沒資格了，他甚至一面也不敢出現在眼前，只能像如今這般，在暗觀，默默助一臂之力……

掌心魔氣愈發深重，華翛然收手，驀地后退幾步。

墨月見此，不由上前：“尊上？”

華面寡淡，制住暗涌的魔氣，只微微擺袖：“無礙，本尊來此之事，無需對任何人提起。”

墨月垂首：“小神明白。”

華修眉凝蹙，最后看了眼無妄珠，轉化作一道白消散不見。

墨月回頭復又向無妄珠，只見那珠子正一點一點變淡，最后幾近明。

失去尊上法的支撐，他已瞧不見珠景象，但即便只是那麼一小會兒，也足夠他窺明一切。

以青離的子，若非了些心思，又怎會允許如此曖昧的親近？即便舍命助是為了約定，但那些有意無意的撥卻做不得假。

墨月不由失笑，錯覺？他差點就真信了……

但很快，他角笑意又漸漸斂去，當初星宿所示，他們的確有一段緣分，但此緣究竟結果如何，是好是壞，皆不得而知。

況且，他總有種莫名的直覺---尊上日后便是為此手執長劍，白染……

徒弟上師父，且被這樣赤地揭出來，在天界還是頭一回。

按理說即便直接將其剔除仙骨，打凡間重回，也是不過分的，然尊上地位尊崇，辛漾又為尊上唯一的徒弟，他們不得不顧及尊上的意思。

元殿眾仙齊聚，華坐于最上首，聽著底下仙人議論紛紛。

他黑眸沉斂，始終一言未發。

“尊上，天界自建立以來便從未出現過如此齷齪之事，請尊上務必嚴懲。”

“是啊尊上，辛漾不罰，難以服眾！”

“師徒視同父子，如此倫之舉，切不可輕易原諒！”

“就是，怪不得當初神大人幾次三番針對辛漾，原來早便看了啊。”

“一碼歸一碼，那時候辛漾還只是個孩子，神大人的確多疑了。”

“孩子又如何，咱們做神仙的還在意年齡麼？現在想想，神大人當真可憐，因為一個‘孩子’夫君冷落，最后還生了心魔……”

“迎枝，別說了！”

“怎麼就說不得了……”

華蘧然起，面無表看著底下眾仙，雙眸仿若一潭深水，泛不起毫波瀾，他薄了，緩緩開口：

“辛漾心不正，是本尊教導無方，本尊當笞神臺七七四十九道神鞭之罰，辛漾……送往下界，從此以后，與本尊再無瓜葛。”

這話的意思大家自然聽得分明，尊上會替徒弟承下剩余責罰，此后與徒弟一刀兩斷。

笞神臺是天界有的刑罰之一，其鞭罰蘊含著天道之威，且越往后，天道威便越是強烈，普通仙人絕挨不過三十鞭，而尊上竟要一人下四十九鞭，這與當日通天柱上承的那四十九道無上天雷何其相似！

天帝猶豫片刻：“尊上，此事是否再做商議，四十九道神鞭著實過重了。”

“不必了，本尊心意已決。”

“小漾，小漾，快醒醒……”辛漾約聽到了小白的喊聲，睫了，無力地睜開雙眼。

“小白，怎麼了？”聲音非常虛弱，已然被凍得失去了知覺。

“小漾，尊上正在笞神臺鞭罰，有四十九道呢！”

“什麼！”辛漾猛地驚起，師父以前教過的，笞神臺是天界有名的罰臺，蘊含著天道威，師父方才過誅心之責，又要承神鞭，師父能得住嗎？

小白神張：“小漾，你不知道，我遠遠看著，都覺得那神鞭恐怖極了，尊上挨了一鞭又一鞭，也不知能不能熬過來……”

辛漾杏眸瞬間通紅，都怪，是拖累了師父，原來師父說要替下剩余的責罰便是指這個麼？

“小白，我現在該怎麼辦……”

小白眼睛轉了轉：“小漾，你先別擔心，尊上法力高強，說不定沒事呢，我替你看著，有什麼消息會來告訴你的！”

“謝謝你小白，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有七殿下給的腰牌呢，小漾，我前幾天還去了鎖妖塔，小凰變大了好多呀，現在可厲害了~”

“真的嗎？”

“當然啦……”